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空氣中充斥着淡淡酒氣，不算濃重，但也不好聞，辛遙不喜歡這種味道，她緊緊皺眉捂住鼻子。
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個味道是從自己身上傳來的。
她猛然坐起，睜開眼看到還有些陌生的房間，終于意識到她現在住在江序的家裏。
但……喝醉了是怎麽回事？
辛遙晃了晃腦袋起身下床拉開窗簾，把窗戶開到最大之後起身往浴室走去。
幾分鐘後，她半躺在浴缸裏，聞着沐浴泡泡的香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終于除去那一身酒味了。
她昨天怎麽就醉了？
辛遙慢慢回想，只覺得頭痛欲裂，然而強忍着這頭痛，也還是想出了些東西來。
她昨天好像是想帶着江序去KTV聽薛景深鬧騰的，江序不喜歡那種地方，她偏要帶他去，後來怎麽了？
後來她好像端了兩杯酒要江序喝，江序還沒喝，她自己倒是一口飲盡。
酒太烈了，她撐不住，暈暈乎乎的，好像被江序帶出去了，耳邊沒了吵鬧的聲響，她好像……好像給江序唱歌？唱的還是兒歌，聲音響亮……回憶斷斷續續，辛遙頭痛得厲害，幹脆閉上眼靜靜地在浴缸裏泡着。
想不清楚就懶得想了，反正她昨天應該是發酒瘋在江序面前唱了幾首歌。
應該……應該沒什麽的了……
半個小時候，辛遙走出浴室覺得房間裏酒氣幾乎完全消散，她點了香薰又換了被單，看了眼時間，竟然是早上七點多。
她醒得倒是夠早，就是不知道江序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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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遙猶豫了一下，敲了敲對面江序的房門。
沒有任何回應，她轉身下樓。
客廳靠樹林的那一面有一整面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一路蜿蜒的林間小徑。
晨光熹微，幾只小鳥落到小路上，辛遙看見那裏有一把谷子。
江序放在那裏的？
她停下腳步，抓了抓還有些濕潤的頭發，又喊了江序一聲，不知道為什麽在沒見到他之前總覺得有些心慌。
她總覺得，自己對江序做的也許不會只是唱歌那麽簡單。
“江序？”她又喊了幾聲。
很快落地窗最側邊的一扇門被打開，江序一身家居服走了進來，手裏拿拿着一袋谷物，他長手長腳一下就走到她面前。
“醒了？”他開口問道，眼睫微垂，把手上那一袋東西放到旁邊的小櫃子裏。
“嗯。”她點頭，視線落到他脖子上一道紅痕，像被抓出來的，又和她上次被他咬出來的有幾分相像。
所以她昨天幹了些什麽？
辛遙頭更痛了，甚至想一拳把自己敲暈算了。
“頭還暈嗎？”江序站定在她面前，擡手碰了碰她額頭。
辛遙搖了搖腦袋，其實還有點暈，但她現在總覺得回憶裏漏掉了很重要的事，以至于她現在不太敢看江序。
“那去吃早餐。”江序也是腳步匆匆，不太自在，但很快把廚房裏準備好的早餐端了出來。
海鮮粥，一盅清湯，還有幾碟小菜，中式的早餐讓辛遙眼前一亮，她以為江序會準備西式的……
“等會帶你去貓舍。”江序落座，坐到辛遙對面，眉梢微揚，姿态又閑适了起來。
他的态度一松弛，就讓辛遙更覺得自己做了什麽，她再看一眼他脖子上的紅痕，不着痕跡地收回視線。
她輕咳兩聲，終于開口問：“貓舍”
“嗯。”江序點頭，“昨天晚上說的。”
辛遙手上的筷子頓了頓，她吞下一只鮮蝦，猶豫半刻問道：“是……是我說的，昨天晚上說的？”
“我問你的。”江序笑了笑，“你說好。”
“昨天我……沒怎麽樣吧？”辛遙拿着勺子一下一下地舀着粥，一口都沒喝，她一顆心高高吊着，一旦墜下來，也不知道承不承受得住。
