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不見停息,二人皆着寬大睡袍雙雙卧于床榻上,玉珩長臂擁着蝶影,沐浴後的清香彌漫于狹小的空間裏格外沁人心脾。
“若是可以,便想如此将正事辦了。”玉珩笑意滿滿,對着蝶影戲弄道。
“若真如此,到時只怕你承擔不起哥哥的惱意。”蝶影亦是笑答道。
“惱意,這當如何解釋?”
“你若一心愛護的小妹竟這般草率地被奪了身子,你該如何。”蝶影不信玉珩不明此理,只她與謹洛消息封鎖的極佳,玉珩只怕有心也得費上大力氣去探尋二人的關系去,如此,倒不如由自己說出來也好免去不必要的猜疑。
“奪了身子?阿滢想哪去了,莫不是阿滢眼中的正事是唯此了。我不過說起思殇一事,阿滢竟想到那裏去,當真是……”玉珩心中了然,口上卻抓着另一個關注點逗弄蝶影,不懷好意的笑顏噙在嘴角當真是有些捉摸不透。
蝶影覺着好氣有好笑,自己好心解釋一番卻依舊還是被如此戲弄,開口道:“思殇一事?思殇已到如此地步我倒想知還有何所問?”
“阿滢莫忘了思殇解毒的莫步為與心愛之人要做何事。嗯?”玉珩邪魅一笑。
倒是色胚!
“那又如何,論起武力毒術來,二者結合也……”蝶影話未說完便被玉珩堵住了口,耳鬓厮磨間,香舌纏繞
蝶影好容易得了空隙,微微喘息時,帶着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媚色柔聲喚道:“珩……”
玉珩漸漸停下動作,迷離間卻又是極清醒地望着蝶影,對方眸中的憂慮盡攬眼底,玉珩對其展以安心一笑,與其額上落下一吻,安撫道:“放心,未真正到春宵夜我自不會強要了去。”
玉珩感到懷中人微微點了點頭,有笑道:“如此應是安心了,夜色已深,我也不願在奔波,同榻應當也無不可。”
說罷便撈起早已成水的蝶影,為其整理好衣衫,便擁着溫玉躺下,安然入眠。
夜間,雨竟是愈來愈大,春日裏竟也響起一聲驚雷,生生将本是淺眠的蝶影驚醒過來,不由得一驚一跳。
“我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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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安撫着将蝶影抱緊了幾分,大掌覆于蝶影耳朵處,為她盡力排除一切令其擔驚受怕的事物。
蝶影枕于玉珩臂上,面前是其月白的衣袍與微微袒露的肌膚,這樣的愛護令她沉迷,令她依賴,今夜,且任性一回罷。這樣的驚雷着實令她恐懼心驚。
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夢于周公,一夜好眠。
屋檐上滴下的雨滴迎來充斥泥土青草香味的清晨,不時的鳥鳴于玉珩耳中格外悅耳動聽。玉珩坐于床榻上,低頭注視着安然好夢的蝶影,狹長的眼睫安靜地似蝶翼般展開,平緩的呼吸,乖巧的睡顏無不引動着玉珩內心深深的愛戀。自他中思殇起便從未想過今朝會有如此深愛之人卧于身側,只是毒尚能人為控制,情不自控他也不想控制,任由其發展至今他只感謝這一任性之舉。
蝶翼輕輕一動,雙眸漸漸睜開,玉珩寵溺一笑,将佳人于被中微微擡起的臉收入眼中。錦被衣袍的窸窣聲伴着蝶影起身的動作響起來,蝶影跪坐着,對面便是一臉笑意的玉珩。蝶影上前,玉珩亦是将手臂一攬,好女入懷。
蝶影原先倒是睡意朦胧的樣子,被玉珩一攬,卻是徹底醒過來,撿了個舒适的位置窩着,懶懶道:“自成蝶影以來,許久未有這般惬意的所在了。”
“之前你是如何不愛惜自己的我皆看在眼裏,此後便由我悉心愛護。”玉珩微笑着承諾道。
“自是信你所言。”蝶影輕緩道,“還不想起身,且陪我說說話罷。”
“我聽着。”
“可知我為何會成為蝶影?”蝶影淡淡說道,難以捉摸的哀戚漸漸擴散開來,又是繼續道:“幼時我便活在無父無母的悲戚下,祖父祖母雖是疼愛卻因失子喪媳之痛久久不能恢複過來。定北國公府起先還真心實意的照料着我這孤兒,故瑾馨與哥哥時常來王府與我作伴戲耍,因此親近起來,後因義利權衡,無形中也漸漸虛與委蛇起來,就連瑾馨我亦是不知她何時變了當初的純真心思,不再全心真意以待,然哥哥卻一直關愛于我。我依舊記得八歲那年失足落水,暮秋湖水的寒冷不亞嚴冬,本是絕望中的自己是哥哥将我救了上來,自此我感激哥哥的同時卻也對湖水等物有了許多陰影在……”
蝶影微微嘆氣,玉珩卻是心中一緊,那夜上元與湖水中就起蝶影時他便感到懷中人恐懼萬分的神情,不想原是有這般往事在!
