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陳家大女知意, 在家時素來娴淑貞靜,近來不知為何人所惑,不賢不悌, 竟擅自作主将離婚之事鬧至法院, 傷風敗俗。查照家祠規條第十八條及第二十一條, 應行削除其名,逐出家門, 本堂為祠任之一,自應依遵家法, 呈報祠長執行。嗣後,因此發生任何影響, 自此與南城陳家無關,滋特登報申明。”
這位原配本來就是近日報紙上的熱門, 這條申明一發, 還是她的親生父親看不過眼了, 登報和她斷絕關系,逐出家門, 親自出言讨伐,一下子就将本就熱烈的口誅筆伐, 推向了高潮。
“竟然連她的父親都容不下她麽?啧啧,這是該多可悲。”
“這陳家能這樣當斷則斷, 想來也是一個家風清正的家庭, 之前那篇文章, 倒是錯怪這家人了。”
陳知意和胡西月等人, 如今都能很平靜的看待報紙上的這些诋毀了。
有些時候, 越是急臉白赤的做出大動作來彰顯着什麽, 就越是能看出這群人被戳到痛腳之後的心虛、急迫、欲蓋彌彰。
也就越發能證明, 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無用功。
看看,這些人不就急了嗎?
有一句話,叫做“功過是非後人評”,這些人現在看似是占了優勢,但等到後世,看看那時候的人會怎麽評價他們?
陳知意心裏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念頭,這些是小事,轉而又想到這個時間點,距離相鄰的那個大國所發生的那場巨大革命,應該也快了吧?
她眉頭不自覺的擰起來,落到旁邊的白計寧眼裏,卻被誤以為是在為這則斷絕關系的聲明煩心。
“報紙上那些言論實在過分,”白計寧斟酌了一下用詞,随即再十分輕描淡寫的開口,“需不需要我去打點一下?”
說的是很客氣的“打點”,但他的神情裏,卻沒有一點要給這些人客氣受的意思。
“怎麽打點?”陳知意倒是對這個話題起了一點興趣。
其實她如果出手的話,也可以稍微遏制一下對面這些人的惡意,容與這個筆名發展到現在,在燕京城也是有着一點報社人脈的。
只是這點人脈,也就是讓其中一些人閉嘴,遠遠達不到改變這風氣的程度,不然她早出手了。
她今天是和白計寧約了河堤邊散心,最近太多事情壓在她心頭上了,陳知意常被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壓得不太願意開口說話。
她性格沉靜了許多。
燕京大學真的是一個群英荟萃的地方,她每天接觸的這些師長,博學多才,和藹可親,一心為國育人才,她常常看到他們偶然提起國事的時候,眼裏的殷殷期盼,卻什麽都不能說。
裴鮮于校長已經是耳順之年,張國譯教授和劉贻燕教授年紀相仿,六十知天命之年,文學系主任李友漁教授年近花甲
如果條件允許,陳知意真想效仿上輩子的小說,将自己上交給國家,但現在這個時代,這份記憶又能交給時局之下的哪些人?
她發怔了一下,白計寧卻是看着這河水,慢慢開口逗她發笑,“還能怎麽打點?你還能不知道我白小爺的行事方式?一家一家把這些報社全部買下來,你愛看什麽,咱們就在報紙上發什麽!”
陳知意當真笑了一下,他們念書的時候,南城那一片的學生,叫白計寧就是一句“白小爺”。
他在白家這一輩的男丁裏排行最小,又最不受管教,脾氣大得很,外面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這麽叫了。
陳知意記得那時候,自己第一次聽到,白計寧的跟班這麽稱呼人的時候,還當面吐槽過白計寧中二少年歡樂多。
但她不知道的是,白計寧之所以有了這麽個名號,卻是在他們倆鬧矛盾,她被那群混混攔下來,白計寧沖上去打架之後。
白計寧從沒有打過架,很丢人,那次打架沒打贏。
回去後他痛定思痛,定下方針,決定以己之長攻擊對方的短處,他有錢有人,每人發點工資,帶着手下愛将把南城的混混學生,全部都掃蕩了一遍,成就了白小爺這個名號。
從此再沒人敢上前騷擾陳知意。
白計寧看她眉頭沒皺着了,眼裏也帶上了一點笑意。
“我說真的,你要是不開心,我們就讓燕京城裏的這些報社,全部都閉嘴。”
他不再是南城裏意氣風發的那個少年了,但說這話的時候,看着陳知意的眼神,還是像當年一樣認真。
陳知意靠在欄杆上,聞言白了他一眼,“伯父剛進財政司,你就迫不及待要給他惹麻煩了?”
