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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跟我走 (16)

弦才徹底松了下來。

她成功了!

身子歪了歪,眼前又冒上一片金星,蕭瑟瑟險些暈過去,一個激靈又找回了意識,“逸凡,致遠,我們快走。”

三人小心的踏過食人蟲退開的地方,繼續往山洞深處走。離那個小空間遠了,仍舊心有餘悸。

前方,潺潺的流水聲在增大。他們循着聲音靠近,發現了一條窄細的小溪。

這一幕印證了蕭瑟瑟的判斷,山洞裏有溪流,順着小溪的流向走,就一定能走出去。

正好也渴了,他們喝了些水,便繼續走。

小溪很長,曲曲折折,好在周遭的空間也能走人。

蕭瑟瑟體力越發不支,小腹也感到難受。她坐下休息了會兒,便繼續朝前走,火把的光照出她眼底的道道血絲。

走了片刻,前面居然沒路了。一塊山壁擋在三人面前,周圍也沒有別的出路。

蕭致遠才燃起希望沒多久,現在又熄滅了,他沮喪道:“怎麽辦,我們還要回去嗎?那些蟲子還在那裏。”

蕭瑟瑟搖搖頭,仔細觀察了周圍,道:“你們看,雖然前面沒路了,但溪水還是在往前流。我想,只要打破前面的山壁,就能繼續順着水流往前走了。”

可是打破山壁這事,談何容易?蕭致遠手無縛雞之力,只好看向張逸凡,眼睛盯着張逸凡手裏的劍,癡看了半天。

“看什麽。”張逸凡白了蕭致遠一眼,對蕭瑟瑟道:“今天不把這山壁劈開了,我就不叫張逸凡!”

“逸凡兄!”蕭致遠吃了一驚,連忙說:“萬一山壁很厚……”

張逸凡冷道:“厚也要劈開,只不過到時候我肯定沒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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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背你。”蕭致遠脫口而出。

“你?”張逸凡打量着蕭致遠的身板,覺得他這文弱的樣子,能馱起他才怪。

蕭致遠盯着張逸凡的臉,認真的說:“逸凡兄,你放心吧,你要是沒力氣了,我就是累死也要把你馱出去。”

張逸凡冷哼一聲,仿佛是根本沒把蕭致遠的話當回事,然而眼底深處卻有一絲暖意劃過,沒有逃過蕭瑟瑟的眼睛。

這一刻,張逸凡眼底的暖意,也感染了蕭瑟瑟。

雖然他們身處逆境,可是,能看見兩個弟弟之間互幫互助、出生入死,蕭瑟瑟心裏說也說不出的溫暖。

“廢話少說,蕭致遠,扶着姐姐後退。”張逸凡邊說,邊靠近山壁,雙手握住劍。

他将劍緩緩擡起,雙眼的視線聚焦為一點,犀利而果決,“我會用足內力去砍,一下不成,再來一下,你們都別靠近。”

深吸一口氣,張逸凡調運內力,化作勁風陣陣,與這山洞裏的陰風摻雜在一起,肆意流動,掀得蕭瑟瑟和蕭致遠衣袂飛舞,發絲從眼前揚起。

蕭瑟瑟忙擡手,把擋眼的發絲攏到耳朵後面去,也是在這一刻,聽張逸凡狂吼一聲,一劍劈向山壁!

一陣劇烈的轟隆聲,從山壁飛速擴散開來。蕭瑟瑟腳下震動,和蕭致遠互相攙扶,接着就見山壁裂開一條縫隙,土石滑落間,一抹刺眼的光線通過縫隙照射進來,刺痛了幾人的眼。

他們連忙用袖子遮眼,心中興奮萬分。

有光照進來了,那就是有出路了!

蕭瑟瑟的聲音不禁有些顫抖,“逸凡,還能支持得住嗎?”