“沒怎麽樣。”江序喝粥的手也頓了下，随機抿抿唇，眼裏慢慢流露出笑意和溫存，“你昨天很乖。”
辛遙放心了，江序不愛騙人，他說沒什麽大概就是真的沒什麽了，是她杞人憂天，心一旦放下，就不太想去糾結他那句“你很乖”是什麽意思了。
她從昨天晚上開始肚子空空，現在心情好了，喝粥的動作都快了不少，三兩下喝完一小碗，再慢慢地喝湯，她揚起眼眸，伸手戳了下對面的江序。
“你說去貓舍？”
江序點頭。
“送給我的嗎？”辛遙笑了，她早就想養一只了。
“當然。”江序依舊點頭，自然是給她的，如果不是昨天的意外，他不會想養一只随時會掉毛的生物放在家裏。
“那幾只鳥是你養的嗎？”辛遙眼光有瞥向外邊，那幾只胖鳥還在低頭啄地上的谷粒，原本堆得小山一樣的谷粒，現在所剩無幾。
“不是。”江序順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只是經常會過來。”
“你想養什麽貓呢……”辛遙喝完湯，很快又在想貓的事，她托着下巴，慢慢想着，漆黑的頭發映在陽光下，如緞如瀑，只是微微濕潤。
“你想養什麽就養什麽。”江序把目光從她頭發上收回，“要不要先去把頭發吹幹，我們就出發了。”
“好。”辛遙很快轉身，噠噠噠跑上樓吹頭發去了。
她覺得江序真難得，竟然沒有再送那些珠寶項鏈。
養一只貓，他既然答應送給她，那以後她可以帶走吧？
她頭發吹到一半，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江序坐在下面的沙發上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辛遙以後不知道會不會想帶着貓走。
但如果他能讓那個掉毛生物不想離開這個家的話，辛遙會不會也就不想走了？
所以他好像需要去讨好一只貓……
貓舍很快到了，江序一身氣度，帶着站在他身邊看上去小鳥依人的女朋友走了進來。
店員一看就知道，大生意來了。
男人神色肅穆，站在貓舍中央，也沒有要看貓的意思，一看就是被女朋友拉着過來買貓的，店員準備從那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朋友入手。
她笑盈盈走過去：“要看看什麽品種貓呢？”
辛遙一亮，盡管看不見她唇部動作，也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笑意，她笑道：“加菲貓？”
說完又看向江序：“加菲貓怎麽樣？”
江序點點頭，攬着人往裏走：“去看看吧。”
店員引着人進去，間或瞄一眼剛剛那個肅穆男人低頭看漂亮姑娘眼底的笑意，再看看那個姑娘，看着貓的眼睛閃閃發光，心情大概很好，偶爾和那個男人對視一眼，笑一下就又很快垂下腦袋，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怎麽回事。
年輕人的戀愛真叫人羨慕。
店員笑着笑着，帶着他們到了加菲貓的的小屋子前。
淺灰色的地毯上有一個木質小屋，旁邊是貓抓板等各種玩具。
小屋裏，一直黃白相間的小小加菲貓趴在上面，兩只小爪子抱着一個毛團球，原本專心致志地玩着，見着三道影子映下來之後，先是擡起眼看了看三個人，之後飛快地一轉身，留下自己小小的背影，整只貓身都團成了一個球，縮到了角落裏。
辛遙還記着剛剛小貓擡起頭看他們的樣子，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化了，她手還搭在江序臂彎，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晃動：“這個好可愛！”
江序垂眸看她，點了點頭：“嗯，很可愛。”
此時那個彩色的毛錢團球被小貓尾巴一甩甩到了外面，很快往外邊滾動，聲音咕咚咕咚很明顯。
那只把自己團成球的加菲也意識到了，過了好一會兒，悠悠揚揚又委屈巴巴的叫了一聲，最後轉過身來，一點一點往外探這腳步，看看自己的小球有看看前方三個人，全身炸毛，尾巴高高豎起，一下蹿出來把自己的小球給抱了回去。
