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蕭逸寒這匹夫倒是膽大。”朝堂上衆臣見棱帝怒氣沖沖,皆是噤若寒蟬,今早朔城便有快馬加鞭抵報呈到棱帝面前,昨日晨西绛三萬大軍駐紮與朔城毗鄰的岳城,昨日子時,朔城遭暗襲,已斷定為西绛士兵所為。
玉珩神情自若,不見焦急亦是不見了然掌控之色。
“皇上,近年西绛兵馬有與我晟祁相當之勢,此時西绛此舉無不是對我晟祁極大的挑釁,朔城一旦受損,受損的乃整個晟祁,故臣鬥膽懇求皇上出兵抗敵。”出列發言的為李雍,他手上現今雖無兵馬,然棱帝卻十分清楚如今晟祁邊疆安定大半皆是李雍勞苦功高的結果,何該防,何該尊,棱帝一向十分清明。故而對李雍的話會斟酌聽取。
“皇上,西绛與我晟祁未有大沖突,此時貿然進軍朔城,其中必然蹊跷,還請皇上先是徹查為好。”出列的為戶部尚書洛遐,為人倒是精明,不然又怎能于戶部這油水充足的地方任最高尚書之位。而此言又是意有所指,将玉珩往這風口上引。
“洛大人此言差矣,朔城可等不起這般探查。”李雍沉聲道,李雍自然知曉他們這一派人的心思,當下只是就事論事,不與他們以可乘之機。
“皇上,朔城乃我晟祁要塞,若真如洛大人所言此次西绛暗襲朔城乃有心人為之,駐兵朔城一可給予西绛以震懾,二可安撫民心。”進谏的為皇後溫黎的胞弟溫臨,如今任禮部尚書一職。此人儒雅睿智,憑着自身才能與成績才得以位任至此。
棱帝聞言果然是眉又皺上幾分,此時,一侍從從殿外匆匆闖進,跪着喘着氣回禀道:“聖上容禀,容城……容城遭襲,對方火攻,火勢蔓延至朔城邊界,二城死傷千人。”
棱帝聞言拍案而起,滿座除了幾人之外皆是心驚膽戰,不敢再發言一句。
“父皇息怒,如今邊界不安,他國垂涎,兒臣願領兵出征清邊疆之患,揚晟祁之威。”乾轶華此時适時開口,主動請纓。
棱帝顯然不是魯莽之人,于此情景之下也未因一時沖動而草率決定,壓抑的氣氛于四周沉默中擴散,良久,棱帝才沉聲道:“飛鴿傳令于揚、潼、殷三城城主,給予朔、容二城兵力支援,另,戶部撥款黃金十萬以複二城。退朝。”
棱帝明黃龍袍寬袖一揮,走得極為果斷,将一幹大臣晾于朝堂之上面面相觑。
棱帝坐于禦書房案前,面上微怒,玉珩較為難得的身着暗青朝服,不見謙卑。
良久,棱帝才沉聲道:“西绛一事你作何看法。”
“禀父皇,方才父皇所語乃當下最好之法,魏大人之言亦是有理,三國中論兵力蒼雲為首,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西绛,可西绛前些日子才覆滅了定北國公府與定王府兩大障礙,兵權極大收歸于中央,勸誡之音因無領頭而低下,此舉倒不怪。”玉珩只垂首言應盡之語。
棱帝聞言果然深思,玉珩所言也正是他所思所慮,魏延方才所說亦是有理,而李雍的進言也不失理。晟祁與蒼雲一站尚能憑天時地利堪堪取勝,何懼西绛,而棱帝身為一國之君,更要思慮此戰是否值得,是否會引來其餘二國連番進攻。
“此戰乃西绛無禮在先,晟祁若是出兵也是在理,只是依你看來此戰目的是什麽。”棱帝鷹目鎖住玉珩,只玉珩規矩垂首,不見其神情變化。
“滅國。”玉珩有力道出二字,十分堅定果斷,似是自信一定能做到一般。
棱帝微微一驚,繼而大笑起身步至玉珩面前,道:“如此大志,倒是肩負重任。”
“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玉珩微笑擡頭眸中恰到好處的真摯與熱血正能博得棱帝的信任。
而棱帝自然不懼自己這近日風華正盛的二子借着讨伐西绛的名頭做出其他事來。不論他是為了什麽,當着他這皇上所言之語若違反便是欺君,他信他這二子的頭腦定不會如此。
“好!”
當玉珩從禦書房出來時已是黃昏,望着西邊殘陽如血,玉珩步履堅定邁出回府。
西绛,本王定要你為整個定王府陪葬!
玉珩回到房中天已擦黑,燈火搖曳,腳步輕緩生怕驚擾昏迷的佳人。坐至床沿,語滢安詳蒼白的面容生生紮着玉珩的心,面前浮現佳人一颦一笑,一怒一嗔,玉珩緊緊握着語滢柔荑,冰冷似鐵的溫度被溫熱所包裹,過于安詳的神态只讓人覺得不安,一瞬間便會失去的錯覺令玉珩在恐懼的邊緣徘徊甚至瀕臨崩潰。
“阿滢,等我,等我一月,我必于你,于定王府一個交代。”玉珩一字一句的承諾回蕩于寂靜室內。
燭火無情地跳動,夜色愈來愈濃,天下時局的變遷從今夜開始。
烙伊青衣獨立于夜色中,秋風涼寒卻抵不上烙伊多年以來的凄清伶仃之苦。身後于意料中傳來的腳步聲沉穩而從容。
烙伊緩緩轉身,入目的是玉珩依舊雲淡風輕的面容與一身白衣如昔的身形。烙伊凝視着自己的得意門生,與當年意氣風發的自己相比,自幼身處皇室的經歷使他更沉穩,不出手則已,一出必狠,列如此次。
玉珩微笑着走至烙伊身側,道:“于師傅眼中,玉珩此番行為如何。”
“為紅顏以亂天下,古來從未有孰是孰過,只是要把握晟祁這一底線為好。”烙伊音色沉悶,玉珩卻聽出滄桑于裏頭,不想其他。
“這一月,勞煩師傅。”玉珩鄭重其事托付道,他做不到帶着這樣的語滢奔赴戰場,哪怕他在不舍,然戰場環境之差只會令其病情加速惡化而并非好轉。
“老夫只管這一月,一月待她好全是否來找你于老夫無關。”烙伊看似漫不經心敷衍,玉珩卻知這番承諾烙伊必會遵守。
“情殺……”
玉珩的呢喃令烙伊心中一顫,回憶傾倒于眼前,匆匆邁開的腳步努力掙脫這一切,可又會如願?
夜漫長而孤寂,黎明的曙光何時變得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