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年到時也正是各家走動頻繁之際,那夜除夕夜宴恰蘭公主與方擎茍且亂倫令方擎之後不能人道的消息,第二日便是又有恰蘭公主奉命前往皇家寺廟待發為尼為西绛祈福,而寧姝公主府更是閉門謝客,四皇子蕭澤的動靜也是小了些。
蝶影望着窗外,那一樹白梅于除夕夜被一腔怒火與憤恨破壞的不成樣子,花不見,葉無尋,殘枝敗露,原本最是傲氣的梅也是敵不過刀劍無眼。
陌晨步于室內,默默看着蝶影對着窗外的側臉,炭火燃着的微弱響聲使室內不過于死寂。
“迦影閣的細作如何處置。”
“與上次一般。”蝶影淡淡回道,“已遲了數十日,正趕上這年節,也算是我白凜宮有禮了。”淡漠的語氣渲染着如地獄修羅的字眼,骨子裏的冷漠是怎樣的溫度皆是塗抹不去的。
“既是大禮,讓冷銘去罷。”
蝶影卻不認同,依舊淡淡說道:“讓蘭苓去。”
“這樣合适?”
“除去哥哥之外,十分合适。”蝶影對着陌晨微微一笑。
“她……”陌晨猶豫出口,以為蘭苓是因何事處理不當惹到了蝶影,但又一想蝶影何嘗是對身邊人斤斤計較之人。
蝶影不答,卻是一臉固執,陌晨亦是一笑,明白蝶影這般處理此事必是由她原因,因為信任,也不追問。然而又是道:“毒性又加重了?”滿滿的擔憂神色卻是換來蝶影一聲無所謂的輕笑。
“酒怕是喝不得了。”
“不然毀了他人清譽罪過更是大了。”陌晨回笑道。
蝶影雙眼微微一眯,引着那抹蝶變了形,回憶起那一幕,上回是玉珩,下回不知又有什的羞恥之事做出來。蝶影朱唇一抿,視線又投向了屋外,那一夜,行不受腦所控,是毒還是其他。
“宮主,玉珩公子求見。”蘭苓恭敬禀道。
下一刻,蝶影卻是翻出了窗外,擺明了她的态度,不見,卻是以躲避的方式。陌晨、蘭苓見狀心中雖有疑,不過本人不在也是無得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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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無風,卻是清寒逼人。蘭苓身着藍衣窄袖藍衣,面覆銀制半臉面具,長發于腦後利落一束,身後跟着五六位黑衣蒙面之人,個個手拎一木箱,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彌漫在夜色中,然卻未有人有何異色,迦影閣月級的殺手,此次任務便是将這所謂的迦影細作首級盡數奉還與其背後之人,三皇子蕭辭。
蘭苓一個手勢打出,衆人皆是無聲隐沒與黑夜之中,皆是暗夜修羅,伴着一身血腥,穿行于個僻靜小巷中。
由蘭苓領着,衆人翻身進入蕭辭府邸,無聲寂靜。
“宮主确是守時之人。”腳方落地,便是有蕭辭朗聲說道,嘲諷之意伴着腳步漸近愈發濃了些許。
蘭苓抿唇不語。
“雖有白凜宮宮主告知在前,卻也未簡明應當放活人回去,以彼之道還之佊身也未嘗不可。”狂傲與狠厲令蘭苓神色一凜,抽出腰間佩劍于周遭腳步聲響動時,向蕭辭刺去。
蕭辭卻是輕蔑嘴角一勾,側身一避,蘭苓亦是料到對方會作此應對,身形一轉,劍鋒一改,依舊是向蕭辭身上刺去。蕭辭一記手刀向蘭苓執劍的右手上看出,蘭苓中招,手吃痛,劍應聲墜地,而此時,皇子府府兵出動,于這一方院角以多對少的動起幹戈來。
蘭苓足下發力,先是拉開了與蕭辭間的距離,蕭辭卻是窮追,身形跟上,又是一場激戰。
不遠處一處閣樓房頂上,蝶影與陌晨并肩立于上面,四眸雙雙朝着蕭辭府院,刀劍相碰之聲雖是未聞,箭弩拔張之态卻是盡收眼底,一籃一墨相鬥的身影卻令得蝶影颦眉深深。
“這便是原因。”蝶影冷冷說道。
