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這個時代,諸葛神侯如果指的不是諸葛正我,還能是誰呢?
雖然很久沒有回答過這麽簡單的問題了,無情依舊點了點頭,說道,“确是如此,小戚女俠是有什麽事需要找世叔嗎?”
“啊,是這樣的。”戚戚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我下山前師父讓我将這封信交與神侯。”
無情結果信封,只見有一點點泛黃的面上以娟秀的字跡寫着一行小字:諸葛正我親啓,随意上。
“原來你是随意師叔的弟子。”無情恍然,他面上流露出一點點的笑意,語氣也不如之前那麽疏離了,“難怪……你是希望我為你轉交這封信嗎?”
戚戚感覺得到無情态度的變化,這讓她輕松了一點,她搖了搖頭說道,“師父讓我親手将書信交到師伯手上,我萬萬沒有假他人手的道理……而且我也想去京城看一看。”
無情點了點頭,将書信交還到戚戚的手裏,說道:“其實京城也沒有什麽好看的。”
戚戚“哎”了一聲,似是不懂這天子腳下的繁華之地為何會得到如此低的評價。無情看着她的一臉懵懂,也無心多與她說那詭詐之事,只是淡淡地岔開了話題,“你下山多久了?”
“剛好半個月啦。”戚戚回答道。
“那看得也夠多了。”無情感嘆道,“為何會來趟這一次的渾水呢?”
無情給戚戚的感覺就像是在考校她的長者,雖然親切但總有五分的敬畏,戚戚突然升起了一點點面對師父時的緊張感,她低着頭有幾分怯意地說道,“我明明未曾招惹過那些魔人,他們為了傳訊竟對着我放冷箭。我知道江湖上的仇殺是不可避免,也知道所謂的‘正’與‘邪’不可只聽世人的一面之詞,但兩方勢力對陣卻牽連他人、為了微不足道的理由枉顧無辜性命,這樣的行為無論如何都不能夠被容忍。”
無情又問道,“你怕殺人嗎?”
“怕。”戚戚毫不猶豫地說道,“所以更需開殺。”她頓了頓,接着說道,“惡人會去傷害善人,要消除惡人只能度或殺,我不會度人,只能夠殺人。我怕殺人,更怕看到聽到善良的人被殺。”
諸葛正我雖是善良正直,但也常常教導座下的四大名捕“該殺的還是要殺”。
随意雖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但卻會告誡戚戚“江湖快意,但快意的不是恩仇而是良知”。
因此無情善良卻對惡徒出手無情,戚戚下手幹脆狠厲卻不至迷失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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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呢?要不要吃兔子腿啊?”輕輕柔柔的問候從兩人身邊傳來,無情和戚戚同時擡頭一看,說話的正是姬瑤花。這溫柔美麗的婦人在月色的映照下越發美麗、越發溫柔,戚戚有一瞬間想到了自己未曾謀面的母親,想着她是不是也同姬瑤花一樣有一雙白皙的手掌,有輕柔如同晚風的嗓音。但她定然是沒有姬瑤花此刻的逍遙之感的,不然她也不會将自己丢棄在青山之下。随意雖是年長的女性,但她的嚴厲和偶爾流露的那種深沉的隐痛卻更像是替代了父親的位置,在更小的時候,戚戚也曾做過母親來尋她的美夢,但這樣的夢随着她的認知的增加漸漸消失了。
久違的對母親的想象讓戚戚有點難過,恰在這時戚紅菊招呼她過去,戚戚也就趁勢跑開了,那塊幹淨的大石頭上只剩下了姬瑤花和無情兩個人。
戚戚不經意地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姬瑤花坐在了無情了身邊,她雖然比他大了十歲,但兩個人坐在一起卻頗有美感……她想到了之前從姬瑤花身上感受到的怪異感,一時不知道要不要對無情說,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怎麽了?”戚紅菊問道。
梅蘭竹菊四婢都去同無情手下的四個童子完了,邝無極等大老爺們正在大吃大喝,此刻戚紅菊身邊只有戚戚一個人。她本就關心這個小女孩,見她對着無情和姬瑤花的方向皺了下眉,便忍不住打趣道:“你莫不是喜歡這冷冷的公子,看見姬瑤花和他在一起不高興?”
戚戚詫異了一瞬,而後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對無情描述那種怪異的感覺,也不知道該怎麽對戚紅菊表述她對她的同伴的懷疑。
“嗯,我聽着呢。”戚紅菊說道。
她的身上缺乏姬瑤花的那種母性,但卻讓戚戚感到更加親近,這不奇怪,畢竟她從小接觸到的就是那類有主見不輸男子的女性。
“我只是覺得……她知道很多關于魔姑他們的事情。”戚戚說道,“她對他們……很熟悉。”
“魔姑他們殺了姬瑤花的師弟,她為了報仇自然要了解得更多一點。”戚紅菊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多虧了她的布局和情報,我們才能夠順利地誅殺那些魔頭。”
布局……布局!
