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4
董橋毫不客氣地把鐘白雪攆了出去，待鐘桓把妹妹領走後，他才想起和王遲園的約定，此時已經接近了中午時分。他套了件衛衣穿着球鞋就出門了。
這邊的王遲園也等得有幾分饑腸辘辘，打過電話，得知人已經在路上了，她便只好又一次說服自己耐心點。原本她約了蘇雲菲一起去，不想蘇雲菲今天臨時說要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只能放了王遲園的鴿子。這下慶祝考試通過的活動，只剩下兩名參加人員，王遲園和董橋。
兩人見了面，董橋便問她：“位置已經預定了嗎？”
“預定？預定什麽？我們就兩個人，你喜歡吃川菜、粵菜還是湘菜，随便點，我們直接找家飯店。”王遲園不解地回答。
董橋嘴巴無意識地張了張，突然笑了：“算了，我忘記了，不需要預定。”
董橋眼皮一翻想到了個主意，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開口就問對方：“今天老林在嗎？待會我會帶一個人過去。”
董橋一邊說着一邊對着電話點頭，很快挂完電話就對王遲園建議道：“既然你也沒有腹案，不如這樣，我知道一個地方，我帶你去。”
王遲園忙不疊點頭：“這裏你比較熟，我都聽你的。”
兩人仍然是搭乘班車，下了班車後又在窄窄的巷子裏繞了好久，終于到達目的地。頂着大太陽這麽走，一向耐熱不出汗的王遲園也不禁有些受不住了：“還沒到嗎？”她問董橋，聲音有點有氣無力。
“快到了。”董橋在前方帶路，沒有回頭地快速回答道。
到達目的地後，王遲園站在酒吧門口有點懵逼。白天的酒吧街安靜得吓人，酒吧的鐵門緊閉，黑夜時分璀璨的霓虹燈招牌，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卻顯得有幾分破敗和蒼白。“熙熙樓”三個字有些褪色，讓人覺得失去了新鮮感，平添幾分蕭瑟。
王遲園的記性很好，這裏是蘇雲菲上次醉酒的酒吧。董橋帶她來這裏幹嘛？
“你帶我來酒吧幹嘛？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王遲園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董橋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我們就是來酒吧吃飯的。現在熙熙樓還沒開始營業，我們從後門進去。走吧。”董橋說完就邁開長腿徑直走了。
王遲園呆愣了幾秒鐘，連忙跟上去，追在他身後繼續問：“來酒吧吃飯？你确定你沒有搞錯？待會我們不會被人轟出來吧？”
董橋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胳膊很自然地搭在王遲園肩膀上，拎着她的脖子往前走：“安心，我不會把你賣了。”
“這家酒吧廚師煮的咖喱飯特別地道，待會你可以嘗嘗。”
王遲園還能說什麽，只好同意了。上了賊船，這時候想下去是不可能了。她不自在地抖了抖肩膀，把董橋搭在她後脖頸上的手撥下來。她後脖頸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了。
再次經過曾經走過的路，有種很不思議的感覺。夜晚和白天的街道給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白天的街道寂靜慵懶而無害。兩人從小小的後門進去，走到酒吧的大堂。酒吧裏倒不是原先王遲園預想的暗無天日，玻璃窗的窗簾都全部拉開，光線照進來後把一切神秘感都驅散了。空氣中的細微生物在照射進來的光線中盤旋，好似飛舞的雪花。
見到那晚站在酒櫃後的調酒小帥哥，王遲園已經一點都不吃驚了。
“他是這裏的調酒師，方元。”董橋介紹道。
長相清俊的小帥哥朝王遲園笑道：“我們見過面。”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眼見對方态度十分客氣，王遲園收斂了臉上的驚訝，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朝對方點頭微笑：“那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是不是給你們惹來大麻煩了？”
“不必在意，那三個雜碎被我們老板收拾了。以後他們再也不敢來了。這麽久沒看到你和朋友出現，我還以為以後不會再見到你們。”方元眯着眼睛含笑道。
“老林準備好了嗎？可以開始上菜。”董橋打斷他說道。
方元停止了寒暄，恭敬地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後廚。王遲園還想說點什麽，卻被董橋領到了一個空座。
“你對帝京不熟？！”董橋落座後，雙手環抱着斜睨了王遲園一眼。顯然是想說對帝京不熟的王遲園竟然來過這個酒吧。
“意外，那是意外。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他叫方元。”王遲園有點臉紅地解釋道。長這麽大，她這是唯二來到酒吧。
她怕董橋繼續追問，連忙岔開話題：“這裏一個顧客都沒有，你怎麽讓他們放你進來的？你認識他們老板？”
董橋嘴角一僵：“算是吧。”