這是近來才發生的一件事,白計寧的父親本來就有能力,再在白家的鼎力砸錢之下,日前已經升入了南京的財政司,手握實權。
白計寧臉上全是無所謂,“他是我老子,我借他的勢天經地義。”
在他的一番插科打诨之下,陳知意臉上的笑容,的确多了許多。
可這種輕松,在校門口看到蕭肅的時候,一下子又被破壞了個幹淨。
白計寧停車去了,陳知意是獨自站在校門口,往日裏蕭肅見她,哪一次不是身邊伴着其他男人?
這次她孤零零一個人,神色看起來雖然只是眉間帶着一抹郁色,但落到蕭肅帶着先入為主的眼神裏,卻是神情憔悴,郁郁不得志。
也是,外界天天都在讨伐她,她心情又怎麽輕松得起來?
蕭肅和這時代的大多數人看法相似,不認為一個離婚了的女人,還能找到什麽好歸宿。
哪怕陳知意已經考上了燕京大學,脫離了一半“舊式”,但她畢竟結過一次婚,在外界的名聲還不好,以後還能找誰?
至于白計寧謝峻之流,蕭肅用一個男人的想法來揣度這些人,他們或許願意和陳知意親近,但這親近和真要為她負責,就是兩回事了,外界那樣批評她,如今她身邊不就是沒一個人了嗎?
蕭肅這次來,是抱着一點別樣的心思的,他對陳知意是真的有感情,至今還保留着她在家裏的房間,半點沒動過。
從昨天陳伯父向他透露出,要和這個女兒斷絕關系,再到今天早上看到那則公告,陳家徹底把陳知意逐出家門後,蕭肅心頭就頗為複雜。
他畢竟是不願意見到陳知意這麽落魄,過得這麽慘的。
想到這裏,他心頭又生起了一點高高在上的憐惜,走上前勸她別不要再和自己擰着,非要在法庭上強人所難了。
蕭肅的心态很矛盾,兩人相處的時候,感情方面陳知意是占上風的,他對陳知意有感情,也知道陳知意有着衆多追求者。
但在另一個方面,他又是輕視着對方的,覺得自己是個進步青年大才子,而陳知意即使考上燕京大學,也不過是個半舊不新的普通女子,在世俗的眼光裏,他是要“高”于對方的。
他尚且還不知道,這個他眼裏的“普通女子”,在他引以為傲的文學領域,成就其實要高過他不少。
“你這又是何必?非要把自己搞得衆叛親離。”
他想要陳知意服個軟,他們也不是必須要離婚。
蕭肅的臉還是板着的,但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連日來的勝利,已經讓他忘記了之前屢次遭到羞辱的痛。
白計寧還在停車沒趕過來,沒關系,路過的梁池讓他再度體會到了熟悉的感覺。
梁池是知道陳知意身份的,這段時間,他一面關注着報紙上事态的發展,一面暗暗注意着陳知意的狀态。
他既怕陳知意難過,又暗恨自己此時已經失去了接近她的資格,不敢貿然靠近。
直到今天,看見她被這位道貌岸然的前夫為難。
梁池什麽也沒說,只上前幾步,眼神憂郁中帶着一點希冀,“陳姐姐,我最近給你寫了一首歌,你能抽時間聽聽嗎?”
梁池的外形是很能打的,走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憂郁詩人風格,眉眼間全是一派翩翩少年的誠摯。
蕭肅雖然見過梁池,但對他印象不深刻,愣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人,是簡容給他提過的燕京大學這一屆裏,風頭頗勁的一位音樂系才子。
他剛剛還在高高在上的勸妻子認命,認定了對方的落魄,轉眼間就冒出了個音樂系才子,要給他妻子寫歌?