“當然。”張逸凡自信的笑道,笑聲裏一抹火焰般的張狂,再度蓄力,然後大喝一聲,劍再度劈下。

這一次,山壁的縫隙被劈大,光線更加明亮,在地上撒成一塊橢圓。但張逸凡的劍也被磕出殘缺,沾上了土灰。張逸凡本人亦消耗了太多,身子晃了晃,大口大口的喘氣。

“呼……呼……”他不着痕跡的擦去虎口的鮮血,第三次舉起劍。

他一定要把縫隙劈到能通過為止!

就在張逸凡即将劈下劍的時候,雙肩,被一雙溫柔的手覆蓋上。

張逸凡怔了怔,偏過半張臉去,瞧見的是蕭瑟瑟靜美的眸子,黑亮的潭底倒映着他的影子,明亮的搖曳。

蕭瑟瑟柔柔的笑了:“逸凡,這回我扶着你,你全力以赴吧。”

張逸凡感覺到心口的暖意,卻嘴硬的說:“離我遠點,別托我後腿!”

不料蕭致遠也扔掉了火把,走過來,雙手撐住蕭瑟瑟的肩背,說道:“逸凡兄,我也來幫你。我撐在姐姐後面,就是摔倒了也是姐姐摔在我身上,你們兩個不會有事的。”

“致遠?”蕭瑟瑟有些擔心,會傷到蕭致遠。

蕭致遠笑:“逸凡兄,我沒問題的。”

“哼,啰嗦。”張逸凡冷笑了聲,唇角的笑容卻出賣了他的真實心思。

有蕭瑟瑟和蕭致遠給他打氣,他的鬥志燃燒起來,同時,有他們撐着,他也更能使上力氣。

定定的盯着那條裂縫,張逸凡調整了重心,凝聚氣息,将最後剩下的力量都灌注在這一劍裏,狠狠的劈了下去。

轟。

劇烈的震動,更甚于之前的兩次。

張逸凡受到了強大的反推力,整個人朝後栽去。蕭瑟瑟趕忙用力去撐他,腳下站不穩,眼看着也要跟着栽出去,後背上蕭致遠忽然用力,硬是将蕭瑟瑟給撐住了。

最後三個人踉跄了幾下,互相攙扶着終于站穩,而外面照進來的明媚陽光,也将他們籠罩在一片金色中。

他們成功了!

張逸凡成功劈開了一個可以通過的口子。

“呼……”張逸凡如願以償,嘴角咧開一抹欣慰的笑容,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整個身子靠着将劍插到土裏才得以不癱倒。

蕭致遠吓了一跳,連忙跑過來,把張逸凡架了起來,蕭瑟瑟也來幫忙。

“逸凡兄,我背你。”蕭致遠十分認真,說着就在蕭瑟瑟的幫助下,背起了張逸凡。

兩個少年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體重都不輕,蕭致遠又不算個力氣大的主兒,剛把張逸凡背起來,就覺得有些吃力。

可他咬咬牙,偏過頭,朝着張逸凡輕松的笑道:“逸凡兄,你真厲害,先休息一會兒吧。等我和姐姐出去了,再放你下來。”

張逸凡低哼了聲,這低聲裏帶着濃濃的笑意,輕輕震動在蕭致遠的耳邊。

蕭致遠和蕭瑟瑟交換了目光,兩人一前一後,鑽過了張逸凡劈開的口子,朝着光亮走去。

☆、命硬得很

鑽過這道口子,朝着前面的光亮而去,眼睛被刺得睜不開,腳步卻不由得變快了。

盡管蕭瑟瑟體力不支,蕭致遠背着張逸凡也很吃力,但他們還是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山洞。

