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他而言,似乎遙遠而陌生。
他走得很慢,饒是這樣,他的腿還是又一次撞在茶幾角上。
“小心!”
我叫。
他下意識停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背似乎也滞了下,僵硬地滞了下。
然後,他微微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吧臺邊。
吧臺上應有盡有。
咖啡、威士忌、牛奶、各種飲料……我看着他的手指在衆多的瓶瓶罐罐中摩梭了片刻,最終停留在一罐威士忌上。
吧臺是背光的。
我看着他轉身過來,手攥着那罐子,臉都快貼到那罐子上了。
“那是一罐威士忌。”
我忍不住說。
他擡起頭,望我的方向漠無表情地盯了一眼。
“我知道。”
說着,他迅速拉開拉蓋,如喝水一般地喝着那罐酒。
那樣的速度,一罐很快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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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将空罐捏了,扔到一邊,倚了吧臺,歪歪斜斜地站着。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他的眼睛有些微紅。
“可是,我沒照顧好你……”
我反應了半天,才知道他還在想剛剛我在他咳嗽以前說的那句話。
“您別這麽說,我已經,已經很感激了。”
我說的是真心話。
雖然我心中的疑慮并沒有因為他今晚的解釋而減少多少,但是我差點凍死在梅山的時候,是他救的我;在醫院這麽多天的精心照顧,也是他的安排;還有,那麽多昏迷不醒的夜晚也一定是他在照顧我。
就算他和我爸是朋友,他有義務照顧我,這樣的盡心也真的讓沒有親人的我泫然欲涕了。
可是,我這話似乎惹惱了他。
他原本舒展開的眉狠狠地皺起來,燈光映照下的那張臉愈發蒼白了些。
他的手指握攏又分開,分開又握攏,臉上是我看不清的明明暗暗。
他突然轉過身,一拳砸在吧臺上,砸得那些瓶瓶罐罐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響。
我看見他的背輕顫,一直顫抖。
他也一直沒有回頭。
過了好久,他才說:“很晚了,你也累了,休息吧。”
他走到一邊按下了燈的開關,沒有再看我一眼,便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知道這間病房是個套間。
外面俨然如同一個小型會客室,有沙發,有茶幾。
我猜他一定坐到沙發上去了。
我赤着腳輕輕走到門邊,小心地拉開一條縫。
外面漆黑一片,可是距離我最遠的地方卻有一點紅,明明滅滅。
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只看到那一點紅明了又滅,滅了又明。
間或,有刻意壓抑的咳嗽聲,低而清淺,卻牽到人的骨髓裏。
直到天明。
我看到他摁滅了手中的煙,突然從遠端的沙發上站起來。
我急急地退回到床上,迅速地拉過被子蓋好。
他并沒有進來。
我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但是我沒有聽到腳步聲。
過了好一會兒,門再度輕輕地關上。
我跳起來,奔到門邊,拉開門,卻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黑色的孤寂的背影。
我坐回到床上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大衣還在我的床上。
我像瘋了一般抱緊那件衣服,把臉深深地埋在其中。
屬于他的獨特的氣息立刻包圍了我,我拼命地吮吸着,眼角卻漸而濕潤起來。
我想,我愛上他了。
我愛上蘇湛了。
不論因為什麽原因,我居然愛上了我爸爸的朋友——蘇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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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咋覺得,我不怎麽會虐了呢?寫了這麽多,回頭看看,居然男主都沒怎麽虐過,無語問天啊……
第 21 章
那天之後,我很想再看到他。
我是一個27歲的成年人了,我不是一個愛做夢的少女了。
所以,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思,那絕不是一時沖動,更不是貪慕虛榮。
我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了他,更說不清愛情産生的原因,但是我明白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正是代表了愛情。
想想,這還是我第一次墜入情網。
真的,長了27歲,沒試過愛上人和被人愛的感覺。
在加拿大讀大學和研究生的時候,也有人對我示過好,可是我連去嘗試一下的情緒都沒有。
甚至媽媽還委婉地給我提過這事,說一個女孩子大學期間有一段感情是人生中最可珍貴的記憶。
可是,我提不起興趣。
有些男孩子,一起讨論讨論科題或是一起喝喝小酒唱唱小歌是可以的,但讓我對他們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實在找不到。
“會找到的。總有一天,你會為一個男人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恨不得一天24小時時時守在他身邊,為他的開心而開心,為他的難過而難過……”
我對TINA講我的經歷時,她斬釘截鐵地告訴我。
我當時不置可否,因為那時她正墜入情網不可自拔。
我想,她那時的話豈可全信?