陌晨持着隔岸觀火之态,心中明了,他對蘭苓算是了解之至,平日裏往來間知道她的謹慎與一絲不茍,做事皆是盡心竭力,而今夜,蘭苓與蕭辭對陣,這兒兩人他皆是熟知的,蘭苓武功輕功遜于蕭辭不假,但若是盡上全力,不是不可拼上幾招,而此時這處處落于下風的姿态說明一切。而蝶影派他去行此事,只怕亦是之前察覺出了什麽異樣罷。
她,與蕭辭,究竟是什麽關系。
陌晨不言,雙眼微眯看着,蘭苓招招出手,卻是招招不敵,皆是只顧防禦,蕭辭更是步步緊逼。
“她,撐不下去了。”蝶影淡淡說道,這有意的試探,終究還是讓她肯定什麽。
“她若一開始便肯下狠手,何至如此。”雖是指責,毫不在意的口氣,然而雙拳緊握的動作卻是顯示其口是心非。果然,說罷,施了輕功快速往蕭辭府中去。
陌晨一落地便是向蕭辭出了狠招,從他手下奪過蘭苓,蘭苓此時已是力乏,心也是無力,對着蕭辭死灰一片,無力倚于陌晨懷中。雙方兵戈已停,陌晨打着讓月級殺手退下的手勢,身後殺手盡數翻牆出府,而蕭辭亦是沉聲道了一句“退下”,府兵亦是遵其命令,一方院角,只餘三人。
“三皇子步步緊逼為難白凜宮蘭使不知何意。”陌晨冷冷出口。
“閣下贈此大禮亦不知何意。”蕭辭冷笑說道。
陌晨一記清亮的冷笑于這寂靜中分外響,察覺懷中的蘭苓此時狀況不佳,便不多言欲快速離開。然而蕭辭卻是步步緊逼,一踢方才打鬥過程中掉落于腳邊的劍,握在手中,劍鋒淩厲,直指陌晨蘭苓二人。
蘭苓卻是一把推開了陌晨,抽出了佩劍,與蕭辭争鋒相對,一觸即發,一旁的陌晨因蘭苓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愣,面具下眉濃濃蹙起。
蘭苓舉着劍一步步走向蕭辭,直至雙方下巴皆是受制于劍尖,蕭辭亦不躲,只等着蘭苓的下一步動作,咫尺之遙,他蕭辭有的是法子令對方命歸于此。
寂夜的清靜,三人對峙之局更增一份詭秘。
蘭苓一聲“嗤”輕笑,其中包含着自嘲,清冷自嘲的聲音響起:“即便是剛才,我也從未想到會與你如此劍鋒直至。”未給蕭辭回話的機會,手帶着劍無力垂下,又道:“昔年桃花樹下蘭花叢旁的佳釀可變了質,這我早已不知,可卻知此時的人心卻變了。”說罷頹唐地後退幾步,似有千斤重的精鐵劍墜地激起塵土一陣飛揚,髒了衣衫,死了心。
陌晨見着蘭苓情緒極是不穩,一行清淚從蘭苓面具下緩緩滑落,陌晨便不管其他,有力的長臂托着蘭苓離了蕭辭府邸。
蕭辭聽聞蘭苓所言,卻是驚訝。
昔年,他清晰記得,那個天真爛漫的丫頭笑靥如花,頭頂夭桃正盛,腳邊蘭香別致,粉嫩的小臉露出最是純真的笑,明眸皓齒,明亮的星眸煞是好看,正值換牙的年紀,說出的話時不時漏了風更是可愛至極。
“皇兄可別忘了這桃樹如今最是不同了。”
“我自然不忘,那你也別忘了你這滿手污泥的模樣最會讨到母妃與嬷嬷斥責。”
孩童嘟了嘟嘴,道:“皇兄擋着,蘭兒有什的怕的,皇兄昔日執書握筆,拉弓拿劍的手現在亦是泥垢滿滿的。”
那年孩提時分,如今奪嫡的奪嫡,宮鬥的宮鬥,那時的純真正是一去不複返時。
那年相約于及笄時開壇對酌,如今及笄已過,弱冠已至,那酒卻并着往日爛漫久藏地下。
那年兄妹二人之約,無第三人知,她,又怎知。
偏又是無邊無盡的寂靜,血腥氣被摒棄在外,一院淩亂,一腔不明之情。蕭辭擡頭看着無盡墨色夜空,與蕭澤争鬥至今,無數官員死的死,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至尊之位,當初備受欺淩中的溫暖,當初奮發的動力,當初無雜純淨的執念,如今,到底變質成了何物,回去細思,變的何止一人,不變的依舊無從悍變。
雲京中從未有幾夜太平,今夜,亦不會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