迎面照射來的,是燦爛的陽光,明媚的暖金色,讓三個一直在陰風中的人感受到久違的溫暖。

因蕭致遠要背着張逸凡,沒辦法用手去擋眼睛,蕭瑟瑟伸出手,體貼的捂住蕭致遠的眼睛。

“致遠、逸凡,你們先适應一下陽光。”蕭瑟瑟說。

張逸凡眯着眼,望向遠方。這微暖的陽光無疑告訴他們,他們走出了那個狹小不見天日的深淵,而走到了另外一處開闊一點的谷地。

至少在這邊已經給能看到陽光了,那麽在判斷方向上,也會好很多。

再轉眸看着蕭瑟瑟,她體貼的給蕭致遠擋陽光,神情溫柔的像是一泓星光,她的另一只手擡起,把擋眼的發絲攏到耳後去,在耳後點了三下,才放下手來。

而這個動作,看在張逸凡眼裏,激起了一片驚波,也激起了他從前的記憶。

“你和我姐姐一樣。”張逸凡定定道。

蕭瑟瑟一怔。

張逸凡說:“錦瑟姐姐每次把頭發撥到耳根後面,都會用手指再點三下,你的這個動作,和她一模一樣。”頓了頓,自嘲的嘆道:“剛才錯覺了,真以為你是我姐。”

“逸凡……”蕭瑟瑟的心被籠罩在溫暖的悲傷中,笑容靜美,在确認蕭致遠适應了陽光後,緩緩的拿開手。

蕭瑟瑟說:“現在北方好辨別的多了,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找回些體力了,再繼續走。”

她說着,先往前走了幾步,想要看看去哪裏休息比較好。可是身體很不聽使喚的遲鈍起來,眩暈快速的席卷了蕭瑟瑟,她的意識忽然斷片,眼前又冒出了一顆顆金星。

蕭瑟瑟發出聲不甘的嘤咛,眼看着就要暈倒了,可突然間,樂曲的聲音飄進耳裏,像是在蕭瑟瑟的神經上敲了一下,令她剎那間又打起精神。

這又是磬聲。

為什麽他們都到了山的彼端,還會聽見這磬聲。

到底是什麽人這般如影随形?

蕭瑟瑟撐開布滿血絲的雙眼,問道:“致遠、逸凡,你們有沒有聽見磬的聲音?”

“我聽到了。”蕭致遠說:“之前還在洞裏的時候,我好像就隐約聽見類似的聲音,但是音量沒有現在大。姐姐,這山裏除了我們,還有人嗎?”

“這我也不知道……”那個敲磬的人,太過撲朔迷離,再加之這幾天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近似鬼魅一般,蕭瑟瑟也沒法下定論。

蕭致遠心口一驚,抖了抖,道:“姐姐,那個奏磬的……該不會不是人吧。”

“疑神疑鬼什麽!”張逸凡聽了這話,覺得極不順耳,嗤道:“大天白日的,哪來的鬼。沒看姐姐都快暈倒了嗎?快找個地方坐下休息。”

“好、好。”

蕭致遠連忙背着張逸凡,沖到蕭瑟瑟的前面,主動找路。見前面有幾塊大石頭,可以坐人,蕭致遠忙叫了蕭瑟瑟一起過去。

到了石頭邊,蕭致遠把張逸凡放在了石頭上。張逸凡立刻盤膝而坐,開始調息。蕭致遠這便又起身,去攙扶蕭瑟瑟,小心的讓她慢慢的坐在石頭上。

“姐姐,我這還有點幹糧,你先吃點。”蕭致遠掏着衣衫,掏出了一個皺皺巴巴的口袋,從裏面拿出了幹糧,遞給蕭瑟瑟。

蕭瑟瑟訝道:“這一路上怎麽沒見你拿出幹糧?”

蕭致遠笑道:“我就怕遇到特殊狀況,我們沒法獵食物了,就用這幹糧來度過難關。”說着就撕了塊布放在張逸凡的腿上,然後掰下一塊幹糧,放在了上面。

“逸凡兄,這是你的幹糧,等下你就吃吧。”

張逸凡抽空笑了聲:“有遠見,看來讀書人比我想的要厲害不少。”

“那是當然啊,我這裏還有點清水,也是我用竹筒保存的,你們喝點。”蕭致遠說着,又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竹筒。

“還有給姐姐弄得安胎草藥,昨晚上我也搗了些,姐姐,你現在就着水吃點吧。”

蕭瑟瑟有些驚喜,沒想到致遠小小年紀,第一次身陷在這樣的逆境裏,還能考慮到這些事情,為她和逸凡着想。

她沖着蕭致遠回以真心的笑容,接着吃起了幹糧,一邊就着水,把草藥吃下去。他們沒有條件把草藥熬成湯藥,這樣吃起來很難受。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蕭瑟瑟沒有抗拒分毫。

