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冬宮
“巴洛克式的建築,不管見過多少次,都能由衷地為這其中的奢華和美麗震驚。”
北原和楓看着宮殿上方巨大的馬賽克壁畫,眼睛中流淌過驚豔的神色,輕聲道:“人類盡極燦爛輝煌的藝術,好像都在這一座建築裏了。”
由十三個間隔敞廊組成的拉斐爾敞廊,幾乎每走一步都能看到一副全新的奢華美麗的風景:
四周廊柱和牆壁上整齊規整、形态不一的豔麗彩繪,天花板上鑲嵌的各式神話傳說場景的圖案,潔白優雅的大理石裝飾框和石膏裱花,閃爍着燦爛光澤的金色鑲邊把這裏打扮得富麗堂皇。
“就算是沒有裏面幾百萬件的藝術藏品,冬宮也依舊是一座足以在建築史上留名的建築。”費奧多爾擡起頭欣賞着上方的壁畫——上面大多數是《聖經》裏的場景,“當然,這些藝術品賦予了它超越了建築本身的內涵。”
“是啊,那麽多傑出的藝術品,如果要認真看的話,估計很多人花上一輩子都看不完。其中許多看上去不起眼的藏品,放在外面也許就是一件鎮館之寶。”
只能說不愧是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
旅行家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望向走廊的深處:“我打算先去看一看莫奈和達芬奇幾位大師的畫……對了,果戈裏又跑到哪了?”
“應該去看孔雀鐘表了吧。”費奧多爾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是發現北原和楓一下子微妙起來的神情,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應該只是看一看而已,不至于真的做什麽。”
“不,我只是覺得這個東西就算是賣了我們三個估計也賠不起。”北原和楓默默地嘆了口氣,然後好奇地問道,“對了,冬宮裏面有防止空間類異能者偷竊的手段嗎?”
費奧多爾收回目光,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微微笑了起來:“自然是有的,否則這些寶物也不可能一直安安穩穩地待在這裏。實際上聖彼得堡作為重要的文化中心,這裏頂尖異能力者的數量是僅次于莫斯科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北原和楓向孔雀鐘表的方向望了一眼,算是松了口氣,然後有些好奇地随口八卦了一句,“所以你、或者托爾斯泰認識對方?”
“嗯,他來托爾斯泰先生家拜訪過幾次。然後因為聊的不太愉快,所以算是不歡而散吧。”費奧多爾的語氣有些微妙,“印象還挺深刻的。”
“哇哦,托爾斯泰還能和人吵起來啊,在我印象裏他性格一直挺好的來着。”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吃了一口新鮮瓜——雖然對方說的比較委婉,但是他還是拼湊出來了裏面的真相:
托爾斯泰和對方聊了一會兒,然後因為某些問題差點打起來,最後可能是有人勸架,兩個人沒打成。結局就是各回各家,不了了之。
聽起來挺好玩的……咳,我的意思是這聽上去似乎有點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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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家默默地聯想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三次元俄羅斯文豪,抱着八卦的心态問了一句:“名字能說嗎?這應該不是什麽不可外傳的國家機密吧?”
“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費奧多爾也沒有什麽要隐瞞的意思,或者說在情報販子眼裏根本就沒有什麽“情報不可外傳”的說法,“至于為什麽兩個人會吵起來……其實原因也挺簡單的。”
未來的魔人沉默了一下,眼裏難得透露出了一種真情實感的無奈:“因為屠格涅夫先生當時帶來了一只鴿子,然後用廚房炖了一鍋鴿子湯,托爾斯泰先生回家才發現家裏多了什麽……”
“……”北原和楓目光默默地漂移了一下,顯然是想到了今天上午要給果戈裏表演的“鴿子變湯”魔法。
該說幸好沒有在托爾斯泰面前說什麽“鴿子湯”嗎?話說回來,看着鴿子變成湯,對對方來說也挺殘忍的。
想到這裏,旅行家也是尴尬地咳嗽了一聲,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對了,屠格涅夫先生的異能應該也很厲害吧?他只是負責在管理這個博物館的安保嗎?”
“還兼職很多地方的安保……他在俄羅斯的地位有點尴尬,也只能挂着虛職去做這種事。”
北原和楓有些驚訝地揚了下眉,但聯系到三次元屠格涅夫和俄國錯綜複雜的關系,随即也反應了過來:“親歐?”
別的不說,三次元的屠格涅夫很大程度上,其實一直是以“歐洲人”而不是“俄羅斯人”的身份自居,而且最後也是定居在了法國巴黎,在歐洲的影響力也相當大——甚至混成了巴黎“國際文學大會”的副主席。
要是放在這個世界戰争剛剛結束沒有多久的時期,這種感覺,你品,你細品jpg
“準确的說,要不是有人攔着,估計已經到法國去了。”費奧多爾也沒有藏着這個消息,簡單地解釋了幾句,“他和法國的那幾位超越者關系都很好,好像在那裏也挂着職。”
好家夥,我直呼好家夥。
去年這裏還在打世界大戰呢,竟然還能兩國兼職?真的不怕出什麽問題嗎?
