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聲

第19章

“不好，我們要談戀愛，你覺得累了，換我來愛你，我想比你愛我更加愛你。”

戚回又坐了一會，見江聲睡得很熟，不會醒來，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他脫掉江聲身上的外套、襯衫和褲子，江聲身上只剩下一條內褲。

戚回彎下腰，将江聲打橫抱起來，抱進卧室，放在床上。

用熱毛巾為江聲擦幹淨臉和手腳，戚回從衣帽間裏拿出一套睡衣。

把江聲身上的內褲也脫掉，戚回給江聲換上舒适的睡衣，然後蓋好被子。

折騰完，戚回才去洗澡，洗完澡換了一身睡衣回到卧室。

他沒上床睡覺，而是坐在床邊，仔細看江聲。

為了讓江聲睡得安穩，戚回只打開了一盞臺燈。

光線昏暗，朦胧的光影中，江聲的五官顯得分外柔和。

就像江聲這個人，總是很好。

戚回發現，他許久沒仔細看過江聲的臉了，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認真看過江聲的臉。

一直以來，許多人對戚回的外表不吝溢美之詞，誇獎聽得多了，戚回早已免疫，在心理上将別人對他外貌的誇獎屏蔽掉了。

他需要其他人看見的從來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能力。他想要的是踏踏實實得來的、別人奪不走的東西。

父親出獄後，雖然不再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但身為一個男人的傲氣也被消耗殆盡。

戚連城現在完完全全變得蒼老，從外表到內心都成了一個一心想安度晚年的老人。

戚回以前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只覺得家裏氣氛壓抑。後來明白了，也變得提心吊膽起來。

父親無法自首，最後那段自由時光，他身邊一直有人監視，他稍有風吹草動，那些人如果無法将他滅口，就會拿戚回開刀。

這是戚連城出獄後才敢告訴戚回的真相。

大學裏的那幾年，戚回像是在等待一個定時器失靈的炸彈爆炸。

為了緩解焦慮，也為了給茫然的前途找一個出口，他拼命學習，打球是為了發洩。

沒想到這樣的他，留給別人的卻是又酷又冷漠的印象，反而使他更受歡迎了。

江聲也是被這樣的他吸引，從而來到他身邊的吧？

戚回曾經這樣認為，但他現在不确定了。

他因為內心的冷漠和恐懼，忽略了太多東西，他不能再以過去的眼光看待一直陪伴在身邊的這個人。

江聲是他的戀人，了解他，愛他，陪在他身邊六年之久。江聲離開是因為愛而不得，無法再忍受付出和回報的巨大懸殊。

江聲值得更多關注，更多的愛。

戚回必須學會去愛江聲，否則，他就要失去江聲了。

戚回彎下腰，手臂撐在江聲身體兩側，他想把江聲看得更加清楚。

江聲的五官和戚回比起來稍顯平淡，細看卻十分耐看，很精致。尤其是眼睛，睜開的時候好像有無數光彩彙聚其中。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戚回低頭，雙唇慢慢貼近江聲的嘴唇，在江聲唇上烙下細密的一吻。

戚回今晚怎麽也看不夠江聲，拖延着不肯睡覺。

一直到困得撐不住，才上床躺在江聲身邊。

戚回清晨早早醒來，發現懷裏是空的，先是一驚。

随後看見江聲滾到床的另一邊睡得正香，才安下心來。

戚回起床去衛生間快速洗漱，然後出門去最近的市場買菜。

他哪裏都不熟悉，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對地方，買完了匆匆趕回家。

到家後，把東西往廚房的操作臺上一放，幾步邁到屋裏，打開卧室門，看見江聲依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長舒一口氣。

