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時家裏的敲門聲響起,陶然擦了擦眼淚,起身去開門,門口站着搬家公司的人,陶然側身讓他們進來,傑森也進來了,她在傑森耳邊交代了幾句。
林百川看着陌生的面孔分開直接進入琴房和畫室,而後把那些樂器都搬走,他詫異的看向陶然,“陶然,你要幹嘛?”
她譏諷,“做慈善呀,把這些都捐了。林總不是很大度嗎?幾千萬在你眼裏都不值一提,這上百萬的東西你不會又舍不得了吧?”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些東西可都是他親自為她挑選的,那是一份心意,如今她連這份心意都開始踐踏。
“陶然,我不知道咖啡館是你的。你怎麽罰我都行,把這些樂器留下來行嗎?”
“林百川,我現在已經沒有了理智,所以別再跟我講道理,我管你是無心還是有意呢,反正你是得罪我了。在我們婚姻續存期間,你未經過我同意,擅自做主贈與你情人這麽貴重的房産,雖然那是你自己的錢,可這已經是犯了我的大忌。”
他就眼睜睜的看着工人把房間裏的東西都搬空,連一張紙片都沒有留,那麽徹底。他突然害怕起來,害怕這段婚姻就此走到盡頭了。不管當初結婚的目的是什麽,可當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的那一刻,無關他的身份,無關謊言與欺騙,是真的想娶她了。
他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拿起來一看,是他私人賬戶的進賬記錄,兩百萬人民幣。他下意識的擡頭看着陶然,“錢是你轉的?”
陶然點點頭,“我吩咐東去辦理的。”她從茶幾上拿起一張紙遞給他,“這是費用明細。”
他的預感更不好了,她是徹底要與他生分了。是她手寫的,一,從紐約到北京的機票三張,後面是具體的金額。二,領證的費用,四塊五毛錢。三,證件照的費用,三十元。四,一根煙,八毛錢。五,冰淇淋,六塊。
反正她這些日子在他這裏所有的花銷都記在了上面,就連房租和夥食費她都支付了。
他的聲音沙啞,“陶然,你一定要這麽折磨我嗎?”他的心被敲擊的七零八落。
“別的女人願意花你的錢,可不代表我就願意。要不是之前我手賤在微信上發了幾張照片,我不會再跟你多一句廢話。”
她深呼了一口氣,“現在我家裏人應該都知道我結婚了,以他們的速度也大概查到了我和誰結的婚。我聯系人裏有幾個沈氏董事會的人,說不定沈氏的高層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再任性也不會置沈家的臉面不顧。這段婚姻已經牽扯到兩家的事,我就會謹慎處理。在分開前我們實行AA制。”
他心裏的那顆大石頭終于可以暫時落地,只要她現在不離婚,他還有補救的機會。
陶然進了卧室之後再也沒有出來,他在客廳呆坐了好久,不敢敲門進去。他拿上外套和車鑰匙離開了家,又讓孫秘書把那個地址發到了手機上。挺近的路程,可是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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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汽車,他就看到了那家別具一格的咖啡小店。外立面是種植牆,精致的各種顏色小花生機勃勃,垂下來的綠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吸引着路過的人駐足前往。
門店的招牌只是一個英文單詞,MARCH。淺咖啡色木門,門上的漆因長年累月被太陽照射,已失去原有的光澤。也或許就是原本的裝修效果。
他握着門把,伴随着‘吱呦’的清脆聲,木門被推開,屋內的一切呈現在他的眼前,80平米左右的小屋裏,擺放了七八張別致的木桌,有些亂,卻是別有情調。
陳舊的沙發,特色的吧臺,舊舊的木地板,屋頂和牆面是用廢舊的英文報紙糊起來,暗黃的燈光,處處充滿了一股英倫風格,在這裏你可以徹底的感受什麽是頹而不廢,庸而不懶。
一個穿着英倫風格的白色棉質襯衫的女孩站起來,黑色的發高高束起,清秀的臉龐上帶着恬淡的笑,看樣子應該二十三四歲。
“藍山。”他輕聲道。陶然最愛喝藍山。
服務員也是半晌才回過神來,略有尴尬,“好,稍等。”
此時,店裏只有他一位顧客,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還能看看路邊的風景,挺好。店裏舒緩的小提琴曲,還有潺潺的流水聲,讓他陷入回憶。
他想起多年前初遇陶然的畫面。
那時她臉上挂了彩,還在興致勃勃的跟幾個同齡的大男孩高談闊論。說以後滿十八周歲了,要開一家咖啡館,還大言不慚的讓那幾個男生去當服務生,說她一旦心情好,高興了,就會賞幾個小費給他們。
沒想到那幾個男孩也是連連點頭,一副任憑差遣的聽話模樣。若不是他們所在的地方不一般,他差點以為這些都是好孩子,可當時是派出所裏。
大概是他們說話聲音太大,聒噪到了房間裏的民警,民警語氣很不好的讓他們安靜一下。本以為她會乖乖聽話,哪裏知道她的聲音越發的大起來,聲情并茂的描繪以後多彩的人生。