旅行家表示自己對這種操作嘆為觀止,同時總算是明白了對方現在到底是處于什麽樣的一個尴尬境遇。
“具體要說的話很複雜……總之您到時候就知道了。”出門前被邊上的成年人裹成西伯利亞倉鼠球的費奧多爾小先生整理了一下剛剛有點歪的帽子,“我打算先去看看東方的那些藝術品,看上去都很有特色。”
“我到時候就知道了?”北原和楓沒有在意對方要單獨行動這件事——反正他也改變不了陀總的決定,只是有些詫異地反問了一句,“他很喜歡在那片涉及到繪畫的展區晃嗎?”
“不,只是對您的運氣很有信心而已。”費奧多爾彬彬有禮地笑了笑,“我就先走一步了,到時候直接在約旦走廊見面吧。”
對、您、的、運、氣、很、有、信、心。
北原和楓看着對方淡定離去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緩緩打出了一堆問號。
什麽叫做對我的運氣很有信心啊喂!就算是我的确經常走路上就碰見各種亂七八糟的異能者,但是頻率也不是這麽……這麽高的,咳。
應該沒這麽高吧?
旅行家有些懷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雖然說之前在莫斯科的頻率是有一點誇張,但是這幾天在聖彼得堡,他還是過得相當安寧的。
雖然也遇見了不少異能者,但基本上都沒有什麽交集,所以往好的方面想一想,說不定也沒事?
但不管怎麽說,總不至于因為不想碰見異能者,就連那些期待已久的藝術作品都不看了。
北原和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了眼費奧多爾離開的方向,轉身前往了西歐藝術館的美術作品相關展區。
西歐藝術館作為冬宮最古老的展館,展廳多達120間。裏面充斥着文藝複興以來,文學、音樂、舞蹈領域之外,在西歐的各個角落所誕生的那些最為璀璨和輝煌的藝術結晶。
別的不提,光是對于每一個涉及過美術領域的人來說,四大博物館都是朝聖的殿堂——對于旅行家來說也自然如此。
文藝複興時期當之無愧的天才達芬奇,筆下是手持鮮花的聖母,畫中的瑪利亞比起母親,更像是一位與聖子一般純潔的孩童。
操縱着光芒與陰影的魔法的莫奈,他是那個年代最傑出的魔法師。在他的筆下,花園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切而又虛幻,或許他筆下畫的從來不是花園裏的花草,也不是那位優雅的女人,更不是船只或者睡蓮。
他所描繪的東西只是光而已——每一寸跳動的光,飛濺的光,停留在枝葉上睡去的光,在女人身邊纏繞嬉戲的光。
那是他即使後來雙眼患上了白內障,也無法忘記、無法擺脫的光輝。
再往後是高更。毛姆《月亮與六便士》裏面畫家的原型,一位正直而又圓滑、堅定而又無恥的畫家:是的,不管他的風評如何,這一點沒有人能夠反駁。他或許是貪得無厭的俗人,但也是一個把自己全部的生命都投入繪畫的殉道者。
他所創造出的《朝拜瑪利亞》裏,那是不屬于人間的虛幻之地,是超越了現實的象征,是他自己孜孜不倦的詢問和求索……
以及最後的最後,在這片遠離世俗的土地上所找到的寧靜。
至于肆無忌憚地在畫紙上宣洩着熱愛和熱烈的生命力的梵高,在他去世的兩個星期前畫下了《夜色下的白房子》——無數絢爛的金輝組成的耀眼金星閃耀在上空,正如他那一副《星夜》,在無盡的痛苦中宣洩出無限的熱愛。
畫着永恒的男人與女人的畫家,曾經說過自己用星星來表現希望的畫家,在他死前留給世人的卻是這樣的作品:永恒的光輪,永遠郁郁青青的樹木,給生命帶來希望的星。
當旅行家看着這一副高居于冬宮的畫的時候,仿佛還能夠感受到它其上殘留的熱量。
——被混合在顏料和筆觸裏的,永不褪色的生命,縱使是隔着無數的時空,依舊能夠喚醒一個人的靈魂。
“你還好嗎?”
“啊,不用了,還好。”
北原和楓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現有點失态,連忙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看向旁邊的人:“只是感覺自己被感動到了。”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後把遞出去的手帕重新收回了懷裏,看着被裝裱起來的畫,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很喜歡梵高?”
“他的确是一位非常值得人羨慕和敬佩的畫家,不是嗎?”旅行家目光微微掃過四周繁多的人群,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麽,“不過還是謝謝你了。我只是想到了別的……我以前有一位朋友很喜歡他。”
“這倒是,怪不得你們會成為朋友。”一旁的男子點了點頭,然後補充了一句,“我一看就覺得你會是個和梵高很像的人。”
“……這倒不至于。”北原和楓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後十分情真意切地回答道,“我覺得我和梵高先生的差距至少有一個地球。”
“不是說繪畫,我是說在某些特質上面,你們的确很像。”男人扭過頭,對他笑了一下,然後伸出了手,“伊凡·謝爾蓋耶維奇·屠格涅夫。很高興遇見你。”
“……”感覺被自己被費奧多爾的一口毒奶奶死了的北原和楓沉默了半秒,然後露出了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哦,我叫北原和楓。很高興認識你,屠格涅夫先生。”
明明已經好幾天都沒有見過什麽文豪異能者了來着……所以到底為什麽……
這就是劇本組的陰謀嗎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