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韋青青青最拿手的武器毫無疑問是刀和劍,但武學修到了他這個境界基本上什麽兵器都可以用出些門道來,随意對于那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沒有辦法,但她于槍、矛這種較為常見的兵器還是有一定的了解,人說一寸長一寸強其實是有一定道理在的,這種優勢在這種普通武夫之間的打鬥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匪徒們使用的大都是砍刀、棍棒之類的武器,在槍矛的夾擊下死傷無數,而反觀騎兵隊,除了部分人有些小傷外沒有任何傷亡,勝算已經相當明顯了。
此時此刻随意還隐身于林中,她仔細觀察着戰場上的局勢,同時考慮着要不要抽時間去見識一下騎兵口中這位頗有能力的領兵者,還是以師父的交代為重速速趕往京城。當她發現這些騎兵都是在按照一種簡單卻具有新意的陣法行動時,她對領兵者的好奇心占了上風,心想如此良才璞玉無論如何都得見識一番,如果此人心性也屬上乘,她也可向在京中炙手可熱的幾位師兄提及一下,日後說不定能幫上他們一二。
她越想越覺得可行,于是最終下定了決心,在這短短的剎那,戰場上的局勢忽然發生了巨變。
不知從哪裏沖出一匹快馬,馬上之人手持一柄巨大戰斧,旋舞着沖入戰局之中,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以斧頭劈斷了一名騎兵刺向其中一人的矛頭,然後順勢甩斧,将騎兵坐下之馬開膛破肚,戰馬嘶鳴一聲頹然倒下,馬上的人自然也摔了下來。
手持戰斧之人哼笑了一聲,利斧揮下,眼看就要将摔落于地的士卒一擊斃命……
叮!
比風鈴還要清脆的一聲輕響,本已在等死的士兵睜開了眼睛,看見一個偏瘦的背影半蹲着擋在自己面前,他還來不及反應,便見那身影高高跳起,不知用什麽格開了戰斧,在空中一個翻身,一腳将那壯漢踢下馬去。
這過程發生得太快,直到那身影落地,諸人才看到這出手之人正是方才被他們攔下的小姑娘,而她擋下戰斧的兵器不過是兩柄小臂長的短劍。
“下盤不穩,力氣再大也是白搭。”她嬉笑着說道,“你若夠膽便過來同我單打獨鬥,休要在這裏拿馬匹出氣。”
她雖然這樣說,但分明不論這壯漢是否答應,她都不會放過他,任由他在這騎兵之中左劈右砍,如入無人之境。這态度表達得明确,因此那摔下馬的壯漢只猶豫了片刻就向随意沖了過去,手中戰斧轉成了一叢旋風,大開大合之勢格外駭人。
然而他的攻擊對象卻分毫不懼,小姑娘甚至抿嘴笑了一下,微微後傾,如同一片柳葉一般斜飛出去,偏偏又不飛遠,打着旋飄到了壯漢的身後,以劍柄敲了一下他的脊背,像是在說“嘿,我在這呢!”她的膽子大得吓人,大約是發現這樣的閃躲實在是太過沒勁,甚至有時會故意在原地停一停,有一次斧頭幾乎要擦到她的鼻尖時她才輕輕地側了側身,讓攻擊落了空。“哦,你就這點本事嗎?”她說道,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壯漢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輕慢,他大吼了一聲,卻沒有甩出他的戰斧,而是丢出了幾個銀色的圓球。
他并不是擅長使暗器的人,這圓球的速度并不快,但随意卻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她的面容上甚至帶上了幾分緊張的神色,她微蹲下身,以袍袖兜住了幾個圓球,又用手指穩穩地夾住了兩個,這才松了口氣。
她這口氣似乎松得早了一些。因為那打出圓球的壯漢又一次向她沖了過來,而且來得氣勢洶洶,手中的戰斧發出的罡風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哎呀。”随意輕呼了一聲,她讓身子更矮了幾分,從罡風的側面劃過,像是一條靈巧的銀魚從漩渦旁游過,不受一絲半點的影響,“真險真險。”她一邊這麽說着,一邊用劍柄打了那大漢身上的大穴,讓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與此同時,那些騎兵也解決了剩餘的匪寇,開始清點傷亡。
“這一次真是多謝姑娘了。”前來搭話的是騎兵首領,他的臉上有了一道血口子,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麽傷處,精神頭也還不錯,“未曾想到姑娘當真是一位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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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是要用另一個高手來襯托的,你看這野牛一樣的莽漢算是高手嗎?
