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第18章

戚回刷到李正浩的朋友圈，才知道江聲回來了。

江聲回來，沒有告訴他。

江聲離開之後，戚回才慢慢開始刷朋友圈。

他想看江聲旅行途中的照片，可惜江聲一次也沒發過。

從離開前的一段時間開始，江聲的朋友圈便是一片沉寂，一條動态都沒有。

江聲以前不是這樣，他很愛分享生活。

戚回看到消息時，正在應酬。

江聲離開公司後，胡文龍接管江聲的職務，大多數應酬不需要戚回出面。

但重要的項目，最後拍板時戚回需要露一下臉，以示重視。

畢竟他現在是“唯一”的老板了。

戚回從不喝酒，他會以喝酒過敏為由推掉所有敬酒。

戚回不方便提前離開，勉強撐到應酬結束。

一和客戶告別，他徑直開車去了李正浩朋友圈裏的那家KTV。

到了KTV，戚回找到包廂時，包廂裏只剩下李正浩、莊嚴，和醉酒不醒的江聲了。

其他人離開時江聲還沒醉得這麽厲害，和大家告別時表現依然正常。

江聲平時酒量好，今天喝得也不算多，大家沒想到他會醉。

留到最後的李正浩和莊嚴說了會話，一轉身卻發現江聲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叫也叫不醒。

他們商量了一下，打算一起把江聲送回家。

正要去扶江聲，戚回推門走了進來。

“你來做什麽？”

看到戚回，莊嚴立即來了火氣。

莊嚴本來對戚回沒什麽意見，既不喜歡也不讨厭，只是感覺這人冷冰冰的，除了帥沒別的優點，不懂江聲為什麽迷戀他。

但今晚得知江聲和戚回分手的消息，尤其是江聲一個人跑到上海做手術，戚回卻從頭到尾不知情，莊嚴對戚回感到異常憤怒。

對枕邊人都能毫不關心，莊嚴認為戚回太缺少人情味了，江聲愛上這種人，根本不值得。

戚回一進門便一直望着睡在沙發上的江聲，根本沒注意到莊嚴的怒火。

“江聲喝了很多酒嗎，怎麽醉了？”戚回問李正浩。

“突然就醉了，我明明記得他沒喝多少酒。”

“交給我吧，我接他回家。”

“不需要你假惺惺！我們會照顧……”

李正浩扥了一下莊嚴的胳膊，打斷莊嚴的話。

“行，你好好照顧他，醉酒的人晚上離不開人。”

“我知道。”

“我們幫你把他扶到車上去。”

“不用，我一個人能搞定。很晚了，你們先回去吧，謝謝你們。”

莊嚴不願意把江聲交給戚回照顧，正要阻攔，被李正浩拉出門。

“你幹嗎幫他，江聲和他分手了！”莊嚴氣呼呼地質問李正浩，嗓門很大。

李正浩拉着莊嚴的胳膊一路往電梯口走。

“他們兩個未必分得了，你沒看見戚回在盡力挽回嗎。”

“憑什麽，江聲那麽好一個人，幹嗎要跟他受委屈。”

“不跟他過跟你過？”

莊嚴被噎了一下，“我不喜歡男人。”

“你別操心了，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

包廂裏，戚回根本沒注意聽走廊裏的對話，他蹲在沙發前，用手心在江聲剪短的頭發上摩挲。

戚回從沒見過江聲把頭發剪得這樣短過。

江聲愛臭美，他的長相和氣質屬于陽光帥哥那一挂的，不過平時比一般男生更講究外表。

衣服要時刻保持幹淨，款式在任何場合都要有型，身上的香味要符合喜好并且不招人讨厭，發型永遠時尚。

其實許多稍有格調的男人也會有這些要求。

所以在江聲親口承認喜歡男人、想追戚回之前，戚回還以為江聲是直男，關于他的那些傳言是謠言，根本不可信。

江聲的頭發很軟，不适合理特別短的短發，他平時十分愛惜他的頭發。

“你是為了顯示分手的決心，才把頭發剃這麽短的嗎？”戚回問。

江聲還醉着，睡得很沉，當然聽不見。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非要和我分手？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提示？”

戚回不斷用手掌撫弄江聲毛茸茸的短發，江聲被戚回的手撫弄得很癢，頭頂在戚回的掌心裏蹭了蹭。

動作很像撒嬌，有點無賴。

戚回心一下子就軟了，軟得一塌糊塗，這一個多月的思念噴湧而出。

自從江聲離開，戚回沒睡過一夜好覺，原來床上少了那個熟悉的人，夜晚居然會變得特別空虛和難熬。

“我們回家。”

戚回站起身，彎腰撫摸江聲的臉，想要把江聲叫醒。

江聲的眼球在眼皮下面滾動，是醒過來的征兆。

“可以走嗎？”戚回柔聲問。

江聲終于睜開眼睛，在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影後，說的唯一一句話是：“帥哥，你長得好像我前男友。”

