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陶然幾乎是笑着說出來的,“我爸,你岳父。”
那一刻林百川就好像是站在法庭等待宣判的嫌疑人,本以為是死期,哪知道會是無罪釋放。他低下頭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從沒有痛恨過這麽一個女人。
陶然一直被他折騰到幾乎是天亮。
時間很快來到了初秋。
陶然去了一趟哥哥的城市,回來時已經是十月中旬。若不是林百川主動打電話讓她回來,她應該還要多住幾日。
她回來時沒有提前跟林百川說,也沒什麽行李,直接打了輛車離開機場,拿出手機随手一拍。
從包裏取出另一個手機,這個手機號是她從十三歲時就開始用的,到現在正好十三個年頭,幾個月前從紐約回來不久她就到營業廳補了這張卡,六年沒有用,裏面的話費大概還夠用十年的,她都能猜到是誰給她充的話費。
既然決定再也不離開了,她該用更好的狀态去面對這裏的一切。
她又注冊了一個微信號,想了想,就取名叫陶小色吧。頭像一直是她最愛的那張側臉照。她加了所有聯系人裏的微信好友,當然除了那兩個。
她之前一直隐瞞着家裏人結婚的消息,是因為還想着給自己留條退路。而現在接到上司的指令,要盡快公布她結婚的消息,以便下一步行動。
然後她在朋友圈發了兩張照片,一張是無名指的那個戒指,還有一張是首都機場的照片,附上一句話,【我回來了,你...們準備好了嗎?】
她知道她這條消息的威力不亞于一顆炸彈,她合上手機,有些事該來的她躲不過去。
她沒有先回家,而是去了她的那家咖啡店,順道再去看看梅莉,還給她帶了個小禮品。只是當她從出租車上下來時,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MARCH琴行和梅莉畫室都不見了,替而代之的是另一家琴行,合并了之前的那兩間門面,琴行的名字叫尚熙。她這才走了三個星期,一切就好像變的都不一樣了。
站在咖啡館門口,她拿出手機撥了季揚的電話,竟然是無法接通,隐約中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妙,趕緊又打梅莉的電話,倒是接通了,她松了口氣。
“梅莉,你的畫室呢?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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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梅莉沉默了幾秒,才有些支支吾吾的說着,“那個,我的工作室...搬了。還...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
“季揚呢?”
“他,去山區了。”
“我在咖啡館,你現在就過來。”陶然知道他們鐵定是有什麽事情瞞着她,電話裏也是說不清的。
她正準備進咖啡館,沒想到馮熙媛從裏面推門出來,看到她時有一絲驚訝,可好像又是預料到她會來一般。“陶小姐,好久不見。”
她指了指隔壁那間琴行,“真沒想到我們會成為鄰居,我的琴行,沒事過去坐坐。”
陶然再也無法淡定,“馮熙媛,你怎麽可能在這裏開琴行?”季揚知道她有多厭惡馮熙媛,怎麽還會把房子租給她呢。
馮熙媛莞爾一笑,一副無辜的模樣,“我工作丢了,就想着開家琴行,看中了這個地方,百川就買下來送給我了。”她又微微颌首,“我先過去忙了,你的咖啡不錯,我和百川都喜歡喝。”
一個小時後梅莉才趕過來,大致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梅莉垂着頭,“季揚覺得挺對不起你,他覺得自己很沒用,關鍵時刻連你從小的那點夢想都沒有守住。他去我老家了,說想在那裏過一陣子。”
梅莉也有些難過,更擔心陶然會生氣,她擡起頭,“陶然姐,你別怪季揚,他已經努力了,只是他做不了主,這房子是他哥哥執意要賣的,說是生意場上的往來交易,沒法拒絕。”
看着陶然面色緊繃,眼裏流露着悲恸,她更緊張,找不出合适的話語去安慰她。工作室沒了的時候,她也跟陶然差不多。
她微微嘆息,“他哥哥又給我的工作室找了另一間更大的門面,我沒有接受。我本來也想跟季揚一起回的,可又擔心你回來找不到我們,我就留下來跟你解釋。我從來沒見過季揚那麽傷心頹廢。陶然姐,你的琴行我們再找個地方開,你別難過。”
這個季節不算冷,陶然穿了件風衣,可還是感到有些哆嗦,她淡淡一笑,“我沒難過,你回老家吧,勸勸季揚,也告訴他,他做的比誰都好。你們好好玩一玩,回來後我們再另尋地方,北京這麽大,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嘛。”
離開咖啡館後,她打了個電話給林百川,“你在哪?”
林百川正在開會,他壓低聲音,“在公司,你回來了?”
“林百川,趕緊滾回來,一個小時後我要是見不到你,後果自負。”
林百川還想再說話時,電話已經挂了,打過去是關機。她又犯了哪門子神經,昨晚打電話時不是還好好的嗎?他也沒心思再繼續開會了,簡單交代幾句就匆匆離開了公司往家裏趕。
回到家時,陶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連腳上的鞋子都沒換,他想着是不是在親戚那邊受了委屈,蹲在她身邊,“誰欺負你了?”
她冷冷的眼神,“你坐好了說話。”
林百川在她身邊坐下來,“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去機場接你。”
她冷笑一聲,也不打算賣關子了,“林百川,我沒想到你會對女人這麽大方,幾千萬的東西可以眼也不眨一下的就送出去。”
林百川的大腦在她話落的一瞬間是空白的。他之前是抱有某種僥幸,馮熙媛的事若是能用錢能解決,他不會心疼這些錢。
許久,他才恢複了常态,“陶然,那房子的确是我送的,我就是覺得...”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她呵呵笑了出來,笑的很明媚,可是卻讓林百川頭皮都發麻。
“就是覺得太愧對她,因為把她放在身邊,可又不能時時陪着她,晚上還要陪着一個你沒有任何感情,卻不得不面對的女人,是嗎?”
他別開視線,“她工作丢了,我就想着力所能及給她提供一些幫助,沒有別的想法。”
“你不用再解釋了,我理解你,你就是把這個世界都送給她,我也會理解。但你知道之前的那間琴行,還有畫室是誰的嗎?”
林百川雖然沒有親自去辦理這事,可是也聽秘書提及過,“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都妥善安排好了。”
她又問,“邊上的那家咖啡館,你知道吧?”
他摸不透她想要幹嘛,只能老實作答,“知道,馮熙媛喜歡喝那裏的咖啡,所以才選在了那裏。”
“那家咖啡館是我的,琴行也是我的,畫室是我和朋友合夥的,哦,對了,就是那家為你心上人畫壁畫的那家。”她輕聲說着,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風輕雲淡。
“那家咖啡館已經開了八年,季揚滿十八周歲辦理了身份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工商所注冊了一個營業執照開了那家咖啡館。有咖啡館,和朋友打發閑暇的日子,是我從小的夢想。季揚為我這個夢想守護了八年,可是被你親手打碎了。”
她沒有溫度的視線再次看向林百川,“因為隔壁就是馮熙媛的工作室,她還恬不知恥的去那裏喝咖啡,讓我覺得無比惡心。林百川,你等于拿了一把刀捅了我幾下,還是當着你心上人的面。”
林百川就這麽定定的看着陶然,那一刻,聽着她低低的控訴,他的心開始疼了。
雖然他的生命裏有着太多的不得已,時時刻刻都需要把人生像戲劇那樣演繹下去,更不會兒女情長,可不管他是什麽身份,也不管陶然是什麽身份,她之于他,始終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