有位警察同志徹底敗給了她,還倒了一杯水讓她慢慢講。她狡黠的笑了出來,很明媚,很肆意,留着和男生一樣的短發,精致的臉蛋,淺淺笑意的雙眸透出一股倔強。
那天他正巧去派出所‘認領’‘不小心’遺失的包,沒想到會遇到打群架的她,男孩子打架鬥毆的是常事,可是一個女孩子穿着校服,竟然鬧到派出所來了,關鍵是嘴角青了一塊,也或許是被人誤傷。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陶然,十三四歲的她,桀骜不馴的她,肆意張揚的她。
再次遇見她,就是在那場音樂會上,陪喜愛小提琴的母親聽音樂會,怎麽都沒想到臺上那個精靈會是她。
彼時,距離他第一次見到她已經過去兩年多,原本的短發也長到了過肩長,可是那張獨一無二的精致小臉他是不會忘記的。
她的那首《天空之城》感動了臺下的好多觀衆,他還記得她母親竟然流淚了。她給他帶來的印象反差竟會那麽大,第一次是派出所,一個壞孩子的形象。而兩年後,誰能想到曾經的叛逆女孩,有天會是某位有名小提琴家的特邀演奏嘉賓。
她想要開咖啡館,她愛音樂,他早就知道,可是十多年後,竟是他親手毀了原本她心裏的那份美好。
而這場婚姻能給她帶來什麽,擺脫還是災難?他自己都不知。他不知道當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他是否還有運氣再繼續給她未來,到時候他會後悔當日與她結婚的決定嗎?
“先生,請慢用。”咖啡已經端上來了,服務員的聲音打斷了他回憶的思緒。
陶然吃了安眠藥後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晚上七點半。家裏沒人,她吃了點水果後就下樓了。
沿着人行道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入秋之後的晚風吹在脖子裏有些涼意,她下意識的想攏攏外套,可突然自己都笑了出來,她穿着短袖就出來了,大概腦子真的壞了。
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她點開手機,有人請求加她為好友,她看了好半晌,顫抖着手機按了拒絕。
沒過兩分鐘電話進來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響到第三遍時,她還是接了。就這麽靜靜的聽着,除了耳邊傳來的汽車喇叭聲她再也聽不到其他,還以為他挂斷了。
“在外面?”這是分開六年後陸聿辰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恩。”
“還...好嗎?”
她仰起臉,不想讓眼淚下來,她好嗎?她自己也不知道。六年,只能靠安眠藥入睡,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好。而今她結婚了,一個人在馬路上閑逛,她好嗎?
前面還有更多的荊棘之路要一個人走,是生是死她都不知,她的腦袋随時都會被人用槍抵着,每晚入睡前,她都不知道還有沒有運氣能看到第二日的黎明,那麽,她好嗎?
她回答,“挺好的。”
電話陷入了沉默。
“別在外面待太久,早點回家。”他叮囑她。
她很想告訴他,陸聿辰,我已經沒有家了,自從我選擇當了緝毒警察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沒有家了。我弄丢了我最愛的人,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你不知道的這六年,我一直要裝瘋賣傻的卧底在丹尼爾身邊,去扮演一個心理病人,整天在心理醫生跟前胡說八道,我需要一直以輕佻堕落的壞女人形象示人,我還要沒事就告訴別人我愛了兩個男人。
所有人都誤以為我最愛的那個人是你,可是陸聿辰你懂我的,我就只愛過慕時豐一個人,我和你,我們六年前都是為了卧底工作需要假扮情侶。可是我該要怎麽向慕時豐解釋這一切?我只要還是個卧底,我這輩子就解釋不清,我注定要坐實水性楊花的罪名。
而如今,我還要繼續卧底在林百川身邊扮演争風吃醋的蠻橫老婆,說不定哪天他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就一槍崩了我。
陸聿辰,六年過去,我還是一無所有,還要繼續失去,你告訴我,我要到哪裏去找家?
她在心裏無聲的哭訴着,等到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心底壓抑已久的崩潰終于釋放出來,她擦了擦眼淚,“好,再見。”
沿着荒涼的道路,她一直往前走着,路過的人偶爾傳來嬉笑聲,可是與她無關了。突然肩膀上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她被一個人摟住了,這個人身上清冽的味道,是她不熟悉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三更~ 親們,看完這一章後,是不是一時還沒法接受陶的身份... 接下來另一男主就要出場了,就開始精彩對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