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晨風清冷,王爺身子未愈,怎又在吹風。”玉珩覺着肩頭一重,洛銀涵将大氅披在玉珩身上,面上是淺笑關懷。
玉珩牽過洛銀涵玉手,引至身側,道:“冬日人人免不了賴床幾分,你倒是不貪戀那幾分溫暖。”
“王爺豈不亦是。”洛銀涵調笑着,未失了分寸,卻也不拘謹做作,如此卻是極襯玉珩心思。
“雪落之聲惹人清靜,只是似乎依舊有人好眠。”玉珩說的漫不經心,只是視線卻是順着閣樓往下,院中原本靜立的謹洛卻已不見,玉珩自己皆是不知,眸色為何暗了幾分,明明那是毫不相幹的人物。
洛銀涵敏感的發現玉珩神情變化,亦是順着其視線俯瞰着語滢院落,心中不由沉下幾分,然卻是溫婉開口道:“自王妃姐姐受傷已來,王爺似乎不曾探望……”
“涵兒這是在指責本王無情。”玉珩回過頭笑望着洛銀涵,笑中透着的冰冷令銀涵一顫,恍然間才反應過來,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同時也是冷漠到骨子裏的王爺。
“涵兒自然不敢,只是想着未拜見過王妃覺着有些不妥。”銀涵心中再是有萬般算計,面上也只做出一副與平日無異的溫順的模樣。
“未有什的不妥,養傷時本就是不宜多見客。”玉珩面上冷意直現,平日裏那一副溫潤的模樣早已消失殆盡,銀涵見着着實驚訝,心想,外頭傳靖安王出兵能以如此塊兒速度滅了西绛這一泱泱大國,其根本目的是為靖安王妃沐語滢報家族傾滅之仇,此等沖冠一怒為紅顏之舉,無不可看出靖安王對王妃的情意深重,只是今日一見,銀涵卻不由質疑外頭傳言,若真是情意深重,為何一提及靖安王妃,靖安王神情冷漠無比,甚至不加掩飾的多了幾分厭惡。
銀涵不解,卻還未蠢笨到将這情緒挑明,只歉然道:“是涵兒唐突了。”
“王妃雖也是重傷,多日過去應也是恢複的差不多,午膳後一道去探望罷。”玉珩見銀涵面上自責甚濃,着實是不忍,便也松了口。
二人言笑晏晏,着實是一副情濃璧人之景。“易公子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沁竹有些沒頭沒腦的發此一句,倒叫語滢與謹洛一愣。
“何處不同。”謹洛順着沁竹所問又是反問道。
“做醫者做慣了,氣息臉色變化再是細小,卻也能于其眼中無限放大。”沁竹說得倒是隐晦。
“哥哥今日怎麽了。”語滢颦眉問道,謹洛不同于平日的略顯素白的臉色于不甚平穩的氣息經沁竹一說到确實是不同,不由得引起了語滢的詢問。
謹洛一愣,對于沁竹與語滢的敏感不由無奈一笑,道:“倒也不瞞你,只是這靖安王府如今未免過于危機四伏,始終是不放心你。”
語滢聞言沉默,謹洛對于她的關懷她清楚,只是不管靖安王府是否如謹洛所言一般不甚安全,那個她最牽挂的人情況未知,輕易,是離開不得的。
“自然,玉珩如今情況不知,你必然是放心不下的。只是他将院子做得這般保密,只怕并非是這般好的單單養傷罷。”謹洛眉頭皺得緊,語氣亦是十分不善。
“哥哥。”語滢竟也是一時語塞,無疑,謹洛所言雖是直白不甚委婉,然卻是點中語滢心思,縱然不想往不好的方面去思量,可若是事實本就是如此,也是無法回避的事。
“哥哥且讓我看看傷如何,不然這般憂思重重的于己也是不好。”語滢牽扯出一笑,不知是安撫着自己還是使謹洛安心。
“你手且如此,不好好修養着,還勞這些做什麽。”
“那婢子且下去将藥備好。”語滢點頭準許沁竹退下。
“正如哥哥所言,刺客,靖安王府又豈會縱容其胡作非為。”語滢眸中有堅定之色,她隐隐猜測着昨夜刺客與重傷自己的人乃是同一夥人,卻是怎也猜不出他們的目的所在。