關鍵是梁池說完後,見陳知意不應聲,還抿了抿唇,苦澀的補充了一句,“陳姐姐沒時間也沒關系,我可以等。”
他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可以和陳知意接觸的機會,即使她冷着一張臉,他也是不舍得離開的。
而梁池話音落下後,被蕭肅認定已經離開了陳知意的白計寧,終于停好車姍姍來遲。
聽見這句話後,白計寧挑了一下眉頭,替陳知意回答,“那你就等吧。”
梁池是見過白計寧出現在陳知意身邊的,見着這人光明正大的和陳知意站在一起,他眼裏劃過一陣黯然。
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任由他繼母定下和周家的婚姻後,又一時昏頭接觸了簡容。
此刻陳知意心裏,沒有在場其他幾人的那種世俗的欲望,見等來了白計寧,當即對他開口,“走吧。”
說完擡腿就走,不耐煩理會這兩人。
梁池見她自從那次在附中,說不會再理會自己之後,就當真沒理過自己,眼裏的黯然更甚。
但轉頭看到臉色更加失魂落魄的蕭肅後,不免又感到了一點安慰,至少他在陳知意那裏的地位,該是比這位前夫高的。
這樣想着,梁池臉上流露出了幾分優越感,再聯想到剛才這人對着他陳姐姐的那副嘴臉,心裏咽不下這口氣,輕言細語的嘲諷了一句,“想來陳姐姐寧願被外界這樣罵,也不願意接受蕭先生的好意,也是不想蕭先生再吃這份婚姻的苦了吧?”
他這句話說完後,蕭肅臉上的神色更是冷了一下。
梁池心裏正出了一口氣,白計寧卻是知道這人惹出的那些麻煩事的,而且這梁池說話,怎麽有種熟悉的感覺?
他見陳知意走了一段路後,又停下來等他,也就不急着跟過去了。
想了想,涼涼的開口,蕭肅已經不足為懼,這次是對準了梁池,白計寧精準的模仿了他的句式,“那想來表妹連看你一眼都不願意,也是不
想你再吃愛情的這份苦吧?
滿意的看到梁池露出了和蕭肅如出一轍的,被戳到痛腳的神情後,白計寧才跟上陳知意的腳步,揚長而去。和蕭肅離婚案的第二次開庭時間,是在這周的周四。
所有人都不看好這位原配,認為她必定要敗訴,畢竟上次是有着一群舊式女子攪合,這場庭審才沒能做出最後判決。
甚至陳知意的父親陳忠,他雖然沒打算去庭審現場丢人顯眼,卻也在家裏摸着胡子,感嘆自己的當機立斷,以及這場累得他提心吊膽的鬧劇,終于要結束了。
正是在這個微妙的時間點,《大公報》十分低調的,又轉載了一篇倫敦日報上的新聞。
也是一個多月之前的新聞了,那時候陳知意剛剛得到華納的通知,去了勞倫特夫人的書房,在那裏,采訪她的倫敦日報記者,拍下了一張《保羅》作者容與的半身照。
陳知意并不怕鏡頭,長相又上鏡,在加上周圍環境的襯托,這張照片拍得極好,雖然是黑白無色彩的,也展現了幾分真人的潇灑風采。
不同于當初《保羅》消息剛傳來的時候,《大公報》大張旗鼓的用了頭版頭條的位置,來宣告這個鼓舞人心的消息。
這次轉載這條帶着作者本人照片的采訪報道,《大公報》全程都十分低調,只中規中矩的放在了當天報紙的角落裏,再在标題上輕描淡寫的加了“容與”這兩個不起眼的小字。
甚至前面的那段引言,還十分敷衍的練翻譯都沒有翻譯,直接照搬的英文原文。
乍一看去,照片上的女子時髦摩登,沒看介紹之前,十分容易讓人誤以為是什麽名媛小姐的畫報。
而在容與勢頭發展迅猛、在文壇有着極高的人氣的當下,他本人雖然從未出現在公衆的視線中過,但報紙上卻從沒少過名媛小姐,當衆吐露對他的欣賞和欽慕。
甚至陳知意本人收到的讀者來信中,都還有着好幾封女子的求愛信。
因此這新聞也傳得十分緩慢,一眼晃過去,下意識的就會被人誤以為是什麽洋派小姐,又在表達對容與的欣賞。