良久,張逸凡調息的差不多了,也吃起了幹糧,邊吃邊笑道:“看不出來,你們姐弟倆挺合我脾氣,都不像蕭恪那個自私鬼的孩子。”見蕭致遠瞪他,也不躲閃,又對蕭瑟瑟說:“以前錦瑟姐姐被處死,瑾王傷心的不成人樣,我私下裏也想怪錦瑟姐姐兩句,真是瞎了眼非要跟玉傾揚那個壞蛋過日子。她死這麽久了,我有幾次偷着去她墳前放些貢品,還能遇到瑾王。唉,像瑾王這麽癡情的男子,哪裏找去!”

前塵往事,聽得蕭瑟瑟感慨萬千,從前那些強烈的情緒,到現在已經慢慢的糅合成了對玉忘言的愛,這份愛,比從前的愧悔、痛苦、仇恨所加起來的,分量還要重。

蕭瑟瑟宛如承諾:“王爺現在已經不再悲痛了,我會陪着他的,錦瑟姐姐的在天之靈,也一定希望這樣。她已經悔了。”

“她……悔了?”張逸凡喃喃,陡然,視線鋒利的刺在蕭瑟瑟臉上。

“姐姐,你真不是我姐張錦瑟?我們一起長大,我姐的一些習慣動作我最清楚,你跟她太像,有這麽巧嗎?”

蕭瑟瑟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應對,就聽蕭致遠道:“逸凡兄,逝者已矣,你把我姐姐當成你姐姐就好了。臆想她們是一個人,這不太好吧。”

“哼,小家子氣!”張逸凡啐道。

蕭致遠瞪眼道:“我這是和你講道理呢。”

“講什麽講!套你們讀書人的一句話,是什麽來着?哦,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張逸凡繼續吃幹糧,任蕭致遠風中淩亂。

蕭致遠瞪着張逸凡,哭笑不得,只好說起別的:“逸凡兄,來年的文武全國會考,聽說你也想參加,就沖着武狀元的頭銜去的。”

“是!”

蕭致遠道:“我也想考上一次,我先祝逸凡兄旗開得勝,祝你能成為武狀元。”

張逸凡可不是個客套的人,蕭致遠祝福了他,他卻懶得祝福回去,只哼道:“哦!”

見他們這樣,蕭瑟瑟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然就在此時,那磬的聲音,竟然又傳了過來。

這一次,樂聲比前幾次更加的明顯清晰了,就仿佛奏樂的人就在不遠處。三個人停止了言談,全都警惕着四周,觀察周圍有沒有人影。

然而周圍除了山石和樹木,并沒有看見人,三人心底的疑問也越來越強烈。耳畔,磬清脆悠遠的聲音,猶如雨滴落在他們的身上,一顆一顆的,太是鮮明。

猛地,張逸凡朝着某個方向轉過臉去,低聲道:“有殺氣在靠近!”

蕭致遠一驚。

“你們倆都跟我躲到石頭後面,我來應付他們!”張逸凡邊說,已經無聲的拔出了劍,并用強硬的目光催促蕭瑟瑟和蕭致遠聽他的安排。

蕭瑟瑟雖然不放心,可是她不會武功,只好和蕭致遠小聲的躲到了石頭後面。

張逸凡也撤到石頭後埋伏,蕭瑟瑟和蕭致遠在他的背後,看見的是他執劍的背影。他的勁裝有些微動,衣下的肌肉已經緊繃起來。

磬聲還沒有停,而殺氣也在向他們靠近……

就在那殺氣已經逼到石頭另一面的剎那,張逸凡猛然沖出去,快如流星,手中劍朝着來者斬了下去。

蕭瑟瑟在石頭後,只聽見一聲兵器撞擊的聲音,似乎是對方擋住了張逸凡的攻擊,接着就是激烈的戰鬥聲,這讓蕭瑟瑟的一顆心拔到了嗓子眼。

逸凡不會有事吧!

