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溫書］北風南枝

第53章

四大天魔的确極其可怕，但諸葛神侯卻仍舊只委派無情一人處理，戚戚忍不住想傳說中那兩件能夠讓四大名捕聯手辦案的究竟是怎樣驚天動地的大案，他們所遇到的又是怎樣可怕的敵手。她殺雷小屈的時候只用了雲翳截擊、銷魂劍絕殺，然而為了對付姬瑤花卻先後用了月映潛行、木頑假死、雲翳追擊、最後才依靠一線杖将她擊殺，一身絕學在這場戰役中已經用了大半……一線杖是攻守兼備的奇招，當年元十三限憑借一線杖毫發無傷地接下了夏侯四十一的權力一擊，然而戚戚卻沒有他這等功力，雖然姬瑤花斃命，她也被她的氣勁所傷。

江湖的兇險遠遠超出她原先的預想。

“你無恙否？”無情已經回到了他的轎子上，擔心地向戚戚詢問道。

“小傷而已。”戚戚調整了一下內息，确定沒有大礙後回答道，姬瑤花的屍首還在他們的不遠處，無情卻似乎沒有再多看一眼的心思，這有可能是不在乎，也有可能是故作的堅強，她想問他還好嗎，卻又怕觸到他的傷心處。

師父說她總是想得太多，确是有道理的。

“我們去救戚姐姐他們吧。”她說道。

姬瑤花想把戚紅菊他們做成藥人，自然不會在現在就殺了他們，等無情找到他們的時候，只見一衆人都被點了穴藏在破廟裏，待戚戚為他們解了穴之後，如邝無極這樣的粗野漢子立時跳了起來痛罵姬瑤花，用的髒話比戚戚一輩子聽到的還多。

“那魔女現在何處？”戚紅菊問道，她的态度雖然冷靜自持，但握緊劍柄的手彰顯了她的憤怒。

“已死了。”戚戚說道。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但仍覺得不夠快意。

他們随後又去尋了北城剩下的人，在說明了一路來的情形後一起回到了北城之中收拾一地的狼籍。四大魔頭已除，重建家園是四大家自己的事情，無情另有要事未打算久留，戚戚要同他一道去京城，自然也要同戚紅菊等人告別。

“江湖險惡，你日後定要小心。”戚紅菊叮囑她道，她雖然不及姬瑤花豔美妩媚且又是冷若冰霜的性格，但卻能夠關心他人保持一顆俠義之心。

“戚姐姐。”戚戚看着這個在她進入江湖後對她多有照拂的女俠，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紅，“你也要珍重。”

告別了衆人後，戚戚跟着無情踏上了入京的道路。他們走過了一段逶迤的山路，又經過了幾座城池，一路上解決了一兩路不長眼的劫道人，在七日之後的下午趕到了京城。自下山後，戚戚就多次幻想京城的繁華，如今到了京城，她才發現這京城比她想象得還要繁華上數倍。這種繁華不僅僅體現在品類諸多的商販上，還體現在京城的井然有序之上，街道上時時能看見巡查維護秩序的官兵，各家商鋪各有其未，整座城池如同棋盤一般整齊。

然而此時的戚戚還不知道這整齊秩序的背後也是暗潮湧動，各方執棋者在這片土地上厮殺，陰謀陽謀無所不用其極。

諸葛神侯的府邸在這遍地豪宅的京城中似乎有些突兀。

他的門前沒有戒備森嚴的警衛，只有幾個精神的家丁看守着大門，随時準備向府裏通報客人的到來。他的府中沒有奇珍異寶，但幹淨雅致，比那些坐擁奇花異草怪石的輝煌府宅更有韻味。

無情是諸葛先生的高徒，常年居于府中，家丁自然不會多做通報，對于他帶來的戚戚也不加詢問，雖有好奇但也不至于失禮的打量，态度恭敬又不顯卑微，顯然教養極好又善變通。戚戚原本以為諸葛神侯府的規矩極嚴才能教出這樣的家丁，但在看到來來往往神色悠然的侍女們時又對自己的判斷不太确定了。她努力克制住四處張望的沖動，免得讓自己成為一個無禮的客人，無情此時已經将四名童子遣去休息，自己控制着轎子辘辘地在前面引路。

