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茗彥。”沁蘭輕聲喚道,見謹洛失神的模樣,她心中亦是不好受的。
謹洛聞聲回頭,回了回神,不去想玉珩之事,詢問起語滢的情形來:“語滢如何了。”
“沁竹的本事你曉得,如今已睡下了。”沁蘭自然不提語滢方才忍痛不言的情形,白白增了本就是許多的擔憂在。
“我去看看。”二人并肩輕聲步入屋內。
淡藍床幔掩着語滢蒼白的睡顏,手腕處素白的紗布透着絲絲瘆人的血紅,十指纖細依舊,卻不尖一絲血色,慘白的臉上亦是不見一絲生氣。
謹洛眉更是鎖得深。
是夜,雪無聲墜落,外頭一下子便是銀裝素裹,屋內爐火正旺,溫暖如春。
“眉頭鎖了一日,歇歇罷。”沁蘭按着謹洛太陽穴,柔聲勸道。
“今日,我似乎看見玉珩,安然無恙。”謹洛也不瞞沁蘭,白日裏那驚鴻一瞥令他心中疑雲四起,即便再不想,卻無法将玉珩從此事中作為無辜受害者的形象摘除。
“棱帝下令封鎖靖安王的庭院不讓任何人肆意進出,連上回語滢的探望都被侍衛擋了回去,你今日若真見他,其中倒真的是有不妥在了。”沁蘭聞言轉身至謹洛身旁落座,亦是一道細細道來。
“此言何起。”
“棱帝下令封鎖靖安王休憩的銘居,然而接連十幾日洛府的嫡大小姐洛銀涵卻出入自由,自恪翎王妃奉旨随恪翎王前往江北,這來往次數便頻繁許多,此居心路人皆知。”沁蘭将自己所得知的情況說出,她同樣是不願見到兜兜轉轉,最後是語滢最愛最信賴的玉珩害她受傷至此。
“洛銀涵。”謹洛凝眉沉吟,思索着,沉聲道:“洛氏多年依附魏氏,魏氏又是與靖安王府和恪翎王府為敵已久,其中用意必當不好。”
“語滢如今落此境地,玉珩并非無責,只是我更擔憂語滢身邊人背叛的持續有何作為。”
“誰。”謹洛利眼一眯,殺氣流露,沁蘭反應雖慢了幾拍,然竟謹洛急急一喝,立刻感受到偷窺者的存在。
二人奪戶而出,入目的是無邊無際的鵝毛大雪與呼嘯的北風。
無需任何交流,連眼神都不需,二人翻身立于屋頂之上,四面望去,萬物銀裝,然而再是凜冽的北風遮掩,劍氣直逼的殺意令二人皆能判斷出狂徒的方向。
二人先是一避,後又是赤手空拳地迎上去,劍光淩厲,卻占不到半分便宜。高速穿梭的三人于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那手執長劍的狂徒一身黑衣,面上亦是以黑色面巾掩蓋真顏,只餘一雙眼眸于外頭,但從身形來看,卻是一女子。
那狂徒招招于謹洛争鋒相對,不留餘地,而自己卻也找不到半分便宜,沁蘭武功亦是不低的,于一旁牽制着那狂徒。而那人突然劍鋒一轉,轉向沁蘭,沁蘭見其充滿殺意冰冷的雙眸,不由失神,這眼睛像極了……沁蘭的失神令自己動作也有做減慢,無疑給了那狂徒可乘之機,謹洛見狀身形立刻一轉,手呈手刀狀,揮向那銀白劍刃。不想那狂徒本意便是針對着謹洛,原本直指沁蘭的劍尖又是急急一轉,刺向謹洛。
謹洛本是去相助略有失神的沁蘭,見此狀況,措手不及,只見那劍光一閃,相呼應的是衣袍撕裂聲,胸前突如其來的溫熱亦是提醒着謹洛這狂徒下手之重,謹洛被其內力震得于屋檐上踉跄後退幾步,沁蘭見謹洛受傷便是從方才的驚愕中回過神來,颦眉對着對方後背重重拍上一掌,而那狂徒卻似後背生了眼睛一般反應迅速,立刻揮劍砍向沁蘭。沁蘭一驚,側身避開,不想那劍卻跟着沁蘭避開的方向所去,且其急轉直下,向沁蘭雙腿斬去,沁蘭未料到這人對于劍法竟是如此精進,長臂一伸,本是欲借着對方肩膀翻身避開。那狂徒顯然對二人招式熟悉之至,竟是往相反的方向避開,沁蘭未料到如此,故而是重心有偏,身形不穩,險些墜下屋去。
謹洛見沁蘭被其步步緊逼,再是糾纏下去難免受傷,對方來意不善,自己自然不必留下一絲善心。身形一閃,整個人騰于空中,等那人反應過來時,已被謹洛奮力一蹬身子飛出幾米外。
素白的雪上多了熾熱的鮮血,淩亂的腳步點綴着原先平整無瑕的屋頂積雪。
那人悶悶發出嘲諷一笑,清冷的聲音叫人有熟悉卻又陌生至極,沁蘭不由質疑方才自己的猜測。那人起身,展開身形,隐匿于無盡的夜色與無邊大雪中。
沁蘭趕至謹洛身旁,忙是詢問其情況:“如何?”
