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妥協
第二十三章
晚餐時間，父子二人坐在餐桌的兩邊，徐澈起身給徐父盛了一碗濃湯，土豆冒了幾塊尖角出來，海帶被壓在下面，隐約還能看到從豬骨上剃下來的肉塊，湯面上飄着蔥段，還有星星點點淡黃的菜籽油。
徐父接過，用湯勺舀起一塊土豆，咬下半塊，混着濃湯吃下，土豆是煮的很爛的土豆，稍稍用力壓一下就會變形，粉糯感十足，混着湯吃非常下飯。
徐父嚼了兩下咽下，徐澈看着。徐父沒有說話，繼續把勺子裏的土豆吃下，徐澈等了一會，自己也盛湯開始進用晚飯。
兩人靜悄悄的食用，只有時不時的器皿碰撞發出的聲響和湯水流動的聲音，沒多久，兩人幾乎同時米飯見了底，徐澈放下筷子，沒動，他知道他父親可能有話要說。
徐父将筷子輕放在桌面上，看着那碗被喝盡了的濃湯，瓷白的湯碗裏只剩下薄小的食物碎片，壁上挂着三兩顆蔥段，徐父眨了眨眼裏有水光閃爍。
“你長大了。”
徐澈默了默，接道。
“我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了。”
徐父沒有理會兒子的話，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聲音受過歲月的洗禮，點點滄桑。
“我記得我爸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問我，我長大以後想做什麽，我記得我說，只要不做面就行，想賺錢，很多很多錢。當時你爺爺的表情是很失望的，我知道他很失望，我也知道他想讓我繼承面館，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起早貪黑的勞作，回報就那麽一點點，就連走家串戶挑水果都比拉面賺錢。”
徐父說完，笑了起來，慈藹的看着徐澈，開口道。
“你很聰明，我一直都知道，當年我逼着你離開梧桐巷其實你心裏是怨我的是不是，我還在想你打算什麽時候反抗反抗，讓我看看你開家小面館的決心，但是你沒有。我以為你妥協了，一輩子開家小面館是沒有出息的，認清了現實...就那麽相安無事的過去了十六年。”
徐父說完嘆了一口氣，認真了神情。
“你很有天賦，這濃湯，濃而不膩，鮮香味足，土豆熬煮得糯而不黏...是當年的味道。”
徐澈與父親對視着，徐父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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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妥協，我不管你了，你想幹嘛就幹嘛，想開面館就跑到巷子裏去開面館，想開公司就跑去開公司，都随你。”
徐澈由心的笑了起來，就像身上解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徐澈輕快道。
“謝謝爸！”
...
俞言蹊在公司加班了一個多小時，随意在樓下挑了一家快餐店，三兩下吃完了晚飯，走到車站去等車，沒多久，手機鈴聲響起。
俞言蹊拿起手機來看，來電人是意料之外的徐澈，手指向綠色的那邊滑去，電話很快被接通，俞言蹊看着前面不遠處來來往往的車輛，擡起另一只手稍稍遮了點話筒道。
“喂。”
“喂，言蹊...你還沒回家嗎？”
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還是那樣的溫潤，使人親近。
俞言蹊瞟了一眼公路內側的車輛，車輛因着道路擁堵而緩慢的行駛着，時不時要按幾聲喇叭催促。
俞言蹊回答道。
“嗯，有點事情，剛下班...是有什麽事嗎？”
“我早上離開的時候忘記了一件事，我回家來福可能就沒人喂了，它一般晚上飯點之後就會翻牆爬到院子裏...就是萬福面館後面的院子，過來找我，我今天不在，我怕他沒有吃的，你能幫我喂一下嗎？”
俞言蹊一邊注意着來車方向一邊回答。
“可以呀...但是我沒有鑰匙。”
沒有鑰匙...這是個問題。
徐澈靠着電腦椅轉了一圈，坐直腰背突然道。
“你去許奶奶家借個梯子爬進去吧，從側門邊爬，院子裏有個墩子，就在側門邊上，一米多高，人站在牆上稍稍伸腳就能夠着...還是有點危險，要不你就看看來福在牆上沒，看到它叫它一聲好了......太麻煩你了，來福不是普通的貓，它...”
徐澈在那糾結着，還沒說完被俞言蹊一聲輕笑打斷。
“我可以的，我小時候還徒手翻過學校的鐵欄杆，比你家的圍牆高多了，你安心回家吧，我叫來福來我家吃晚飯。”
徐澈也是輕笑，通過手機傳過來的笑聲斷斷續續的，俞言蹊聽着有點像沒有伸指甲的貓爪在撓心，一時答不上話來。
正巧俞言蹊要坐的公交車到了，俞言蹊心下一松，趕忙道。
“我車來了，來福就交給我吧，我去坐車了，安心吧，拜拜。”
一通言語之後便挂了電話。
徐澈看着被挂斷的界面，心下疑惑了一下，坐車和通話沒太大關系吧？……大概是人比較多？
徐澈這麽想着，打開俞言蹊的微信給俞言蹊發消息。
【徐方瑞：忘記說了，來福不喜歡吃貓糧，喜歡吃罐頭但不能吃太多，最好是喂煮熟的雞胸肉。】
【徐方瑞：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徐方瑞：我後天回來。】
可能是剛好躲過了下班高峰期，俞言蹊上車的時候空位很多，随意挑了一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機就看到了徐澈發來的消息。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看到那句【我後天回來】或者是前面那句，俞言蹊胸口堆積的悶悶的感覺就煙消雲散了。
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俞言蹊想了想，擡手回了消息。
【俞言蹊：好，等着吃方瑞的淮安濃湯面。】
徐澈很快回了消息。
【徐方瑞：好。】
回到梧桐巷的時候已經八點了，俞言蹊敲響了房東許奶奶的門，借了張舊木梯，梯子很結實，看着就是用了很久的，上面有許多舊得泛黑的痕跡，前後還被烏黑發亮的鐵絲纏繞固定。
俞言蹊将梯子放好，換了身輕便的衣服，站在徐家的側門邊，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門的左邊。
待将梯子放好，俞言蹊坐在牆上，看着離腳尖不遠的由紅磚和水泥堆砌成的墩子，心道。
方瑞誠不欺我。
接着向後看了一眼。其實這圍牆不高，也就三四米左右，直接跳下去問題也不大。
俞言蹊看着腳尖比了一下位置，正準備跳下去。
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貓叫，吓了一跳，差點從牆上跌下去，內心驚叫一聲，趕忙扶穩，轉頭一看。
果然是來福。
來福蹲坐在墩子旁，眼神明亮，擺動着尾巴看着俞言蹊，精神好的很，偏着頭好似在疑問，你在幹什麽？
俞言蹊呼出一口氣，看着來福溫柔寵溺的笑笑，輕聲道。
“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