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阿影……”輕微的水聲和着慵懶閑适的語氣透過屏風令蝶影原本假寐閉着的雙眸緩緩睜開。
玉珩未聽得蝶影回應,只微笑又接着道:“阿影似乎從未問過我思殇的來源。”
蝶影一愣,換了一個更為舒适的姿勢側躺着,淡淡道:“你若願說何須我多問。”
玉珩輕笑,明知她不多話不多問的性子,那般的冷漠卻并非無情的性格,不急不忙的從容卻總能抓着關鍵一眼識破,那夜共取《毒篇》,明明自己可更早探查摸索到機關暗格,卻于不覺間做出了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事來,一切聽着蝶影所說,落魂與蔓殺令二人得了首次親近機會,情不知何引,一引言而不斷。
“年幼無知的孩童成了後宮争奪的犧牲品此類事必當是司空見慣的,天下三大奇毒荼零為首,思殇次之,情折為末,你我倒是有緣,嗤……”嘲弄的笑聲無盡綿延至蝶影心間,身子不禁緩緩坐起,倚于靠背上,聽着早已熟悉的聲音。
“未尋得《毒篇》前并非未嘗試過其它法子,《醫經》《杏書》也早已研習透徹卻竟是連第一步也邁不出……後鳳雨零華的人打探到凝霜樓的真正主人,便繞過了凝霜樓徑直尋起她來,秋夜初見,她很應她的名字……”
蝶影抱膝蜷縮着,聽着暖人心脾的話音于溫熱水汽中緩緩流淌。
“藍本溫婉她卻是穿出了冷傲,然卻與她極為相稱,面紗掩姿,媚蝶翩飛,冰肌玉骨,着實……”
“玉珩……”蝶影低沉冰冷如昔打斷玉珩話語,她,怕。
玉珩卻早已料到,輕聲一聲,柔聲道:“怎不讓我說下去,有些話憋着着實難受。”
“玉珩公子慎言。”冰冷更是無情。
“她……她總會口是心非,永遠會在倔強的面子中喪失了真心與初心,冰冷的外表被她當成了最好的防禦,可她并不知道若是真想走進她心中的人何懼此等小難小險……”
蝶影玉指緊緊攥着衣裙,莫名的激動被生生壓制着。
室內随玉珩話音落下而繼續沉默,玉珩似乎也不願再說惹蝶影心煩,究其內心,也是怕過多言語引得他心尖上人的反感從而拉遠二人原不相近的距離,他不願孤注一擲,他有太多的顧慮,然而其中卻不包括他自己,他憂她,憂她身子,憂她情緒,更憂其捉摸不定的性子。
他可以算計世間一切并牢牢掌握,列如此次西绛一行,他所要探查的,所需謀取的早已盡數歸于囊中,原先只有一月的逗留生生延續至今,雲京中人是否樂見其成他不理,他只欲在有些理由光明正大的留于蝶影身邊。
可此番種種,除卻他知道外,她可有體會到半分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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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珩不禁苦笑,随後又有一絲玩味湧現,又是開口道:“似乎……有些不妥了……身子……”
話語間的語無倫次令蝶影一驚,立刻撐手下榻疾步邁出,方于繞過屏風一探究竟,卻又是駐足于前,透着月白屏風依稀瞧見玉珩裸身浸于藥湯的外形在。
有些不自然,道:“可方便?”
