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離開了熙熙樓，王遲園突然想起，她原本想找方元詢問馮璐是否還在那裏工作的事情。被董橋那麽一打岔，她全給忘記了。
王遲園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筆試後的入圍名單很快公布了，王遲園果然也出現在名單裏。雖然董橋一直自信滿滿說她絕對能通過筆試，但等到結果出來了，王遲園這才松了口氣，看來牛皮沒有被吹破。就在王遲園準備面試的時候，原定于隔日舉行的面試，卻意外推遲了。原因說起來，和王遲園還有點關系，公司的充值接口出現了重大問題。
因為風雲公司的市場重心主要實在海外部分，隔着時差，中國的深夜，對于海外的玩家來說剛好是白天，而恰巧在這個時候，公司的充值接口癱瘓了幾個小時。深夜時分，從發現問題到召集技術人員連夜搶修，不管是客服部、運營部和技術部的人員統統都被折騰得人仰馬翻。鐘桓罕見地在公司內部人員面前發飙了，把幾個部門的大佬吓得驚掉下巴，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幾個小時的癱瘓時間，給整個公司造成了至少幾千萬的損失。我很想知道為何會出現這個問題，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為何沒有被提前發現加以預防，甚至我懷疑公司是否有針對該問題的緊急預案。如果預案确實存在，為何你們的反應速度這麽遲鈍？我很想聽聽各位的解釋。下一次如果公司的充值接口再次崩潰，你們是否也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來搶修？”鐘桓一向微笑的臉上頭一次出現了如此淩厲的神情，他的視線在全場逡巡，幾個總監被他看得不禁都低下了頭。
他唱了白臉，自然有人□□臉，CTO淩風此時便開口說道：“希望你們散會後給我和總裁一個合理的解釋，我需要你們拿出一套方案，證明下次如果出現同樣的問題，你們可以順利應對。我相信在座各位的能力。好了，損失已經造成，多說無益，希望你們以後謹記在心，不可輕易疏忽大意。散會！”
今天淩風是會議的主持人，他表示散會了，所有人便很快魚貫而出。會議室裏就剩下他和鐘桓兩個人。
等人都走光了，鐘桓把手肘支在會議桌上，手指揉着額頭，臉上浮現疲倦的神色。他一整夜都未曾休息，最近一直在外面出差，臨時坐飛機趕回來，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淩風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溫和地勸慰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技術人員出身，難免會出現疏漏，你別太自責了。如果你再和自己過不去，那就是在怪我這個首席技術官工作沒做好喽。”
鐘桓擡頭看他，語氣緩慢地說道：“我不是在怪你，我是怪我自己。以前我只要負責管理的事情，當然可以推說自己不懂業務，但現在我是風雲公司的CEO，我已經沒有辦法逃避，也沒有任何退路了。而且風雲現在變成一家子公司了，如果我控制不住風雲，沒辦法保證業績，母公司肯定會重新空降一名CEO。我不能讓那些門外漢毀了風雲。這一點，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退讓的底線。”
淩風臉上有些遲疑：“你這又是何必，沒人要求你這麽做，也沒人會怪你的。即使你不是風雲的CEO，大可以回母公司上班，我想鐘伯伯一定會很開心的。不管怎麽說，現在風雲公司也算盛龍集團旗下一員。當初董橋匆促間賣掉所有股份，也只有鐘伯伯肯伸出援手，沒有趁機打壓風雲。可能他在有些事情上比較固執，手段過激了點，但是他畢竟是你父親，你們之間可能只是缺乏一點溝通。”
鐘桓明顯不想再多說有關自己父親的事情，他反問道：“淩風，你也可以回去繼承家族産業，我聽說你妹妹就在龍騰工作，似乎進展不錯。以前因為你家只涉及房地産行業，你不感興趣，那現在呢？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随時向我提出離職的請求。自己的兒子寧願呆在死對頭的公司上班，我要是你爸，估計早被你氣死了。”鐘桓嘴角噙着一絲笑意，開起了淩風的玩笑。
“我妹妹她已經回帝京了。算了不說她了，我被你說服了。我确實不願意回去，我肯定會被老頭念叨到崩潰。”淩風無奈攤攤手。
鐘桓露出一個溫潤的微笑：“淩風，董橋已經不在風雲了，我需要你幫我。我不希望我們四年的心血白白浪費掉。”
兩人相視一笑，想起從前的日子，都有些莞爾。
淩家與鐘家也算得上世交，雖然關系并不比鐘家和董橋的外公、東方家親密。但是一個城就那麽大，老面孔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張，關系再差也都成了世交。雖然淩家和鐘家的當家人之間有些不對付，準确地說是淩父單方面看不上鐘父，鐘父本人對此卻絲毫不介意，淩父越發氣得七竅生煙，彼此到了王不見王的地步。