她握緊了拳頭,想要探出頭去看,卻聽見女子的驚呼聲:“你不是那個反了天的小鬼嗎!”

這聲音是——

蕭瑟瑟連忙從石頭後跑出來,喊道:“龐苓!”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火一樣明烈的姜紅色衣裙,襯着一張又嗔又怪的花容,手裏還提着越女雙劍,真的是龐苓!

再看張逸凡,是山宗架住了他的劍。山宗居然還是單手用劍,本來要将張逸凡掃出去,見了蕭瑟瑟,立刻收劍。

“王妃!”山宗抱着劍,拱了拱手。

蕭致遠也跑了出來,看了來者,大喜道:“是你們!太好了,你們也沒事!”

龐苓性子急,這幾天沒少為蕭瑟瑟操心,眼下松了口氣,拉着蕭瑟瑟的手就道:“咱們真是幫命硬的,這樣都死不了,還不得禍害個千年百年的下去?”

蕭瑟瑟同樣是激動萬分,大松一口氣後,竟是覺得有點虛脫。

然而就在龐苓說話的同時,磬聲忽然不見了。蕭瑟瑟察覺到了,疑惑片刻,問道:“山宗、龐苓,你們從山路上掉下來後,遭遇了什麽?”

提到這個,龐苓的臉上頓時肅殺下來。

“我們這兩天碰上鬼打牆了!你說奇怪不?”

☆、不當流氓

鬼打牆,這詞蕭瑟瑟聽過,只是不大熟悉。

而張逸凡就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了。

“什麽是鬼打牆。”張逸凡低低問。

蕭致遠一本正經的替龐苓解釋道:“通俗的來講,鬼打牆就是指,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時,分不清方向,走了很久後發現老是在原地繞圈子。這種事情的确是存在的,只不過我們這幾天都是白天在繞圈子,這要是鬼打牆,那就更加的詭異奇怪了。”

張逸凡愣了愣,抱着劍把頭一揚,“神神叨叨!反正我不信!”

“這小鬼真是驢脾氣!”龐苓不客氣道:“都事實擺在眼前了還死不認賬,倔給誰看的!”接着就邁到蕭致遠的面前,笑道:“那你知道鬼打牆怎麽個破法不?”

“這個……我有讀過,容我想想。”蕭致遠用手支着腦殼,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啊,想起來了。”他喜道:“書裏說,如果遇到了鬼打牆,就一邊走一邊罵,罵的越難聽越好,這樣就能走出去了。”

龐苓的臉色明顯一黑,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方法。

蕭瑟瑟也莫可奈何的說:“致遠,你讀的都是些什麽書。”

“這個……”蕭致遠嘴角抽了抽,“先試試吧,說不定有用。你們誰能罵髒話?越難聽的越好。”

這個問題呈到幾人的面前,蕭瑟瑟不由自主的看向山宗,覺得山宗是江湖人,走江湖的大概都有罵人的好本事。而山宗卻認為自己內在和外在都是君子,反倒是龐苓氣勢洶洶,想什麽說什麽。

于是,蕭瑟瑟也被山宗的目光引向龐苓,再加一個蕭致遠,三個人盯着她看。龐苓瞪眼道:“都看我幹嘛?我好歹也算大戶人家的閨女,會鎮日裏說髒話嗎?”

也是。

于是三人交換了目光,齊齊看向張逸凡。

張逸凡這會兒頭還仰着,感覺到三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轉頭看過來,冷道:“要我罵?”

蕭瑟瑟有些歉意,“逸凡,你……可以嗎?”

張逸凡半晌無語,就在龐苓要催問他到底行不行時,張逸凡猛然破口大罵,洪亮的聲音險些把旁邊的蕭致遠吓得坐在地上。

“玉傾揚你不得好死!被男人上了再扔到百草樓去陪老寡婦,叫一群老寡婦把你扒光幹死你!死了切成一萬塊喂狗,骨頭砍碎了當柴火燒!大壞蛋!我咒你明天就被女人咬斷命根子當太監去!”