玉珩一笑,道:“宮主何時拘泥起此等小節來。”
聽這言,當是無礙罷……
蝶影步子遲緩得緊,繞過屏風,只見原先碧藍的藥水已變為紅棕色,着實涔人,然唯有絲絲漣漪的水面卻不見人影,環顧四周,亦是了無。
蝶影不禁焦急,難不成是在藥池中昏迷了過去。步子急急上前,十分貼近藥水,低沉的音色出口喊道:“玉珩……”
只聽得話音還未落下便是“嘩啦”水聲清脆響起,蝶影不禁驚叫一聲便被突然探出水面的水用力拉了下去。不知是因欺身上壓的重量還是本身落水的緣故,身子急急下墜至池底,溫熱甚至還有些燙的水和着濃濃藥味席卷而來,包裹這看似融為一體的兩具身子。
手使不上任何力氣去反抗面前大力禁锢着身軀的另一副身子,唇上溫熱不同于藥水的觸覺引發身子的一陣戰栗,好在蝶影早将面紗換了面具遮面,不然倒是不好。
發間被幾根手指有力地介入,原本随意挽起的發髻徹底散亂開來,腰間亦有大掌握着芊芊柳腰,口舌于對方挑撥玩弄間,徹底溺了下來,玉臂從玉珩懷中掙脫出來改為環着其脖頸。
蝶影正覺着鼻中充水喘不過氣來時,玉珩用力将早已軟化成周遭水一般的蝶影一托,出了水面,口舌不離,抵死糾纏。
玉珩依舊不放過蝶影,吻沿着伊人雪白脖頸一路沿下,輕工細啄間又有不餍于裏頭。
新鮮的空氣去除了方才水下的混沌,蝶影清醒過來,身子的一陣陣酥麻于自己手臂的位置令其一驚,肩部吃痛,輕哼時猛的推開玉珩。
見玉珩顯出水面裸着的身子,視線不禁別開,然充斥怒火的雙眸不加掩飾盡數落于玉珩眼中。
玉珩只一笑,又緩緩接近于蝶影,伸出手臂,将其困于自己與池壁之間,溫柔似水的雙眸望着面前倔強的側顏,輕聲道:“可氣了。”
“未曾。”蝶影果斷答道,随後又怕玉珩誤解了其中意味,又說道:“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事。”說罷又是一推玉珩,手借力于身後池壁翻身上去,頭也不回地離開此處。
夜風吹于被藥水浸透的衣衫上,真真涼寒刺骨襲來,蝶影加快了步子,往另一處附有浴池的樓閣前去。
斜光穿戶籠伊人,夜不寐,休将心緒理清淨。
發上水珠未幹,面前美酒正好,懶懶地窩在貴妃榻的一角,望着窗外再熟悉不過的景致,心下黯然。
蝶影清洗了身子換了幹淨衣裳,腦子卻怎麽也塗抹不去方才與玉珩于藥池中親密之景,自己掙紮處手臂反還住玉珩脖頸的動作清晰地在腦海中重播,一次又一次。那般酥麻的感覺着實令自己沉溺,然而二人浮出水面時,自己又在惱些什麽……惱他的冒犯?可當時于水下時為何未有惱意。惱他的欺騙?可并未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是嗎……到底,為了什麽……
幽幽的嘆氣聲出來,欲伸手去取案上的酒杯,卻被一聲音介入而制止,只聽得來人道:“兩三個月前還因酒吃了苦頭,怎不學乖。”
謹洛邁着步子落坐與塌邊,望着雖掩面紗卻神思奄奄的蝶影,關心道:“出什麽事了,少見你如此。”
蝶影無話,只将頭倚于謹洛肩部,背上被其大掌輕拍作為安撫。
“哥哥當年……是怎麽戀上蘭苓的……”有些猶豫,又有些沉悶。
謹洛聞言一笑,輕聲回憶道:“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三見定情,便是如此。”
“可蘭苓一開始并不接受哥哥的情意。”蝶影将頭埋得深些,又是問道。
“她當時便如受傷小獸,見誰都怕上三分唯恐一不留神傷了自己,只我細心呵護着,讓她明了這真心實意,她也并非一絲情意也沒有。一夜我酒吃得多了些誤闖了她閨房,醉後的話語也不知被她當真了多少,只記得第二日醒來她一副從前為有過的委屈樣着實令人心疼,本是情真,倒也不畏其他阻礙。”溫聲言語,是對過去溫情回憶,亦是對面前人的循循善誘。
“那時便不怕她對你無任何情絲在嗎?”
“是又如何,不忘自己本心,哪怕對方再是不入世俗之眼,自己心中尚存自己愛她的那般模樣,便已足夠。”
“終究還是哥哥大膽些,不然倒是讓這姻緣付之東流。”蝶影有些苦澀道。
“不在乎大膽與否,只在于能否面對自己心意便可,若自己連自身心意都不識得,他人再是情深意重怕也只是單相思罷了。”謹洛微笑溫聲說道,低首透過單薄衣衫瞧見蝶影肩上一塊深色印記,不由驚疑,長指輕揭開蝶影肩上衣衫,入目的是一塊紫黑印記,劍眉一簇,沉聲道:“他可是對你做了什麽?”
蝶影聞言一驚,頭微微動了動,道:“未。”
“何故不敢看我。”謹洛卻是不依不撓,繼續追問。
“并非不敢,只是有些勞累,且……”
謹洛卻打斷蝶影欲蓋彌彰的解釋,依舊沉聲道:“若他真強行做了什麽,何必懼怕非議,教訓一頓又如何。”
蝶影本就因方才浴池中的一幕心虛着,聽得謹洛此話,頭緩緩擡起,視線也不敢與謹洛相觸,別開頭道:“哥哥怎出此言。”
只見謹洛眉皺的更深了些,直直将蝶影肩上衣衫揭開,道:“這上頭的印記……是他給你的……”
蝶影一驚,手撫上自己左肩,輕按着着實有隐隐疼痛之感傳來,手還未離開肩部,便覺雙臂被大力所捏着,低沉的怒斥傳來:“他到底……做了什麽。”
他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