“終是拗不過你。”謹洛無奈一笑,背過身去,将外衣解下。
語滢神思于此刻恍惚一下,身子不知怎的愈發燥熱起來,謹洛聽聞語滢大口喘息的聲音回過身來,卻見其黛眉頻皺,額上與面頰兩側汗滴涔涔,連忙上前問着:“語滢,你……”
“我無事。”飄忽的字眼顯然與語滢逞強額話語不相稱,堪堪立起的身形卻是一軟,謹洛連忙接着語滢,卻是不經意間觸碰到胸前傷口,因疼痛而皺了皺眉。
“參見王爺。”門外是沁竹熟悉的聲音。
語滢身子本是無力至極,自己都覺着莫名,手上因昨日才将手筋縫合,亦是使不得一見力氣。聽着愈來愈近的腳步,語滢竟覺着無力,粗重的喘息顯示其身子的不妙。
“語滢……”謹洛自然察覺語滢如今的不妙,且如今自己外衣褪下,只着中衣,而語滢亦是于自己這個兄長面前無太多顧忌,中衣外只單單披了件外衣,而現今外衣因着語滢不穩的身子而墜落于地,此番模樣,只怕不叫人誤會都難。
“易公子叫得倒是親熱。”明明是最熟悉的聲音,只是說出話卻叫語滢陌生不已,敏感的感知到字眼間的嘲諷之意,恍惚的深思于此刻清醒,視野中依舊那個陌生的白色若仙的身形,可為何與從前完全不一致。
謹洛聞聲凝眉望去,只見玉珩唇邊露出譏諷一笑,立于其身側的女子作勢驚叫一聲,微退至玉珩身後,目光避開的同時,不可避免的得意被謹洛捕捉到。
“王爺做起此等勾當看來身子已是大好。”謹洛也是毫不留情嘲諷出口,這一出戲碼對于從小活在定北國公府這般不少宅鬥的環境中稍作思考便是明白過來。可如今他成了局中人,且對方又是自己小妹傾心以付的人,不由得是怒意十分。
“本王身子自然是托王妃的福恢複極佳。”玉珩咬字極重,一字一眼墜落于語滢心間,心口一窒,不知是不合時宜發作的心疾還是玉珩譏諷冰冷的态度,語滢發不出一字,做不出一句解釋。
“王妃姐姐怎如此……”銀涵小聲作勢呢喃惋惜着,簡簡單單的嘆息卻将語滢與謹洛二人茍且之名坐實,這倒是極好的功夫。
“本公子的妹妹還輪不到一燕雀來評頭道足。”謹洛冷冷一瞥身形微隐于銀涵身後的銀涵,這樣的女子,他最是瞧不起的。
謹洛覺着自己雙臂有輕微力氣施加,米白中衣上突兀的綻開一朵一朵的血花,謹洛一驚,低頭望去,卻見語滢吃力地借着謹洛作為支撐将無力的身子支撐起來。而所借助的雙手因着未痊愈的手筋而滴落下一滴一滴不間斷的血滴,泛白的薄唇牽出一抹苦笑,一聲輕笑,靜靜一瞥,依舊無話。
此時又是匆匆的腳步進屋,謹洛凝眉望着痛苦閉眸的語滢,也是無瑕再顧忌來者又是何人,是否是好意。
沁蘭本是到膳房取些吃食,見此處人多至此,匆匆進屋,見此情形,颦眉掃視後,心下也了解七八,見玉珩身側略有得意之色的女子,心沉下幾分,語氣倒是不善,開口道:“靖安王今日倒是有興致,不然到叫我忘了這府中一直昏迷不醒受傷嚴重的是靖安王。”
謹洛聞聲是沁蘭,心中倒是緊張幾分,玉珩來意不善他已知,而對于沁蘭,他倒顯得有些無力。
“本王亦是不知王妃的恢複程度竟是快至此。”玉珩依舊是嘲諷出口,不吝啬一字可使語滢心痛的話語。
“快?”沁蘭挑眉反問冷笑道:“王爺當真是說笑,何人能比得上王爺,萬人自然是甘拜王爺下風。”
“呵。”語滢輕笑,踉跄的腳步緩緩邁開,沁蘭見狀連忙上前扶着語滢另一邊,與謹洛對視一眼,只一個眼神便讓謹洛知曉,她信他,信他二人。
語滢目光灼灼,唇邊抑制不住的笑中有苦澀,亦是有嘲諷,這個她一心牽挂的人到頭來竟是如此回報她的真心,喉間一甜,黛眉一皺,泛着烏色的鮮血吐出,襯着原本慘白的臉龐更是慘白一片,地毯上盛開的大朵血花,同時又有血滴順着芊芊十指緩緩墜落,格外妖豔,刺痛了誰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