拿到球之後，它的毛慢慢服帖下去，尾巴也垂了下去，這次它又回到了小屋，繼續玩着彩色球，只是這次沒有再用屁股對着他們，它專心玩着球，是不是擡頭看他們一眼，再小小地叫一聲喵。
“這只有三個月大了，很可愛。”店員笑了笑，這只太可愛，臉圓眼睛也圓，生得漂亮，她沒事也常來看看，品種也純，價格高，不過來這裏的都是有錢人，一般也不在意這個。
“還有兩只的加菲貓。”店員伸手往裏指了指，“就在旁邊，要看看嗎？”
辛遙眼睛看着那只玩球的小貓，然後擡眼看看江序。
“要看看別的嗎？”江序問。
“不用了吧，我覺得這只太可愛了。”辛遙搖搖頭，光看着這一只小加菲，她就覺得心都要化了。
“好的。”江序叫住那個店員，“我們要這一只。”
最後小加菲被裝進小籃子，江序一只手提着。
它一雙眼睛還定定地看着那個彩色小球。
辛遙彎腰拿起來問店員：“這個球我買了可以嗎？”
“這個啊。”店員笑着揮了揮手，“這個拿走就是了，給小加菲吧。”
“接下去的貓糧和貓砂盆玩具什麽的，你都介紹一下好嗎？”辛遙看向旁邊的各種東西。
“好的，貓糧給你們選好一點的好嗎，小貓現在還不太會用貓砂盆，不過我教了它幾次，它不太配合，你們回去了還得花時間教一教……這些玩具都比較适合這個年紀的小貓……”
辛遙站着靜靜地聽店員說一些注意事項，江序低頭看小貓，它還在玩球，時不時擡頭看它一眼。
這樣看，好像卻實很可愛，就是掉毛……
他伸手去摸了摸，小加菲的毛很柔軟，他再次摸了兩下，觸感和辛遙的頭有點像，江序忍不住笑了笑。
然後手就被小加菲給一爪子拍下去。
小貓那一爪子下來，小球也掉了下去，它尾巴又豎起來，低頭沖往遠處滾去的小球叫。
它聲音綿連不斷，死死地盯着小球。
江序手忙腳亂，拎着箱子往前去，剛一蹲下拿小球，貓箱又被撞倒。
好不容易把球塞進去，小加菲又不要了，捧着自己的尾巴擋住自己的臉。
江序嘆了口氣，好像從這一刻開始，就奠定了養這只貓的艱苦生涯。
而且它現在好像還不太待見他。
他把箱子放到地上，看着辛遙和店員相談甚歡的樣子，她手上還拿着一根逗貓棒甩來甩去。
昨天他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養貓的事……他低下頭去和小加菲對視，小加菲眼珠子又大又黑，只有瞳孔外面好像圍了一圈褐色的光暈。
它擡着頭，睜大眼，好像在瞪他。
辛遙和店員的談話終于結束了，她看着店員去拿東西，然後轉身走過來，她蹲到小箱子前，伸出手去逗小加菲。
大概是因為手上剛剛碰過貓糧的原因，小加菲聞見香氣湊近她的手，一點一點伸出舌頭舔了舔。
辛遙很高興，甚至擡頭沖江序一笑。
江序低頭看貓，為什麽這只貓好像不太喜歡他？那到時候是不是會走得沒有一點愧疚？
“你剛剛兇它了？”辛遙舉起箱子，小加菲一對上江序就扭頭，辛遙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她今天早上聽他說要買貓就覺得奇怪，他也不像喜歡貓的樣子啊，怎麽就突然說要買了？
“我沒兇過。”江序覺得自己很無辜，他明明已經盡量地對這只小貓表達了友好，但它為什麽還是有些怕他的樣子？
“那可能怕生吧。”已經伸手和小貓玩起來的辛遙很高興，一點也不想管江序有沒有得到這個小東西的喜愛。
店員很快把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打包好了，最後伸手碰了一下小貓之後就讓江序他們帶着走了。
江序先前付了買貓的錢，要去結用具和玩具的單時，才知道辛遙已經付了錢。
他覺得這樣也可以，這樣就好像是兩個人合養了一只貓。
辛遙拎着箱子出去了，靠在車邊逗弄着小貓，他幹脆停下腳步問店員：“那只貓好像不太喜歡我，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它比較黏我？”