蕭致遠臉白了,龐苓臉黃了,蕭瑟瑟臉黑了。

這罵的……這怎麽是髒話?這明明就是軍營裏的葷話!

蕭致遠聽着覺得太過污穢,甚是有辱斯文,連忙打斷張逸凡接下來的亂罵,“逸凡兄,是要罵髒話……”

張逸凡顯然是惱了,吼道:“我堂堂太仆令的公子,非逼我流氓罵街?”

蕭瑟瑟也挺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張逸凡的肩膀,說:“算了,別難為逸凡了,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只不過,我這裏有件事情覺得古怪。”

她看向山宗和龐苓,“不知道你們這幾天有沒有聽見磬的聲音,我們這邊,總是聽到那磬聲如影随形。還有,在大堯北關的那個晚上,我和着磬聲吹起蟲笛,結果察覺到那片地方的陰陽之氣不太正常。包括不久前在山洞裏,我也感知到陰陽之氣不對,這好像都和那個奏磬的人有關系。”

“陰陽之氣……”山宗的眼神深沉了下去,眼底有種怪異的火苗在竄起,顯得更為犀利。

他用推測的口吻道:“王妃的話,讓我想到陰陽聖宗了。”

“陰陽聖宗?”蕭瑟瑟詫異。

張逸凡卻是聽過這個組織的,冷笑道:“就是個橫跨列國的地下組織,組織裏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妖人,專門研究上古時候流傳下來的煉氣術。這種煉氣術能打破陰陽二氣的平衡,并創造出新的平衡,所以能影響人的生老病死,也會讓人産生幻覺。所以那幫妖人就以‘陰陽聖宗’這種糊弄人的名字自居,還當自己是神。”

山宗接過張逸凡的話,繼續說:“陰陽聖宗的宗主,人稱‘往生閻羅’,沒人知道它是男是女,從哪裏來。因為陰陽聖宗名聲不好,江湖上一般都稱他們為‘陰陽邪教’,或者是‘陰陽家’。”

“那,如果困住我們的人是這陰陽聖宗的……”蕭瑟瑟頓了頓,眯眼看向山宗,“你有辦法破了他的局麽?”

山宗拱了拱手,“既然有法可試,那我試試。幾位都先退開一點。”

照山宗先前的猜測,如果是陰陽聖宗的人搗鬼,那麽這裏出現的鬼打牆,其實是陰陽聖宗的人用陰陽術影響了此地原本的陰陽平衡,構建了一個新的平衡。

山宗所說之法,就是将自己的內力灌注在這一擊上,打破這個新的平衡,讓陰陽二氣回到原本的狀态。

劍光一閃,頓時風聲呼嘯而過,山宗這一劍掃出的內力,讓張逸凡都瞠目結舌。

風還沒停,幾人就覺眼前一花,視野中的景象好像突然出現變化。再定睛一看,前方忽然多出個人,一襲白色布衫,懷抱一張精致較小的青黑色銅磬。山宗的劍氣就擦着他的腰部而過,他不慌不忙,朝着旁邊挪了一步,錯開了,但劍氣卻割掉他一片衣角,被風呼呼的吹遠,同時一塊玉牌從他身上掉下來。

“是你在耍我們?”龐苓當即指着那人喝道。

而蕭瑟瑟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人,分明就是端午節那日的盲人樂師!

樂師也不急,緩緩低下身,想要把玉牌撿起來。

但在他的手碰到玉牌之前,一道蒼青色一閃而過,只見玉牌到了山宗的手裏。

山宗閃了回來,一看玉牌,犀利的眼底頓時陰鸷起來。

“北魏!”龐苓一看玉牌上的字,驚呼出聲。

山宗又把玉牌翻了個面,玉牌的背面,赫然刻着一個“隐”字。

蕭瑟瑟恍然猜到了什麽,“你是北魏的二皇子?”