“六歲那年,較之同齡人而言已是成熟許多,然那時便習慣于将才能隐藏起來,不論是新學的曲子或是新作的花樣皆是不顯于人前,即便是人後知者亦是不多……
”亦是那年,心疾發作得尤為厲害,一連幾日的昏迷,整日的湯藥以及祖父祖母擔憂至極的愁苦面容,心絞痛的程度之極竟讓自己起了輕生的念頭。于是便尋着空擋偷偷忍着痛溜了出來,王府後的小山雖不高,卻是當時自己知曉的最佳之處。當時極力将白绫挂于較為粗壯的枝丫上,然而突如其來的長劍将自己吓了一大跳,其實回想,那時究竟還是怕死的……“
”是龍铧……“
蝶影微微點頭:”是,師傅當年如你一般一襲白衣,他知我身家知得十分徹底,狠狠訓斥後便問我願不願自己去改變這一命運,并師從于他……“
”如此,你便允了。“玉珩笑道。
”是,我為他最後一名弟子,此外便只有一位師姐,他二人待我極好,傾盡所學而傳我以習,師姐尚武,故論起武功來我如今也難抵師姐拼盡全力的幾招,師傅卻是醫武兼修且造詣極高之人,我亦盡我所能師承如此。可我終是未想到我的命運終究是多舛……“蝶影最後不禁冷笑。
”醉茓宮穩坐江湖第一宮的位置數十年不倒,四年前亦是不見衰敗之像,反倒是蒸蒸日上。他們既不來招惹我,我亦未于他們手上吃過虧,至于其他人也輪不到我去關心個什麽勁,可她不該,她不該因荒唐無稽之由殺了我一直敬重敬愛的師傅。“恨意并着不好的回憶再度上湧,玉珩只将蝶影摟緊,并不制止其一吐為快的心情。
”我得知消息時醉茓宮已将師傅屍首送了回來,那冰冷死寂的屍體鮮血淋漓,發紫發黑的面容及四肢無不向我表明司凜手段之狠,醉茓知師傅善醫卻以毒來使這等狠辣陰招。那晚我知我的沖動,卻明了我心中的滔天恨意,與我有再造之恩的恩師遭此毒手,這仇我不得不報。師姐也回蒼雲,我既知曉仇人,便不會耽誤片刻任其自在。那夜,我握這師傅親贈的蝶凜劍,只身,血洗了整個醉茓宮,即便是宮中粗使雜役我也為放過一個,可也是那夜,是我四年來一切噩夢的開端……
“荼零!醉茓宮的鎮宮之寶,天下三大奇毒之首,偏偏要下毒之人的血為藥引方可解,呵!可我殺了司凜,直至查明荼零的毒解之法,我才曉得司凜臨死前那一臉詭異的笑容……是我親手揮劍斷絕了自己所有的希望……”
自嘲與恨意不斷蔓延,玉珩只摟緊了蝶影,沉聲道:“有我,必回尋盡天下之法解荼零之毒,我會讓讓你安然活過雙十年華。”
“原先我對月椤抱着一線希望,可如今即便有上百株月椤于我手,不過雜草一叢罷了……”
“無了月椤,必還有其他之法,鳳羽零華必會傾盡全力在尋解毒之法,我必不許你再也片刻受荼零所折磨。”玉珩沉聲道。
蝶影笑道:“之前的火蠱那時發作起來雖痛苦,事後卻知曉那能夠控制長達半年有餘的荼零,此段時間內若無其他大小事煩心,卻也可安然惬意。”
“若無十足把握,我也不敢輕易将這般烈性的蠱種于你身上。”玉珩微笑道,窗外有起了風雨聲。
“今日倒是不好,看架勢是要下整日的雨了。”蝶影呢喃道。
“往日自是不好,如今我伴着你,卻依舊不好?”玉珩欲打破方才的嚴肅沉悶,輕笑道。
“玉珩心于天下,豈是我這白凜所能困住的。”
“此言差矣,應當是玉珩眼容天下,心唯蝶影耳。”
“你讓沐語滢如何自處。”
“只管眼前人,何憂性名稱謂。”玉珩溫潤笑道,如今心思的宣之于口比起以前來着實大膽許多,他雖非膽小之人,卻于蝶影身上暴露了太多懦弱,如今是當收回了。
蝶影只滿意一笑。她一向大膽,四年前即便知曉醉茓宮是一方虎穴龍潭卻依舊敢只身血戰到天明,剿滅了屹立江湖頂端的神話。然而她與玉珩一般,于感情一事上,雖不能說後知後覺遲鈍無比,然就憑承擔不起負情負心後的後果一條便生出許多怯意來,停步不前的狀況勢必要有一人先邁一步以表心意,她等,但是同時她逃避,直到昨晚心疾發作的嚴重她才得以明了情至深而心至痛。她明知月椤無用卻依舊一心一意竭盡全力為玉珩解思殇之毒,或許從做下決定的那一刻起,心思便不一般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