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從引誘陳知意這件事上面得到的靈感, 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循環的道理,他對簡容所做的事情,竟然和原劇情裏, 對原配所做的事情相差無幾。
原劇情裏,原配名聲被敗壞的開始,就是頻繁和劉良山接觸後, 之後有一天報紙上突然就有了關于蕭大才子原配不甘寂寞,私會外男的香豔新聞。
那時候的原配, 是個真正沒什麽發聲渠道的普通人, 報紙上亂寫,丈夫又用懷疑而冷淡的眼神看她,甚至周圍的人, 看她的目光都是鄙夷而驚奇的。
仿佛是在說,“沒想到啊, 這樣老實的一個人, 竟然私底下做得出這麽放/蕩的事情”。
那時候的她百口莫辯,再加上本來就被丈夫的移情別戀而打擊得精神抑郁,慢慢的, 竟因為恐懼外面的流言蜚語, 而漸漸的只知道躲在屋子裏。
當下的社會風氣就是如此, 對男人和女人的貞潔要求如此不同。
現在, 簡容也嘗到了利用這種輿論風氣的苦果。
劉家畢竟是家裏有點積累的, 而劉良山這樣的出身,又在燕京大學念書, 自然是在外面認識不少人, 此時這些人就派上了用場。
他使了錢讓人在小報上傳自己和簡容的緋聞。
如果說學校裏的流言, 簡容還尚能忍受的話, 這種小報上面胡編亂造的香豔緋聞,她卻是真的一秒也忍不了了。
燕京大學的都是些臉皮薄講道理的大學生,大家之前都是同學,背後議論歸議論,還真沒人當面給簡容難堪,與之相反,能在報紙上胡亂造謠的,卻是不會和她講什麽風度禮儀的宵小之輩,全都是怎麽香豔怎麽來。
只是一件小小的夜不歸宿的小事,被這些報紙上寫得,就跟她真和劉良山有了什麽茍且似的。
而同時,又因為簡容之前就喜歡出風頭,在外界一直都有着才女的名頭,還是大名鼎鼎的簡儒文的女兒,一時間,倒真為這些香豔小報引來了一點流量,外界不少聽說了這件事的人,都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種情況下,簡容是不可能再在學校待下去了的,而消息傳到南城後,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女兒竟然出了這種事,簡儒文也坐不住了。
他心裏清楚女兒對愛徒蕭肅的一腔深情,也知道簡容之所以會選擇離家住宿區燕京念書,也多半是因為蕭肅的原因,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對這件事持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态度。
女兒是親生的,愛徒也是親手教出來的,兩人以後有什麽造化,就随兩人折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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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種态度,就很能體現出一點他的傾向,如果真是不願意女兒攪合進別人的婚姻裏,那就應該一開始就嚴厲管教好女兒才是。
如今出了這種事情,簡儒文再三斟酌後,到底是放下了準備前往燕京的行李,轉而給愛徒蕭肅打了個電話。
如果說之前,他還只是隐隐有着點作壁上觀的态度,不支持也不反對的在一旁觀望,那麽現在簡容的名聲,已經顯而易見的被敗壞了之後,簡儒文再看女兒對愛徒的這段癡戀,就有點樂見其成的意思了。
蕭肅雖然有着一個原配妻子,但這妻子和擺設也沒有兩樣,本人還是個一表人才的文壇才子,論起條件來,着實是要比劉良山這樣瘸腿的小人,要好得多。蕭肅接到恩師的電話之後,表情十分意外。
他最近一段時間,注意力都忍不住放在陳知意身上,被她逼得精神很是緊張。
但他到底年少就成名,還經歷了雙親離世的坎坷,性情上要比劇情裏的原配堅強得多,所以雖然他也如原配一般,陷入了另一半移情別戀的自我懷疑裏,但卻沒像原配一般精神崩潰,尚還能撐得住。
因為大半時間要寫文章,剩餘的時間又都放在了盯着陳知意上面,所以蕭肅此時倒還不知道,在外界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的簡容和劉良山的緋聞。
接收到恩師一筆帶過的描述後,蕭肅神情裏帶着些歉然,“我最近比較忙,确實是沒有多關心師妹。”
“這也不能怪你,”簡儒文嘆了口氣,“都怪那孽障,竟然鬧出了這種事情。”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簡儒文的語氣裏卻充滿了恨鐵不成鋼,聽的人都能懂其中的意味,不過是愛之深責之切。
蕭肅雖然不大了解這位劉良山先生和簡容之間的糾葛,但卻是很清楚簡容對自己的感情的,他心裏覺得這件事疑點頗多,這時候也把這疑點給說了出來,“師妹應該不至于如此,想來這件事肯定存着什麽蹊跷。”
簡儒文長嘆一聲,“不管是何人所為,現在事情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小容這段時間,還要托你多照看些。”
“應該的。”
簡儒文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手上的人脈關系必不會少,這次只不過是事發突然,事情見報得快,又多是在小報上傳播,所以才能一下子打了簡家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他騰出手來,聯系了燕京這邊的幾個學生和好友,很快有關簡容的小報就紛紛被整改,一時間明面上倒真好似沒人再議論這件事了。