除了讀報讀得仔細的,其他人稍不注意,就會把這條新聞忽略過去。
陳宇延算是最先注意到這則消息的人之一,他雖然比他父親陳忠,為人更加知道變通,但自小在這位父親的教育下,陳宇延的性格裏也遺傳到了他的板正和嚴謹。
具體表現在,他做事十分認真,尤其因為最近在學西語,又是容與的鐵杆讀者,照片上還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姐,《大公報》上這則新聞出來後,他是逐字逐句的把那段英文報道,翻譯了一遍的。
翻譯完讀懂這意思後,陳宇延震驚了。
陳宇延向來知道這個大姐,所思所想皆和這個家庭不相容,他小的時候,說不清楚這種“不和諧”是怎麽一回事,長大逐漸接觸到這個世道後,卻是慢慢弄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陳知意這個大姐,行為作派不太像是這個舊式封建家庭裏能養出來的,有些事情辦得太過新派。
但她也不太像陳宇延所見識過的,那些留洋歸來的新派小姐,她身上似乎比那些留洋小姐,更加多了些什麽。
比如大姐她就從來都很推崇國學,對西學反而态度平平。
因為覺得兩人都是這個家裏的“異類”,陳宇延對這個大姐一直都是帶着幾分親切的好感的。
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特立獨行,不,陳宇延瞄了一眼報紙上的照片,感到了一種深深的自我懷疑,他怎麽配和大姐相提并論?
容與竟然是他的大姐!
此時再回想起來,記憶裏的大姐的确很有種非池中之物的大将風範,現在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做出這番巾帼不讓須眉的大事,也合該是她的常規操作。
陳宇延嘆息了一聲,被陳忠聽到了耳朵裏,開口問了一句,“報紙上又說了什麽了?”
“沒什麽,”陳宇延知道他爹不通西文,很随意的就把報紙遞了過去,“只不過是有一家報紙,上面登了大姐的照片。”
“哼!別提那個不孝女!”陳忠看了一眼報紙,全是洋文,看不懂,再一看照片,果然是那個孽女,一時間又氣不順的斥責了她幾句。
“這是丢臉都丢到洋人那裏了?還好我陳家已經将她逐出了家門,不然此番還不知道要受到多少牽連!”
“是啊,幸好您已經将人逐出家門了,真好!”
陳宇延本來心裏就打着離家出走的主意,他感激父母親對他的養育教導之恩,也會為他們養老送終孝順他們,但他不是一個愚孝的人。
他有獨立思維,辯得清好壞,如今對這個腐朽的家庭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陳宇延早就覺得,父親将大姐逐出家門,對大姐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如今再看那則報道,果然如此。
想到這裏,他不免開始撺掇他父親,“爹,這周四庭審,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他無意讓他父親丢臉,只是想讓他更直接的面對一番這震撼,可能經過這一遭,他父親的想法會有所改變?
整個陳家,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比陳宇延更加深刻的認識到過,陳忠想要重新光耀門楣的心思有多強,畢竟他就是這種心思的承受者,從小受到陳忠的嚴厲的望子成龍教育。
陳忠斷然拒絕,“不去,還嫌她不夠丢人嗎?”