雖說兩位當家人不對付，但是卻都沒有禁止小輩間的來往。董橋從小寄養在東方家，被鐘桓帶着，和淩風一群人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圈子。當時董橋說要創業，一群人便興致勃勃地組了個公司，剛好和時下最熱門的互聯網産業相挂鈎。老一輩人都不懂互聯網，卻不缺少眼光，都等着看他們折騰出什麽結果，結果一看動靜還不小。後來董橋賣股份，他的舅家東方一族自然覺得這是自家的囊中之物，不想董橋壓根就沒考慮過東方家，自從外公去世後，他早已決心和那一群人劃清界限。
這下子，不僅董橋的舅舅們氣得口不擇言說養了匹白眼狼，連淩父都暗恨自己手腳慢了一步。沒想到他緊盯的果實，竟然在眼皮底下被鐘父摘走了。他一氣之下，便火速收購了另一家游戲公司，龍騰公司，準備和鐘父繼續打擂臺。無奈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家的兒子也呆在風雲不肯回來，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每天都在家罵上幾遍不孝子。兒子靠不上，幸好女兒淩霄十分得他的意，抱着鍛煉她的目的，淩父把剛從美國畢業的女兒派去了龍騰公司。
且不說這三家人之間的亂麻，作為小職員的王遲園最關心的是選聘運營人員的面試時間。還好公司并沒有讓他們等太多，面試的時間定在了周五。
只是，最讓王遲園吃驚的是在面試時，發現鐘桓也在場。
對于整個公司來說，這一場內部人員選聘只是例行的慣例。對于鐘桓的突然出現，做為兩個最大的面試官，HR主管和運營部的主管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們态度緊張地迎接了他的到來。不過鐘桓卻擺手示意，他們按照正常程序開始面試，不必在意他的存在，他是來旁觀的。
雖然他這麽說，但是HR主管和運營部的相關人員根本不可能當做他不存在，紛紛都提高了警惕，務必将自己的能力發揮到百分百的程度，趁機會在總裁面前露露臉。這就苦了那些被面試的人員，差點被面試官們不按常理出牌的問題問得暈頭轉向。
王遲園餘光瞟見了鐘桓的存在，神色便有些輕微的拘謹。鐘桓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朝她點了點頭。王遲園吓得趕緊收回目光。雖然他們的動作都很微小，但耐不住三百六十五度盯着鐘桓不放松的面試官們，他們對于王遲園與鐘桓之間的互動都摸不着頭腦，紛紛猜測，難道鐘桓是在暗示他們什麽……
不管如何浮想聯翻，面試官們還是一視同仁地對王遲園展開全方位的拷問。面試結束，王遲園出了會議室後，屋外一群人唰地把目光對準了她的眼睛。王遲園苦笑地朝他們搖了搖頭。衆人“哦”得一聲，挪開了目光。
其實王遲園也不知道自己表現如何，從面試官們不置可否的表情中，她解讀不出任何含義。
不過，總算結束了，她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看天意了。王遲園松弛了下僵硬了很久的後背，盡量輕松地邁開腳步，回去繼續上班。
下班後，搭乘擁擠的地鐵回到回龍觀，王遲園意外發現馮璐竟然出現在出租屋。她不僅回來了，身邊還帶着一個少年。
馮璐朝疑惑的王遲園和蘇雲菲解釋道：“這是我弟，馮震，高中剛畢業，非要來帝京闖蕩。最近可能需要在這裏呆幾天，不過我會盡快給他找到房子的。”馮璐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出現煩躁的神色，反而意外地有些接地氣，王遲園頭一次在她身上發現了煙火氣。
馮震倒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露出開朗的笑容朝兩位姐姐打招呼：“遲園姐姐，雲菲姐姐，老早就聽我姐說過你們，以後請多多關照。”
馮璐不耐煩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少給我油嘴滑舌，我什麽時候在你面前提過她們。”
“得，別叫我姐姐，平白把我叫老了。”蘇雲菲兩眼皮一翻，露出個白眼。
王遲園笑呵呵道：“別怕，你雲菲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間屋子你姐也不常住，你來了剛好，給我們作伴。”王遲園自己是獨生子，對于有兄妹姐弟的家庭都挺羨慕的，見馮震被馮璐教訓後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就放緩了語氣安慰他。
“你們別被這小子騙了，以後我沒空管他的時候，你們盡管收拾他。”馮璐說完又警告地瞪了馮震一眼，馮震連忙露出乖巧的笑容，馮璐卻仍然一副沒好氣的煩躁模樣。
在帝京生活本來壓力就挺大的，結果弟弟卻還來添亂，馮璐心裏跟埋了座火山似得，随時準備爆發。王遲園見狀，連忙岔開話題，又說，難得這麽多人，她要下廚整治一桌大餐。蘇雲菲身上的吃貨屬性早已滿點，一提到吃的就兩眼放光。馮震也在一旁叫好，馮璐這才不情不願地笑了，對于王遲園的好意，她心領了。
出租屋裏凝滞的空氣，頓時重新活躍了起來，充滿了熱火朝天的熱鬧氣息。這時候的王遲園，卻不免又想起了董橋。孤零零一個人的他，此時又在做些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