但簡容已經受損的名聲,卻不會随着這些小報八卦的平息而恢複過來。
她這些天因為怕出去後,再見到那些打量鄙夷的目光,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宿舍床上,心裏止不住的惶然。
有些事情,真的是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會知道是什麽滋味的,簡容從沒有想過,別人的議論會是這麽可怕。
人生的前十幾年,她都是天之驕女,平日也很是享受衆人追捧羨慕的目光,但她從沒有想過,這種目光一旦變成了鄙夷之後,竟會像是一把把刀子一般,刺得她心髒都在發疼。
“放/蕩”“無恥”這些一聲聲的議論,就像是蝕骨的螞蟻一般,一點一點的要把她逼得精神崩潰。
所幸她還有她的師兄,所幸這時候師兄還相信她的清白。
被蕭肅接到蕭家的時候,簡容神情裏還帶着點被輿論暴力之後,惶惶然不自信的神色。
“師兄,你信我,我真的和劉良山沒有發生什麽。”
她向來都是驕傲得體的模樣,什麽時候像現在這樣,開口都帶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怯懦。
蕭肅看得心酸,像她小時候那般摸了摸她的頭,“師兄肯定是信你的。”
“真的嗎?”這段時間以來,無論她怎麽解釋,都沒有人相信她說的話。
現在卻猛然被最希望信任的人給安撫了,她一時間竟都有些以為這是幻覺了。
“當然是真的。”蕭肅溫聲安撫她。
不論是因為恩師的托付,還是因為和簡容之間的師兄妹情誼,他這時候都決不可能不管簡容。
簡容聽到這句話後,垂下眼眸,掩住了眼裏的神色。
她真想撲到師兄懷裏大哭一場。
這樣想着,她到底是沒忍住眼裏的淚水,一側的頭靠在蕭肅肩膀上。
蕭肅身體僵硬了一瞬後,本想将人推開,卻在目光觸及到她臉上的淚水的時候,慢慢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你就先在這裏住下,等事情過去後再回學校吧。”
這不僅是恩師托付的意思,也是他本人心裏,實在是憐惜這個遭了無妄之災的小師妹。陳知意這段時間念書念得頭昏腦脹,萬萬沒想到,回家之後還有人給她整了這麽一出幺蛾子。
看着可憐巴巴的站在蕭肅身後的簡容,她是真的腦門兒疼。
蕭肅把事情都解釋了一遍,“這段時間小容都會住在家裏,她實在不容易,你多體諒一下。”
說實話,蕭肅講了這麽一大長串,陳知意只聽到了一個重點:哦,劉良山終于動手了啊。
而且看這效果,是把劇情裏對原配用的手段,盡數用在了簡容身上?
陳知意看了一眼簡容的神色,果然很憔悴,但還不夠。
都是和劉良山扯上關系,怎麽到結發的原配那裏,就盡數是懷疑厭惡,放到了簡容這個小師妹身上,就全是信任關懷了呢?
陳知意抱着雙臂,立在沙發邊上聽了一會兒,真的是感到有點膩歪。
她一開始覺醒那個夢的時候,是想着要報複蕭肅,後來又多了點想法,怕劇情的慣性太強大,想着能盡量不改變劇情的平穩保命。
想到謝峻上午寄來的信,劉志剛的動作,盡數都在掌握中,現在最大的生命危機就要過去了,她不禁也有點不想再這樣耗着了。
“行,你們住吧。”
這棟房子是蕭肅買的,陳知意沒想着占他什麽便宜,很爽快的就提出要搬出去。
才覺醒那個夢的時候,她渾渾噩噩的做了三年的家庭主婦,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有。
那時候,她把這個家裏的所有錢財都看得很緊,畢竟如果她那邊稍微有點差池的話,這點錢,說不定就能救她的命。
但現在,陳知意手裏已經不差錢了,她更願意和蕭肅清清白白的,誰都不占誰便宜,劃分得幹幹淨淨。
“你什麽意思?陳知意,你不要太任性。”蕭肅沒想到會聽到她說出這種話,神情有些不悅。
“就是你聽到的那個意思。”
陳知意做事一向都不喜歡拖泥帶水,說搬走就搬走,收拾了衣物等東西後,就要出門。
“搬出去你住在哪裏?”
“反正總有住的地方,不勞你操心。”
蕭肅還是在拿老眼光看待這個妻子,認為她離開自己之後,必不可能有獨自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的能力,因此冷眼站在一旁,只以為她是在使氣。
直到陳知意真的拖着箱子,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陳知意搬出來的舉動,倒真的不是一時興起。
她早考慮到了和蕭肅分開之後的住宿問題,因此早早就在師範附中附近,買下了一座小房子。
經過打整之後,這座房子現在是随時可以入住的狀态,把東西都安置妥當之後,她才有時間處理各種事情。
其實站在蕭肅的角度來看的話,他做的這些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畢竟簡容是他恩師的女兒,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他的确是不好不管,按照道義來說,他也沒做錯什麽。
但陳知意的行事準則,卻從來都不是別人有沒有做錯,對她來說,這些事情給她的感情或者其他方面,帶來了傷害,那麽這件事對她來說,就是錯的。
上午收到謝峻的信的時候,陳知意本來是想着配合一下他的習慣,也跟着回信的。
但現在事情有變,嘆了一口氣後,她直接給謝峻打了一個電話:
“喂,謝峻嗎?既然劉志剛想要綁架人,那就讓他去綁蕭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