戚戚忽然明白了她一直以來怪異之處的真正來源。在隊伍之中,姬瑤花對戰略安排一直非常熱情,在她指揮護院們纏鬥淳于洋後黃天星就頗為重視她的意見。姬瑤花也沒有讓他失望一路上給出了諸多謀略……然而心細如她卻一次也沒有給出如何應對這幾大魔頭圍攻的計劃!一次也沒有。
如果說是因為他們還需要兼顧北城,魔姑一人留守,魔頭、魔仙齊出的可能性也有,但姬瑤花卻毫不擔心這一點,她似乎很篤定這些魔頭一定會一個一個地出來被他們個個擊破。
四大魔頭中三個都有名頭,只有魔姑一個人神秘莫測。
人活在世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除非她留下的痕跡都被歸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她扮成了另一個人堂而皇之地在江湖上活動,誰又能想到“飛仙”姬瑤花便是魔姑呢?
這樣的想法到現在都還只是憑空猜測,但戚戚卻依舊被駭出了一身冷汗。她踏出師門不久,這樣的諸多算計依舊只存在于那種種例子往事中,哪如現在這一般活生生?她不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別人,一是因為她沒把握說服別人相信,二是因為現在魔頭薛狐悲未除,若與姬瑤花撕破臉使得兩魔頭連手他們損失定然慘重,三是姬瑤花既然能夠藏入他們之中,又怎麽知道這隊伍中沒有她的其他手下呢?姬瑤花明明可以令三魔頭齊出一下子解決黃天星他們,卻硬讓他們一個個地出來,顯然是為了借刀殺人,她與薛狐悲之間很有可能會爆發一場沖突,到時候……
然而戚戚對這一件事沒有太大的把握,她現在唯一能夠信任的人只有說得出随意與諸葛正我關系的無情,但是無情現在……她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心中感到異常的難過。
無情似乎已對姬瑤花動了情,如果戚戚的猜測是對的,他該有多難過。
打斷了戚戚的糾結的是兩騎馬蹄聲。
她看着邝無極和姚一江迎了上去一陣打鬥過後,雙方才發現是自己人,然後便一齊前往北城。無情的行進位置與領頭的黃天星幾乎齊平,他的轎子在經過戚戚身邊的時候聽了一下,輕輕地喚了一聲:“戚戚。”然後他又說了兩個字,“有詐。”
戚戚有一瞬間幾乎以為他看穿了姬瑤花,但随着在後面擡轎子的“白骨劍”陳日月的暗示方向,她卻明白他指的不過是那兩個剛來的所謂的“北城求援人”。她雖然心中失落,但是依舊認真地點了點頭,心裏想着接下來的打算。
她已打定主意要同無情說姬瑤花的事情,可是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這是她第一次感到了真真切切的艱難,這不是她師父給她的試煉,一點點的錯處就會讓自己受害,讓他人受害。
北城近在眼前,守門的是一個拄着拐杖的白發蒼蒼的老者,戚戚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出這老人身上的深厚內力,就如同她一眼就可以看出那兩個“北城人”臉上的僞裝。
黃天星看不出來,但他可以試,他朗聲問道,“那守門的老王呢?”
守門人擺出了哭臉,“死了,給那天殺的殺了。”
黃天星點了點頭,然後毫無預兆地一刀劈了下去,那老頭的反應也極快,他向後一退,手中拐杖急旋着打入無情的轎中,哪怕猜到轎中沒人戚戚也不由地一驚,但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減慢,幾乎在帶他們來的“北城人”出手偷襲黃天星的一剎那她的短劍就削了過去,劍光閃爍,另這兩人一時不知誰才是被攻擊的目标,齊齊退了出去,但他們并沒有跳到那老頭那裏,而是急射向牆角。他們不去老頭那裏,戚戚可打算去!她如同利箭一樣彈了過去,一瞬間蹿到了老頭的面前,一口氣刺出了十二劍。
與此同時,無情的暗器也已經出手,牆上接連墜下兩個人,他們正打算按照老頭先前的吩咐往下倒熱油卻沒想到無情的動作那麽快!
“薛狐悲?”無情的聲音冷冷地擲了下來。
此刻的老頭已經連跳了三次躲過了戚戚的劍,戚戚沒有追擊,她的短劍橫在身前,人站在已經進入城門的戚紅菊的前面,呈現了護衛的姿态。
老頭的拐杖在地上一拄,喊了一聲“不錯!”,眼中迸射出兩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