江聲笑得痞帥，好像沒心沒肺，戚回看着既心酸又喜歡。

“不是前男友，是現任男朋友，你唯一的男朋友，我不同意分手。”

江聲嘴角還挂着帥氣的笑容，又睡着了。

戚回轉身蹲下，手伸在身後，把江聲拉到自己背上。

他把江聲背了起來。

江聲一米八二的身高，只比戚回矮四厘米，身上肌肉雖然薄但很均勻，體重一點也不輕，戚回背他有幾分吃力。

戚回拒絕了KTV服務員的幫忙，把人背得穩穩的，乘電梯到停車場，把江聲放進車裏。

一路開回家，江聲都沒醒。

到了小區，戚回又照原樣把江聲背上樓。

進門後，戚回把江聲先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江聲軟綿綿地靠着沙發靠背，蹙起眉頭，快要醒了。

戚回彎腰把江聲的鞋子脫掉，拿到門口放進鞋櫃裏，同時給自己換上拖鞋。

客廳的燈很亮，江聲睜開眼睛，茫然地打量房子裏的陳設。

“要洗澡嗎？不想洗的話先睡覺，明天再洗。”

戚回剛換好拖鞋，想要走過去把江聲扶進卧室，卻看見江聲從沙發上站起身，努力找準方向，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來。

“去哪？”戚回連忙扶住江聲，擔心他摔倒。

“這是我前男友家，我不住這裏，我已經搬走了。”

一句話，像是迎面打了戚回一拳，讓他想起現實。

“這裏也是你家，是我們的家，你不是一直住在這裏嗎？”

“不是，是戚回家，不是我家，我不住這裏了。”

江聲一改之前軟綿綿的模樣，身上突然充滿力氣，不論戚回如何阻攔，非要往門口走不可。

戚回擋住這一邊的路，他走那一邊。戚回攔腰抱住他，他使勁掙紮。

好像門口是旋渦的中心，江聲是旋渦壁上的一片樹葉，他非要落到旋渦中心去，誰也攔不住。

戚回為了阻攔江聲出了一身汗，最後不得已，哄着江聲說：“你看錯了，這裏不是你前男友家，不是。”

“真的？”江聲不相信。

“真的，我不騙你。這裏是我家，你忘了，我今晚才認識你，就在幾十分鐘前，你說我長得像你前男友。”

江聲果然停止了掙紮，扶着戚回的胳膊努力站穩身體。

他仔細盯着戚回的臉看，辨認他的長相。

“你們長得真的好像。”江聲得出結論，笑着說道。

戚回把江聲扶到沙發上，讓江聲坐下。

江聲坐不住，身體順着沙發靠背往下滑。

戚回扶江聲躺下，江聲躺下了，雙腿挂在沙發前，腳踩在地板上。

戚回折騰累了，挨着沙發坐在地上。

江聲此時很安靜，側臉貼在沙發上，望着戚回。

江聲的眼神從一開始的平靜到茫然，繼而變得難過起來，令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地心疼。

戚回感覺無法忍受江聲的這種眼神。

像是受傷的小動物，無助又無辜。

戚回用手掌輕輕捂住江聲的眼睛，俯身去吻他。

江聲沒有回吻，即便戚回用盡了所有接吻技巧，江聲也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戚回沮喪地停了下來。

江聲的眼神還是那麽難過。

“你和男朋友為什麽分手？”戚回問。

江聲微笑起來，嘴角是笑着的，眼裏卻變得霧氣蒙蒙。

“他不愛我。”

戚回像是被電擊了一下，身體一瞬間僵硬。

他艱難地問：“你這麽好，他怎麽會不愛你？”

“他從來沒愛過我，不論我問他多少次，他一直沉默。”

“或許他在心裏愛着你，只是沒說出來。”

江聲又笑了，這次的笑容更加燦爛，也更加苦澀。

笑容裏的絕望具有傳染性，戚回的心像是被凍住了。

“他怎麽可能愛我，你知道嗎，我搬走時，東西陸陸續續地搬了一個月。他有一個月的時間發現我要離開他，他一次也沒發現過。”

戚回抓起江聲放在身前的手，将他的指尖握在手心裏。

“還有呢？”

“最後那天，我在家裏只剩下幾件衣服和一張照片了，那天早晨他還是沒看出來家裏有什麽變化，上班時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是後離開的，把東西收拾好，帶走，走的時候我對自己說，以後我再也不做這種事了，去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戚回輕輕擦掉江聲眼角的淚水，這一刻他的心疼痛得難以呼吸，但他知道江聲的心更疼。

原來自己真的一直在忽視江聲的感受。

一邊享受江聲的愛意，一邊不肯給他半點回應。

“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太難了，好累啊。帥哥，你喜不喜歡我？我們只暧昧，不談戀愛，好不好？”

江聲沒有等到答案，閉上眼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