戚回不會做飯，找了一個視頻教程，笨手笨腳地做了一鍋鮮蝦蔬菜粥。

等粥煮好，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了。

戚回把粥留在鍋裏保溫，去浴室洗了個澡，洗掉收拾蝦時弄在身上的腥味。

洗完澡，戚回剛拉開浴室門，便看見江聲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

戚回把江聲脫下來的衣服放在了沙發上，他本來打算拿去洗的，還沒來得及。

戚回心裏懊悔，真該先拿去洗的，這樣江聲就可以穿着睡衣吃早餐了。

他們隔着客廳對視了一小會，江聲首先開口。

“昨晚我好像喝多了，沒想到我會回到這裏來，謝謝你收留我。是我自己來的，還是正浩他們送我來的？”

江聲對昨晚的記憶很模糊，他以前也喝醉過，但從未因為喝醉失去過記憶。這次喝醉卻完全斷片了。

從在KTV裏睡着，一直到今早在戚回家的床上醒來，中間這段時間的記憶大多一片空白，只留下幾個模糊不清的片段。

江聲推測，要麽是手術留下的後遺症，要麽是身體沒有完全康複。

江聲決定以後喝酒決不過量，以免誤事。

戚回感覺上揚的心情搖搖欲墜，像是懸崖邊的一塊石頭，只要輕輕一推，便會滾下懸崖。

江聲對他比他預想的更加客氣疏離，連在電話裏的那份親切感都快消失殆盡了。

戚回努力鎮定情緒，笑了笑，說：“是我接你回來的。”

江聲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去KTV剛好遇到我，還是誰叫你去的？”

“是我自己找過去的，我看見了李正浩發的朋友圈，知道你回來了，在和朋友聚會，應酬完了趕過去找你，還好趕上了。”

趁江聲怔在原地，戚回快步走過去，抓住江聲的手臂。

“我煮了粥，你先去洗漱。”

“你煮粥？”

“對，我煮的，食材是我早上去市場買的，很新鮮。”

江聲像是半天沒反應過來，戚回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戚回發現自己在緊張。

“麥秧教你做飯？”江聲問。

“麥秧？為什麽她會教我做飯？”

“那你怎麽會煮粥？”

“我看視頻教程學的。”

“哦。”

江聲點點頭，心想，原來是自學。

換一個人一起生活，戚回也會變得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更食人間煙火些。

既然粥煮好了，江聲醉酒後的胃正需要一些溫熱的食物填補，江聲決定嘗一嘗前男友的手藝。

算是借前男友的現女友或暧昧對象的光吧。

江聲走進衛生間，正想去洗漱臺下面的櫃子裏拿備用牙刷，視線停留在牙刷架上立着的兩支牙刷上。

江聲還沒來得及多想，戚回跟了過來，站在衛生間門口對江聲說：“右邊那支是你的。”

“我記得我把牙刷丢掉了。”

“我又買了一支，和你原來的那支一樣。除了牙刷和毛巾，我還買了你的睡衣和衣服，都是按照你喜歡的品牌和款式買的。”

江聲在牙刷上擠上牙膏，擡頭從鏡子裏看着戚回。

戚回似乎不打算離開。

江聲舉了舉手裏的牙刷，問：“為什麽買這些？”

“給你用。”

“我搬走了，用不到。”

戚回目光變得黯然，他看着江聲，走到江聲身後，抱住了江聲。

江聲沒動，依然從鏡子裏望着戚回。

戚回下巴擱在江聲肩上，低垂着目光，說：

“你從家裏搬走後，我到處找你，我從你的訂票信息中得知你去了上海，從李正浩那裏問到步青雲的聯系方式，立即跑去上海找你。你不肯見我，我理解，因為我讓你不開心了。我回來後很想你，想見你，經常給你打電話，有些話我不想在電話裏對你說，我想當着你的面說。”

“你想說什麽？”

戚回将江聲的身體轉過來，捧着江聲的臉，看着江聲的眼睛。

“江聲，我愛你。”

見江聲沒有回應，戚回抱住江聲，貼在江聲耳邊說：“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