“多陪它玩玩，适當地給一點小零食，但不能太多，主要還是陪伴，陪得多了，自然就離不來了。”店員笑了笑，之前還以為這位先生對貓不感興趣只是陪女朋友來買而已，現在看來，并不完全是這麽回事，他還是很喜歡這只小加菲的嘛。
“謝謝。”江序道完謝出門去了，還是陪伴兩個字，貓是這樣，人也是，他最近挺空，看來得在家裏多待些。
辛遙坐在車上也抱着貓不肯撒手，她打開是小箱子，伸手把小加菲抱出來，手上拿着那個彩虹毛球逗它玩，玩到一半，她擡眼看江序：“你說，給它取個什麽名字好？”
江序在取名方面向來沒有聽天賦，他想了半天，側目看了眼趴在辛遙腿上的貓，它始終對那個球情有獨鐘。
“你取吧。”他收回視線，專心開車。
“媽媽給你取名字。”辛遙抱住小加菲，晃了晃它的手，也是想了好一會兒，對着毛球說：“叫什麽呢，叫彩虹還是叫毛球？你叫一聲就叫彩虹，兩聲就叫毛球，快選。”
小貓慢悠悠地叫了兩聲。
辛遙一把把貓抱住，手在還有些緊張的毛球背上輕輕撫摸：“小毛球，以後就叫毛球了！”
一路回到家裏，時間還沒過十二點。
劉姨在廚房做飯，對于突然出現的辛遙已經覺得很奇怪了，還看到一只貓就更覺得怪了，小江先生怎麽可能會在家裏養貓？
“這是？”劉姨一腳踏出廚房，沖辛遙笑，“小江先生的朋友來啦？”
“阿姨好，我叫辛遙。”
辛遙笑着打完招呼也覺得有些尴尬，她沒想到會碰見一個阿姨，聽她對江序的叫法，好像還是在江家老宅待過的阿姨。
總覺得被這個阿姨看見了，下一步就是被餘阿姨知道了。
辛遙心慌慌，只能抱着毛球舒緩心情。
江序走到廚房，站定在劉姨面前：“劉姨，這是我女朋友。”
劉姨剛開始點頭點得好好的，最後手上的菜葉子掉了下去，她很困惑：“女朋友啊？”
江序點頭：“更準确地說是未婚妻，不出意外我會和她結婚，不過她現在住在這裏，先別和我媽說，她有點害羞。”
劉姨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她問：“未婚妻啊？這什麽時候……”
“我媽知道，沒舉行什麽儀式，到時候再說。”江序很快回答，“總之您先別和我媽說她住在這兒，行嗎？”
劉姨自然是同意的。
江序放心了，上二樓去找辛遙。
辛遙坐在房間的地毯上，抱着毛球在玩。
毛球伸着爪子去抓小玩具，踮起腳尖的樣子太可愛了，辛遙抱着毛球，甚至覺得自己可以好幾天坐在這裏一動不動。
江序跟着坐到地毯上，他不常這樣往地上坐，稍微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伸手去摸了摸貓。
“手感好吧？”辛遙笑着碰了碰毛球，毛球比較有個性，要是被揉得舒服了，它就會乖乖不動，但如果不舒服了，它必然要一爪子拍過來。
江序就又被拍了一爪子。
“你動作不對，我教你。”辛遙拉起他的手，在貓背上一下一下的輕撫着。
江序收下是柔軟的貓毛，腕間搭着辛遙的手，他垂眼看下去：“我剛和劉姨說了，她不會去和我爸媽說，我媽不知道，也就不會三天兩頭往這邊跑來找你。”
辛遙點點頭，她挺喜歡和餘阿姨一塊聊天看劇，但還是不太想以這種關系見面。
她點着頭頭，拉着江序的手不小心一用力。
毛球不滿意了，一爪子一拍，然後跑到旁邊玩玩具去了。
辛遙還沒注意到她抓着江序的手，只是問道：“你這兩天都休息嗎？”
江序點了點頭：“偶爾去一趟公司，不需要每天都去，前段時間把忙的事情處理完了。”
“難怪……”辛遙點點頭，她說江序怎麽現在有那麽多的時間和她待在一起。
“那我明天有發布會不在家，你要看住毛球好不好？”她扭頭去看毛球，自己一只貓在地上滾成一團，傻兮兮的。
“好。”江序點頭，抓住辛遙的手問，“毛球姓什麽？”
辛遙眨了眨眼，還要有姓嗎？
“姓江吧。”江序又說，“江毛球，行嗎？”
辛遙無所謂，江毛球就江毛球呗，不就是一個姓嘛，她還是毛球最親的媽媽！
辛遙一直淡定，直到她去拆箱子，把東西都擺好了之後突然聽見江序笨拙地抱着毛球來了一句：“毛球，爸爸抱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