第24章 新夥計
徐澈在家陪了徐父幾天，回到梧桐巷的時候恰巧是工作日。怎麽去的，怎麽回來，也沒多帶點東西。路過梧桐樹的時候，老年活動團循着徐澈行李箱的滾輪聲注意到了徐澈，姜老爺子率先出聲。
“方瑞小子回來了！俞丫頭說你回家去了，怎麽，業勳那小子不順便過來看看我們這些老頭子啊。”
業勳說的是徐澈的父親。
徐澈聞聲停下腳步，禮貌的答道。
“父親有點忙，我會知會他的，空閑了一定過來看您。”
當然這都是說的客氣話，徐父這麽多年，也就徐老爺子在的時候每逢春節過來坐坐，送點東西，凳子還沒坐熱乎就匆匆的走了，好似梧桐巷裏有什麽恐懼的東西在追着他似的。
兩人俱是心照不宣，王奶奶繡花的間隙湊了個熱鬧，開口詢問道。
“方瑞啊，你這面館還開不開吶！我吃外面那面啊，難嚼，嚼不爛啊，牙口不行咯。”
徐澈依舊安靜的站在那裏，溫聲禮貌回答。
“面館還開的，我今天收拾一下，不過估計得後天才能開了，不過味道改進了很多，我算是好意思叫它淮安濃湯面了，王奶奶你下次來吃面跟我知會一聲，我給您煮軟一些。”
王奶奶樂呵的笑着，邊上磕唠的爺爺奶奶們見狀也想叨唠叨唠幾聲，還沒出聲就被識破大家意圖的姜爺爺打斷。
“嗨呀，方瑞小子還拿着個箱子呢，讓他先回去收拾收拾，又不是不住這了，晚些說晚些說。”
徐澈對着姜爺爺笑了笑，開口道。
“拿着箱子是有些不方便，我就先回去了，爺爺奶奶你們繼續。”
姜爺爺朗聲回答。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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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澈這才轉身朝萬福面館的側門走去，背後又是小小的騷動。
“你幹嘛呢！就你能問我不能問啊，我也是看着方瑞長大的，叫我聲幹外婆都行。”
“嘿，人家孩子坐了一天車回來站這跟你說話呢，不累撒。”
“就你細心。”
“那是平寬教得好，知書達理啊！”
...
一日後，萬福面館重新開業，第一日人不是很多，到第二日人就突然多了起來，街坊鄰居都在說，“是萬福面館的味道！”，吃過的都知道說的是以前的萬福面館，沒吃過的就小小的疑惑下，“不就是萬福面館的味嘛！”。
這兩句後面都要加一句感嘆，“可惜只有一種！”
俞言蹊也是這裏的常客，幾乎天天都能見到她的影子，有空閑的時候留下來打掃幾下衛生，沒空閑的時候邊吃還要街坊領居叨唠幾句，從今天誰家種的地被散養的雞給偷啄了到巷裏餘娘子的八卦。
徐澈的離開又回來，掀起了點點波瀾又落了下來，一切又歸于平靜。
————
這日，徐澈送走了早場的最後一位客人，正思考着中午是吃面算了還是去煮飯，吳渭來了電話，徐澈的心砰砰跳了兩聲，懷着期待的心情快速接起。
随着一聲嘟聲，電話接通。徐澈還未開口吳渭的話一溜的傳了過來。
“喂，徐澈，好消息，但不是你想的那個好消息就是了，所以別激動。”
徐澈的心提起又放下，轉身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口道。
“說吧。”
吳渭嘟囔了一聲，繼續道。
“我給你招了個夥計，估計下午就過去報道了，簡歷什麽的我發你郵箱了，你那郵箱現在還在用吧？”
徐澈低頭看着杯子裏的水面，應了聲好。
吳渭不滿意了，立刻說道。
“你怎麽表示不大啊，诶，我可是給你解決了千古難題，你想想你那角落裏的小面館找個靠譜又勤奮又有能力的多難啊，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麽招來的？”
徐澈順着好友的話問道。
“好，這夥計是怎麽招來的？”
吳渭興致勃勃的道。
“這不，我天天想着給你招夥計，我就跟人事部門的說，稍微有點亮點的不管學歷、初試過沒過簡歷都給我發一份，我沒事就随便挑一個看看，我沒看中的就不給你吐槽了，我跟你說，這個絕對适合你。”
吳渭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停在這裏去喝了一口水，徐澈輕笑了一聲，好心情的決定中午還是煮飯吃，遂将手機收進抽屜戴上了藍牙耳機。
吳渭喝了水繼續道。
“這小子是個寶貝啊，高中，全國奧賽金牌，別說，這個數學一定好，可以給你收錢，就是高中沒畢業，我查了下，是家裏出了點事情就辍學了，什麽都幹過，送外賣送快遞啊促銷員啊，這肯定的吃苦耐勞，我真的要誇一下，我小學奧數題都寫不出，這高中奧賽冠軍一定很牛逼！哎...徐澈你在聽沒有！”
徐澈此時正在淘米，用的也是壓水井壓上來燒開的水，用這水煮的米飯又香又嫩。
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徐澈手裏邊動作邊回答。
“我在聽，不過奧賽跟收錢有什麽關系？你小學奧數題不會寫難道現在不會收錢嗎？”
吳渭那邊吶吶的小聲道。
“好像是有點道理。”
徐澈又是一聲輕笑。
“不過我還有個問題，這情況是怎麽來應聘的？”
“估計是群發發錯了，負責招聘那邊經常有這種情況，他們說已經習慣了。”
“行，我先試用個月，工資待遇談好了嗎？”
“還沒...不過他說都可以，能吃上飯就行！”
...
新夥計來報道的時候徐澈正在打掃衛生，準備關門打烊了，如何來形容這個初見呢。
徐澈灑掃了室內順便也掃了掃店前的灰塵落葉，新夥計周圓就是這個時候來的，手裏提着黑色的購物贈的布袋子，布袋子上面裂了條縫，兩個字來形容，能用。
穿的是一身洗得泛白的印着當下熱門外賣品牌logo的短袖，結實的邊角磨得有點發毛的普通黑色半褲。這兩件穿在骨架偏小的周圓身上，莫名的奇怪，要不是看到露出的手臂上結實的肌肉線條，和被陽光眷顧過的膚色真真要蓋上瘦弱這兩個字。
周圓在梧桐樹的樹蔭下站定，手裏捏着張花裏胡哨、可能上面寫了地址的傳單，看着正在掃地的徐澈，禮貌開口問道。
“請問你是萬福面館的老板徐先生嗎？”
聲音裏帶着幾不可見的疲累。
徐澈轉頭看去，來人一頭烏黑的軟發，薄唇，高鼻梁，長相可以說是電視劇裏熱門的書生相，眼神卻是靜無波瀾的，灰敗沒有光彩，像是飽經了這世上所有的艱難與困苦。
徐澈僅是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內心輕微的揪痛，說不上來的什麽情緒，說是憐憫卻又過了頭。
多年以後徐澈想起來，和周圓說笑，你那雙眼睛是我從未見過的，更深層的對立面。那時候的周圓也不是現在的周圓了，笑笑答話，眼裏都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