樂師似笑非笑,抱着磬,慢條斯理的行了個禮,“在下隐王,這幾日多有得罪,見諒。”

龐苓和張逸凡已經齊刷刷的用劍指着他了,蕭瑟瑟左右按住他們的手,冷冷問道:“隐王可是與我們有什麽冤仇?這幾日将我們困在這裏,這筆賬可不能說算了就算了的。”

隐王道:“在下是在為你們擋災避劫。”

“呸!這話誰信!”龐苓喝道。

張逸凡冷笑:“何必跟他廢話,鬼打牆也破了,殺了他然後走人。”

蕭瑟瑟繼續按住兩人的手,而山宗也按住龐苓的另一支劍,沉聲道:“他是陰陽聖宗的長老,不是你們兩個能打贏的。”

“山宗,你認識這人?”龐苓問。

山宗說:“陰陽聖宗的九位長老裏,有一位癡迷音律,雖然他身份隐藏的極好,但我義妹的飛虹山莊有情報網,知道這位長老是北魏人,身居高位,目盲。隐王,這位被稱為‘樂靈君’的長老,就是你吧。”

隐王袖衫翩然,再行一禮,“本王忝居陰陽聖宗長老之位,慚愧。閣下是流雲劍俠呂崇?”

“正是。”山宗也回了禮,唇角一抹冰冷,“你說為我們擋災避劫,這話要從何說起?”

“此事……”隐王正要出口的解釋被遠方傳來的人聲打斷了。

不遠處來了很多人,還有說話聲。蕭瑟瑟原本心裏一喜,想着是不是會和忘言他們重逢,但很快她就從那些聲音裏判斷出,來者不懷好意,因為他們不僅喊着“仔細搜”,還喊着“殺無赦”。

“那些人是沖着我們來的?”龐苓忙問。

隐王道:“他們這幾天在搜山,想把你們趕盡殺絕。在下用陰陽術構建出鬼打牆的幻覺,是為了把你們各自困在一處。這樣,他們找不到你們,人手會越來越分散,方便在下逐個殺之。”

蕭瑟瑟眼神一沉。如果這個隐王說的是實話,那麽她和致遠、逸凡穿山洞走過來,反而給隐王添麻煩了?

“現在陰陽術已解,他們很快會找到你們,必是一場惡戰。”危險的話,被隐王說出來,卻像是聊聊晚飯吃什麽一樣簡單,“先殺了這一批吧。”

沒時間再聽隐王細細解釋,眼下得先應付了這批人。

當這批人的身影出現時,他們所穿着的大堯軍服,讓幾人吃驚。在墜崖之前,襲擊他們的那夥人,也是大堯士卒的打扮。

“他們不是大堯的人吧。”蕭瑟瑟低低道。

隐王哼出兩聲低笑,說:“是我大哥弄的……不,應該說,是他母後弄的。”

蕭瑟瑟記起,北魏的皇後和太子是主戰派,但太子聲色犬馬,顯然沒有那個魄力。所以說,這北魏和大堯一樣,都是皇後在撐着扶不起的劉阿鬥。

“快看!那邊有人!格殺勿論!”那批人馬發現了蕭瑟瑟他們,立刻喊道。

縱然列國語言相通,但聽那批人的口音,蕭瑟瑟還是能判斷出,他們的确不是大堯的人。

蕭瑟瑟取下蟲笛,拉着蕭致遠退開。她會負責保護大家,至于打架的事,就交給山宗他們了。

☆、滾落山坡

也多虧隐王這幾天利用鬼打牆,把搜索的人弄得分散開來,是以,這批來者人數并不多。

蕭瑟瑟将蟲笛置于唇邊,不到關鍵時刻,不輕易吹響。而她眼前是激戰的畫面,不得不說,山宗和隐王這兩個江湖名人,一出手确實難敵,光是隐王坐在石頭上,奏磬音攻,那威力就把靠近他七步以內的人震得七竅流血而亡。再加上龐苓和張逸凡的幫忙,不出多久,就把那些人殺的只剩下兩個了。

“留活口。”隐王停下手中的磬,似還意猶未盡,愛惜的撫過。接着把磬放到一邊,慢條斯理的将袖口鋪平,道:“這兩個人綁起來,帶他們去平城。”

那兩人早吓得魂飛魄散,往隐王腳下一跪,小雞啄米似的磕頭,“王爺饒命!王爺饒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沒辦法的!”