“無妨。”謹洛望着着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色身影,聲音沉悶而冰冷。
二人一同下了屋檐,進了屋。沁蘭為謹洛包紮胸前狹長猙獰的傷口。
“這般大的動靜,這靖安王府倒是耐得住性子。”沁蘭見着謹洛險些危及性命的傷口,不由得冷笑出口,這靖安王府給她越來越不安的感覺。
“靖安王府的護衛大多是鳳羽零華的精銳,要來早來了,玉珩,他很好。”謹洛恨恨出口,雙手緊握成拳,顯然是有滔天的怒意。
“這地方,只怕語滢亦是待不得長久。”沁蘭亦是颦眉擔憂出口,今夜是殺手找上她與謹洛,明日面臨如此危機是否就是重傷未愈的語滢,這誰也無法保證。
“你如何,那人對你我皆是十分熟悉。”謹洛回眸關懷着方才二次陷入危機的沁蘭,對招過程中,他同樣發現那人迅速到可疑的見招拆招。
“我無傷,那人确實可疑。”沁蘭卻不提那一刻她心中的驚愕,連她自己都不願相信的事,自然不好告知謹洛令其困擾。
“極力防着外來歹徒,卻不想內鬼最是難尋。”謹洛冷哼道,不經意間牽扯到傷口,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沁蘭更是痛恨那狂徒幾分。
夜無邊的蔓延,北風格外寒冷,雪,亦是格外的冷,冷到寒了心。
晨光伴着雪停後的一片銀裝素裹悄然降臨,謹洛與沁蘭早早候于語滢屋外,昨夜的狂徒難保不會有同夥潛伏于看似風平浪靜的靖安王府,他不敢再想下去,語滢是他如今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最親愛的小妹,他決絕不允許自己不舍得傷害絲毫的人讓他人肆意欺淩傷害。
“我且進去看看罷。”沁蘭微笑道,她同樣是對昨晚的事有些懼怕,語滢于她來說是對她有再造之恩的人,平日裏親如姐妹的情分令如今的她着實心憂不已。
謹洛點頭。
輕手輕腳的動作,生怕驚醒了沉眠好夢的人兒。
沁梅原是于榻上稍稍打盹兒,沁蘭見狀輕聲慢步上前搖醒了從不淺眠的沁梅。
沁梅被驚醒,沁蘭立刻制止了她出聲詢問的行為,輕聲道:“小姐晚上可有不适之處。”
“未曾。”沁梅見沁蘭輕聲細語的,知曉語滢來為醒來,自然也是放低的聲音。
沁蘭環顧四周,卻不見沁竹身影,便是詢問道:“沁竹呢?”
“竹姐姐說她有些乏了,怕這樣的狀态會出什麽岔子不利于小姐休息,便回房了。”
沁蘭點頭表示了然,此時語滢正好醒來,二人聽見語滢起身的動作,一道趕了過去。
語滢面色依舊是有些不好,相比起昨日卻是好了許多,沁梅沁蘭連忙扶着語滢起身,不讓其動手而牽動了傷口惡化。
謹洛扶手伫立于語滢庭院中等待的身形全然落入玉珩眼中,玉珩閑适地倚在窗框上,長指扶着窗欄,倒是饒有趣味的看着這院中發生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