“世叔對人寬厚，你不必太過緊張。”無情說道。

“啊，我沒有緊張。”戚戚說道，“我小時候見過他的，只不過那個時候……他還不住在這裏。”

“近幾年的朝局變動很大，叛亂頻生，世叔護過幾次駕，立下幾次功勞，府邸也變了多次。”無情解釋道，“你說你小時候見過世叔？”

“師父曾經帶我去幾個師伯那裏學過藝，她對師門分裂一事一直頗為介懷。”戚戚說道，這是随意告訴她、告訴諸葛正我等人的理由，但随意的深淺戚戚看不清，她話語的真假她也分辨不出，她話中是否有別的深意她也未曾能品味透。她雖是她的弟子，但随意似乎從未對她表達出些許的期望，她的沉痛、她那半張男子面容的來歷也從未給她解釋過一分一毫，這種師徒之間的距離也許便是她不自信的來源了。

無情雖然智謀過人，但他也難以看懂戚戚随時流露出的傷感，他對于随意這個師叔的了解甚至比他對元十三限、葉哀禪的了解還要少一點，只知道世叔曾說過她是幾人中最為重情、最為執着的人，對她的其他秉性和武功一概不知。如今從戚戚身上，他也只能看出這位師叔不是卑劣之人。

諸葛正我除了上朝和皇帝的宣召外幾乎沒有出神侯的時候，無情找到他的時候他正站在府中的紅亭中，面對着亭臺樓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世叔。”無情恭敬地說道，“這位是随意師叔的弟子戚戚，她有書信想要捎給世叔。”

“戚戚？”諸葛正我挑起了眉，他轉過身，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站在無情身邊的小女孩，目光微動，嘆道，“你也長大了。”

戚戚恭敬地行了一禮，她雖然剛才對無情說她不緊張，但此刻面對這名震天下的長者卻仍舊起了幾分緊張之感，她掏出了書信，以雙手捧到神侯面前，“此為我下山之時師父托付我交與師伯的書信，還請諸葛師伯過目。”

諸葛正我點了點頭，接過了信封，當場拆開後一目十行地閱覽完畢，面上浮現出一種少在他面上出現的詫異，“你師父讓我問你，你如今應以體會了江湖，對将來可有什麽打算？”

“打算？”這個問題實在是太大了，戚戚一時難以回答，如果是別的人此刻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留在師門長輩這效力，但随意曾對她三令五申絕不可在諸葛正我和元十三限的争鬥中攪局，如加入神侯府這類選擇立場的行為更是絕不被容許的，在這樣的前提下，戚戚很難選出一條道路。

“你是打算在外面闖蕩，建立一番事業；還是直接留在這京城，看這裏的風起雲湧？”諸葛正我縮小了選擇的範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你還是個年輕人，諸如隐居山林這種選擇我就不建議你了。”

“我……不知道。”戚戚說道，她面上浮現出一種茫然，“我對這兩種選擇……都不太了解。”

諸葛正我理解這種感受，他更欣賞的是戚戚謹慎自持不貿下決斷的态度，這樣的态度在如今的年輕少俠身上已經極為少見了，不過太過謹慎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說道，“江湖之大并非是我能一日言盡的，不過你現在就身處于這京城之中，不妨去體驗一二。”他又笑了一聲，“追命這幾日閑得發慌整日在老樓中喝酒，正好讓他帶你去轉轉，他雖然學識不如無情，但對于這京城的風土人情最是熟悉不過。”

在來的路上戚戚便聽無情說過他的幾位師兄弟，她對他們都十分佩服，同時也為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所感動，心生羨慕。她已見了無情，對其餘幾位更是好奇，現在聽說有機會見到腿法驚天下的追命，不禁感到興致勃勃。

追命接到府中家丁的通報時便趕到了紅亭，他來的時候淩空而行動作飛快，然而在諸葛先生面前幾米時還是規規矩矩地走了幾步，“世叔。”

“這孩子是我師妹的弟子，你這幾日也無事，帶她去京城裏轉轉吧。”

聽了諸葛先生的話，追命下意識地撇了下頭，正對上戚戚亮得驚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