“想不想活命?”隐王淡笑。

“想!想!”

“那就跟我本王回平城。”

“是、是!”

見他這般四平八穩,龐苓癟癟嘴,拉着山宗的袖口說:“這人是在利用我們吧!”

“但他也救了我們不假。”蕭瑟瑟喃喃:“雖然方式熬人了些。”

當晚,一行人在附近的一處谷地過夜。

那谷地四周都是山石,遮風,點上一堆篝火,烤的人暖和。

張逸凡和山宗去找了些草來,鋪在地上。因蕭瑟瑟有孕,兩人給她鋪了厚厚的草墊子,順手還獵了些野味來,烤着吃。

在大山裏看夜空,不知怎的像比外面要藍,這晚星星多,點綴在夜空裏,像是深藍湖泊裏的玉百合。又像是飄遠了的孔明燈,把蕭瑟瑟的思緒帶起來,飛到玉忘言的身上。

他是不是還安好呢?

她不知道,山宗和龐苓也不知道。從他們掉到山中後,有關玉忘言護送和親帝姬的事,就被這一重重大山阻隔,讓他們在困境的面前,顯得是那麽無力挽救。

心裏忽然湧起前所未有的酸澀,夾雜着茫然,像是釘子在鑽着蕭瑟瑟的心口。

從前的每一次起落,她也曾這樣焦急擔憂,就像是在湖陽的時候,她被水匪困在五層塔裏,孤軍奮戰。

那時候,她相信區區水匪難不倒忘言,所以淡定的等待和他一起作戰。可是這次,他們遭到的是那樣的襲殺,能沖出去的可能性太低了,就算忘言沒事,也必須先把玉魄送去平城,那一路上,還不知道要遭到幾次那樣的襲殺。

蕭瑟瑟沒法想下去了,怔怔低頭,撫摸着小腹。

何歡何懼如果活着,定會來找她。現在他們跟隐王同進同退,有些事,她也有必要弄清楚了。

站起身,蕭瑟瑟小心的爬出谷地,循着從剛才起就一直沒有歇下的磬聲,找到了隐王。

他就坐在一棵松下,白衣上映有月華。一手抱磬,一手執着器樂輕敲。

似是沉浸在樂曲的世界裏,他雙目合着,身體微微随着旋律輕晃,半晌,旋律又轉哀,他也随之唱起:“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蕭瑟瑟知道,憑他的修為,肯定知道她就在他的面前。但沒有人能打擾到他沉浸在音律裏,如山宗所說,他是個愛樂成癡的人,哪怕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放棄指下的樂曲。

良久,待他唱完,睜開眼時,蕭瑟瑟清淩淩笑道:“隐王,有些話我不得不冒昧問上一句,你幫我們、利用我們,是要做什麽?”

“這重要嗎?”他淡淡問。

“重要。我夫君與和親帝姬都生死未蔔。”蕭瑟瑟眼神變厲。

隐王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變得無比嚴肅,“你想要和平嗎?”

蕭瑟瑟淺愕,沒說話。她當然想要兩國和平,可是,忘言和玉魄能平安抵達平城嗎?

她涼涼道:“即便玉魄帝姬成功和親,嫁的也是個胸無大志的太子,賠了自己的一生,怕也逃不出北魏皇後的強權擺布。”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在她出嫁之前,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哪怕是嫁了,就一定是嫁給太子嗎?”隐王恢複了淡淡的口氣。

蕭瑟瑟眉頭蹙起,“什麽意思?”

隐王淡笑:“嫁太子,是她的命;如果嫁給別人,是她的運。人活一生,遭逢的種種事由,大概是七分命數、三分運勢,所謂注定,亦所謂無常。”

蕭瑟瑟微怔,臉上笑意淡浮,“隐王心如明鏡。”

“是心靜吧。”他淺笑,“人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我雙目不便,就好比這窗子關了,屋子裏漆黑一片。如此,反倒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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