見他不想多說，王遲園也不好再問。兩人一徑地沉默，氣氛好像一下子啪叽掉地上，冷場了。
“你最近還在吃面包嗎？”王遲園突然想起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你的狀況看起來似乎沒那麽窘迫，幹嘛整天吃面包？三餐只吃面包挺不營養的，對身體健康也不太好。”
她說完，見董橋臉色有點複雜，連忙補充：“我不是要刺探你的隐私，你不回答也沒關系。”
“其實，這并不是什麽難以回答的問題，我以前得過胃病，沒辦法吃堅硬不好消化的東西，所以出門時我都會随身帶一個面包，比較方便。”董橋苦笑。
“那現在呢？”王遲園觑着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現在胃病好了嗎？”
“美味的咖喱飯來了。”方元端着一盆黃橙橙的咖喱飯放在王遲園面前，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董橋面前卻只有一碗小米粥和一罐濃濃的牛肉湯。
王遲園疑惑地看他，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胃不好，暫時還吃不了刺激性的咖喱飯。”
王遲園有點懊惱：“你應該早點告訴我，不然我們就不要吃咖喱飯了。”
“沒事，這裏咖喱飯很不錯，我一直想帶你來嘗嘗。這裏的廚師老林這幾天剛好在北京，下次你就吃不到他煮的咖喱飯了。”
王遲園低頭看面前的咖喱飯。圓形的白瓷西餐盤裏，半邊堆着是晶瑩的白米飯，另一半是土豆、洋蔥、胡蘿蔔、雞腿肉混合成的咖喱湯汁。這是一道很簡單、很常見的咖喱飯。
在董橋期待的目光下，王遲園拿起了湯勺，拌着一口咖喱和白米飯，送進了嘴裏，貝齒一合，濃香的香料味和食材味就立刻狂風般席卷了她整個鼻腔和口腔。
王遲園渾圓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黑而亮的眼珠子猛地發光，欣喜得像一個剛得到新鮮玩具的孩童一樣，露出白兔般單純的笑容：“太神奇了，怎麽會這麽好吃，這些材料都很普通啊！連我自己在家都可以做得出來。呀！我知道了！秘密肯定都在咖喱粉裏，廚師肯定用了獨家秘制的咖喱粉。”
入口即化的濃稠口感，讓人流連忘返、戀戀不舍，情不自禁又吃進去第二口、第三口，然後是一整盤的咖喱飯。
沉浸在美食中不可自拔的王遲園，臉上有種奇異的專注，她鄭重其事地品嘗食物，連坐在她對面的董橋都被她的心情感染到。他覺得自己每天在吃的小米粥和牛肉湯，突然也變得十分美味，味同嚼蠟的枯燥感突然間奇跡般地消失了。心中的猜測再一次得到驗證，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兩人顧不得談話，十分安靜地遵守食不語的餐桌規則。胃口大開的結果，就是董橋把面前的小米粥和牛肉湯都消滅得幹幹淨淨，差點吓到了來收盤子的方元。
方元驚詫的目光幾乎把董橋的臉盯出一朵花來。
王遲園壓低了聲音問董橋：“你有沒有覺得他一直盯着你看？”
董橋冷靜地否定了她的猜測：“那是你的錯覺。”
“對了，待會要怎麽結賬，我可以去找方元嗎？”土包子王遲園問道。酒足飯飽之餘，滿足口腹之欲的王遲園還沒忘記這一頓飯請客的人是她。
“不用結賬了。”董橋一臉淡定。
“？”王遲園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
董橋朝她點了點頭，嘴角一勾：“不用結賬。這裏的老板是我朋友，‘殺生不如殺熟’這話你知道吧。”
王遲園有點不自在地捏了捏手指：“不是說好我請你嗎？答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
“一頓飯就想打發我了？”
“當然不是。”王遲園神色糾結地反駁。
“那就結了。我的報酬已經收到了。我只想做個實驗，是不是只有你陪我吃飯，我才能吃得下飯。”董橋丢下一句語焉不詳的話。
王遲園眼睛一直瞪着他，納尼？！實驗？！
“難道是因為你這張臉？肯定不是，你長得這麽醜！難道是因為你吃飯像只小豬？我該不會被傳染了？豬流感？！”董橋摸着下巴喃喃自語。
對面的王遲園怒氣值已經飙升出界了，臉上青白交錯。
她面紅耳赤地站起來大吼了一聲：“豬流感？！你全家才豬流感！！你全居委會都豬流感！！”
王遲園被氣得失去理智了，抓了包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一動不動坐在座位上的董橋嘴角慢慢勾起，出現一個淺淺的微笑，笑容漸漸開始擴大，最後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飛濺。一大早被鐘白雪撩撥的滿肚子火氣，就這麽消失地一幹二淨了。
站在酒櫃後擦桌子的方元，整個人都淩亂了，看董橋的眼神跟看神經病一樣：老板這是瘋魔了！熙熙樓明天該不會就宣布關門倒閉了！
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大堂門口，倚靠着門框的老林，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董橋，眼角的皺紋像水波一樣随着他的笑容擴散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