陳宇延又勸他,諸如“親自去更能表明立場”“說不定能勸得大姐回頭”之類的理由,好說歹說,陳忠才被說動答應了下來。
之後幾天的報紙,陳宇延又找了許多借口,沒讓陳忠提前知道這個消息。除了陳宇延之外,另外一個容與的鐵杆讀者,也注意到了這則新聞。
黃成文是個書店老板,又有着高中的學歷,勉強算是半個文化人,這則新聞,因為标題裏的“容與”兩個字,他也是查了字典,逐字逐句對照着翻譯過來了的。
他本來也以為這又是一則,關于容與先生的風流轶事,還打算翻譯完後,再把這個小版塊剪下來,放在他收集的“容與先生愛慕者”的第十九個人物框裏。
可翻譯着翻譯着,他開始發現事情并不對勁兒了──這哪裏是容與先生的愛慕者,這就是容與先生本人啊!
想象中潇灑風流的先生,突然變成了一位女子,雖然這潇灑勁兒倒是和他想象中的沒什麽區別,但黃成文還是深深的震驚了。
這新聞是真的嗎?莫不是這些洋人在胡說?但這可是《大公報》,又是轉載的《倫敦日報》,上次傳來《保羅》出息的消息,也是這兩家報紙。
黃成文趕緊去找了諸多同為《保羅》讀者的好友,這消息傳出去後,大家都是面面相觑。
接着一個更大的消息傳來。
這裏是燕京城,城裏近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就一件大事──蕭大才子和其原配的離婚官司,其餘小事,除了《保羅》的連載,一如既往的霸占了燕京市民和小報的大部分評文外,都紛紛被這件事擠兌到了不起眼的板塊。
從沒有人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過,除了祝老三這個預言家。
祝老三腿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驚到了。
起因是有在法庭外圍觀過這樁八卦的人,開口說了一句,“容與先生怎麽那麽像,最近在打離婚官司的那位原配?我恍惚看過去,竟然以為是同一個人。”
這句話他說得很是遲疑,畢竟兩人之間的形象,在世人眼中實在相差太大了。
這句話一說出口,現場就是一片靜默,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才有同樣見過陳知意的人,遲疑的開口肯定,“好像真是一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兩人之間是不是孿生兄妹哈哈?”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道理講不通順。
接着是第三個人,“是挺像,那位原配也姓陳,這報紙上翻譯過來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一模一樣。”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我二舅的表姑媽在燕京大學打掃衛生,她以前就說過,這位原配還是他們燕京大學的學生呢!”
“當真是容與先生本人?燕京大學的學生,是有可能寫出這些書的啊。”
“那報紙上那些人怎麽敢的,這麽罵容與先生,他們不怕遭天譴嗎?”
“什麽天譴,現在都新時代了,不時興這些了。”
流言越傳越廣,後來不知道是說,說是去問了燕京日報的一位編輯,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那位原配就是容與先生!
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位編輯是專門負責容與先生的,有名有姓,叫丁思,他說的話肯定沒有假!兄弟們,報紙上那些人罵的就是容與先生!”
“我以前都是不關心這些大才子又寫了什麽文章的,誰能給我說說,那位罵得最狠的胡先生,寫過什麽書?他能耐比容與先生還大?”
“沒聽過他寫過什麽,只知道這人整天在報紙上罵來罵去!罵別人倒沒什麽,現在竟然還罵到容與先生頭上了!”
“容與先生做錯了什麽嗎?我早就看這樁離婚案不對勁兒了,明明是這姓蕭的忘恩負義,和別的小姐好上了要抛棄發妻,怎麽這些人還反倒罵起了容與先生?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了?”
這裏是燕京城,是《保羅》最開始發跡的地方,甚至可以說,《保羅》走出去的第一步,一開始全是靠燕京市民一點一點推起來的。
而這個世道,又是一個娛樂極其匮乏,文人頗受追捧的世道。
兩兩相累加,早就讓燕京市民在《保羅》接近一年的連載中,把容與當作了自己人。
如果說一開始,話語權還掌握在那群文人手裏,舊式女子的名聲,任由他們在報紙上擺布。
那麽現在,《保羅》、或者說容與陳知意所帶來的影響力,讓這形勢出現了逆轉。
許多曾經看過《保羅》,被《保羅》震撼過的讀者們,不再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這則消息,飛速的在燕京市民中傳播。
庭審當天,半數以上燕京市民自發圍在法院門口,要給容與先生求一個公道。
群情激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