不過現在我相信了。
因為雖然我還有以他的開心悲傷來衡量我的開心悲傷,但現在,我的确睡不好覺了。
整整三天了。
自從那天離開之後,蘇湛三天未曾來過了。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
我也三天不曾好好地睡着。
每到入夜,我像神經病一樣裹上那件大衣,讓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嗅着那上面的味道,以此來抵消內心深處瘋長的渴望。
想見到他的渴望。
他終是沒有來。
連叢銳也不曾露臉。
倒是白天來陪我的那些人,依舊照着次序過來。
我問他們公司是不是很忙,他們都說一切照舊。
我當然不好直接問蘇總是不是很忙,問了也問不出我要的答案。
不過終于有個知道答案的人來了。
那天下午,宋娜過來了。
“一直說來看你的,楞是忙得沒空。”
她坐下來,順手把帶過來的一束百合插在花瓶裏。
我最不喜歡的花就是百合了。
可是人家一片好心,我也只得僵硬笑着謝謝,一邊悄悄地往離百合遠的地方挪了挪。
“公司最近很忙?”
“哎,可不是。最近有兩批貨從港口報關的時候出了點小纰漏,蘇總正在想辦法……”
她沒有再說下去,我也沒有再問。
雖說我也算蘇湛身邊的人,但囿于我的身份,我并沒有接觸公司的核心業務。
偶爾法國分公司往來的件涉及這些,我也只是瞄瞄文字上的內容而已。
我知道國內這邊全由港口進出的業務屬于公司核心機密,除蘇湛本人和叢銳外,估計了解皮毛的就只有宋娜和市場部老總薛明了。
但是我想這次出事絕不像宋娜說的那樣“小”。
能讓蘇湛出面想辦法的“纰漏”會小?
我也不說破,只在邊上陪着嘆氣。
“哎,也幫不上什麽忙,還在這邊給公司添亂。”
宋娜打量着我。
“身體好完沒?”
我說:“沒啥了,就是還要做個什麽全面體檢,完了就可以出院了。”
她的表情有些猶疑。
“有事兒?”
“哎,孩子有點毛病,醫生讓住院觀察,可是最近我哪兒走得開?”
我終于明白宋娜的來意。
“哎呀,你怎麽不早說?我早好了,等會兒我就去跟醫生申請出院,明天就回去上班。你就安心到醫院陪孩子吧。”
她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那,那怎麽好,你還是在醫院把身體養好……”
“我身體好得很,孩子要緊。”
她根本不知道,她其實是在幫我,她給了我多好的理由回去見蘇湛啊……
我等不到明天了。
宋娜一走,我就去纏着醫生辦出院。
他被我纏得沒法,同意我當晚就走,但必須抽時間回來做個全面檢查。
“你都住進蘇總的病房了,要是不确定你從上到下啥毛病沒有,我可不放心。”
他最後搖頭嘆息道。
我已經笑着轉身了,聽到這句,卻忍不住立刻轉頭回來。
“什麽蘇總的病房?”
醫生也一臉愕然。
“你,你不知道?你住的那間病房是蘇總的。蘇總每一年總會有那麽幾次住進來。這一回,你送到我們醫院來,蘇總直接就說讓你住進去。”
他看了我半晌,“我還以為……”
他以為什麽我已經不關心了。
只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心裏堵得慌。
受心情的影響,我出了醫院,連車也沒顧得上打,只沿了醫院門前的那條大路漫無邊際地走。
就快過年了,街道上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不知怎麽的,那些節日氛圍落在我眼睛裏,讓我覺得不舒服。
很不舒服的感覺。
許是一個人過久了,看不得別人的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