随意原想這樣回答,但又覺得這麽說難免顯得自負過度,因而也就輕微地笑了笑,算是收下了這句稱贊,她低頭看了看剛才接下來的銀球,對騎兵首領說道,“這是相當精致的火器,看造型有點像是江南霹靂堂的手筆,這夥匪徒的來歷不小啊。”
“江南霹靂堂?”這個見面初就表現得頗為穩重的騎兵首領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我對江湖上的事不是很了解,姑娘不如去和我們分隊長說說吧,他應該知道一點。”
這個提議正中随意的下懷,她故作沉吟了片刻便答應了。
這場小規模的戰争中,他們總共殺匪二十三人,包括被随意點了穴的那個壯漢在內總共俘獲了俘虜三人,沒有放跑一名賊人。而他們的損失僅僅是兩名摔斷腿的士兵和三匹戰死的戰馬和一身輕傷,這算是相當不錯的戰績了。
為了照顧傷員,随意捐出了自己的黑馬,以輕功跟随着部隊前行,途中幾次那被她所救的士卒想要把自己的馬讓給她都被她婉言謝絕了。
“武功就要常常練,不然就真成了‘淹死會水的’了。”她笑着說道。
“我第一次見到這種輕……輕功。”那士卒好奇地看着随意的腳,“江湖上的人都會這個嗎?”
“基本都會,但程度都有所不同,像我這樣的,大約算是比較好的。”随意頗為謙虛地說道,但眉宇間還是難掩得色,無論如何聰慧、無論被寄予怎樣的厚望,說到底她仍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定力終究比不上那幾位師兄。
那士卒露出了欽佩的神色,“那你能教教我嗎,如果我會的話,下次再碰到這種情況就能飛到他們頭上去,讓他們砍不到我。”
随意簡直要被他的話逗樂了,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嚴肅一點,“輕功可是要從小學的,你幾歲了?”
“今年剛好十五了。”士卒回答道。
“哎哎哎?”随意吃了一驚,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人,這才發現血污塵土之後的是一張頗為稚氣的臉龐,十五歲,連戴冠的年紀都沒到,他竟已經戴上了盔帽,“你這麽早就參軍了嗎?”
“朝廷招募‘敢戰士’禦遼,我雖年少,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兒,哪裏能夠置身事外,更何況……”他神情中浮現出一絲低落,“家中境遇慘淡,我若是能夠參軍,也可為父母分擔一二。軍中生活雖然艱辛,但有幸得分到分隊長麾下,實在是三生有幸。”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面上的郁色一掃而空。
雖然早就有所見識,但還是為這位分隊長在這些士卒中的威望吃了一驚,随意不禁問道,“你們的分隊長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
“他可神了。”這個問題打開了士卒的話匣子,“他不僅武功高強,而且還會寫字,有空閑的時候他還會教我們念書,給我們講那什麽……什麽兵法,告訴我們打仗的時候要怎麽配合,要站成什麽樣的順序,你看,剛才我們不就把那些土匪打得很慘嗎?而且我覺得分隊長一定也會你說的輕功,只是軍營裏不需要他展示罷了……姑娘你不是在說什麽什麽堂嗎?你可以去問我們分隊長啊,他什麽都知道!”
随意被他一連串的贊美炸得有些頭暈,她無奈地打斷了他的話,“你說了那麽多,怎麽連你們分隊長的名姓都沒告訴我呢,如果他在江湖上有名氣的話說不定我還知道呢。”
“哦哦。”士卒清了清喉嚨,似乎連說出分隊長的名字都是一件很莊嚴的事情,“我們分隊長姓岳,單名一個飛字,他還有個字叫鵬舉,據說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有很大的禽鳥在他家房上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