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夜,蝶影依舊一身藍衣于各家屋檐上張揚翩飛,将蝶影二字演繹盡至。
玉珩亦是與往常一般,白玉面具覆面,閑散而坐,手中把玩着玉制酒盞,對着大開的窗戶大有舉杯邀明月之姿,只惜今夜夜色極美卻獨獨少了月色相伴。
衣袍翻動的輕微響聲亦是被玉珩敏銳的捕捉到,嘴邊綻開一笑,瓊漿入喉。
“宮主極守時。”帶着輕松笑意于這昏暗的屋中潇灑出口。
“單單看玉珩公子此番模樣,只怕是本尊來早了罷。”蝶影未改冰冷,同時亦是多了幾分嘲諷。
玉珩不介意,笑容不減,将近立冬的夜色意外的黑,屋內白衣于這般夜幕中極為顯眼,站于其身後的蝶影望着這極盡幹淨的白,眸中多了幾分莫名的複雜,重疊的雙手緊了緊,稍稍理了理紛亂的心緒。
忽的,蝶影眼色一淩,殺機流露。
“不妨宮主将行之事。”玉珩放下酒盞緩緩起身轉向蝶影,溫潤笑顏不改。
“如此倒好。”冷豔的面容被面紗掩的只餘一雙美眸,無聲的腳步拉近二人距離。
玉珩緩步行至小榻旁,素白外衫褪去,依舊是白色的裏衣于夜幕中顯現,蝶影無聲上前,只這第一步邁出之時,蝶影萬萬沒想到的事依舊發生。
玉珩裸露的背脊暴露于蝶影視線裏,身子緩緩躺下伏于小榻上,蝶影坐于榻邊,從袖中摸出針袋來,取出銀針小心翼翼地紮于玉珩背脊上相應穴位,冰涼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玉珩背脊,冰涼與冰涼,蝶影不禁颦眉。
待将銀針盡數紮于背脊上,蝶影額上已有汗珠密布,聽得玉珩呼吸聲依舊均勻,稍稍安心些許,此步便是要做到将分布于背脊上的少量毒素以此方式和着血液排出來。
估摸着一炷香時間過去,銀針已是針針發黑,蝶影亦是小心取下,與此同時,烏色的血從那些針孔中細細流了出來,蝶影取來被藥湯浸透的帕子,氤氲的熱氣和着有些刺鼻的藥味,蝶影卻不覺一般,覆蓋于玉珩背脊之上,烏血被盡數吸去,帕子也是有原先棕色轉為血烏色。二人額頭皆是被密密的汗珠滲出,只玉珩的昏睡穴被蝶影點着,無法出言調侃幾句就是了。待到那帕子由燙轉溫,蝶影便将其取下扔至盆中。同時亦是将玉珩的昏睡穴解開。
“宮主倒是小心。”玉珩依舊閉着雙眸,語氣與平日無差。
“若非如此,任何差錯皆是本尊擔待不起的。”蝶影淡淡說着,卻是感到體內內力十分紊亂,喉間似是有着血腥味彌漫,手不禁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進掌心,生生抑制這似是毒發的征兆。
又是一盞茶時間流逝,見玉珩背脊上湯藥被其吸收的差不多罷,而自身體內狀況卻是愈發不好了起來,強壓下血腥氣,強撐着出口道:“如此已無本尊何事,告辭。”說罷便是起身,只跨出一步便聽得身後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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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此番怕是連在下這房門也是出不去罷。”玉珩淡淡道,人同時起身穿上裏衣罩上外衫,眸中多了幾分冷意,繼續道:“若是宮主又是如上回那般,不知在下是否能待到完全毒解那刻。”玉珩已穿上錦靴,下地站起。
蝶影卻是未聞一般,步子急匆邁開,卻只在三步後眼前一黑,血腥氣再是壓不住,喉嚨一甜,一口烏血噴出,身子一軟卻未觸及冰冷的地面反是一溫暖有力的胸膛,雙眼迷離間,終是昏了過去。
玉珩無奈嘆息一聲,橫抱起蝶影,一男聲響起卻是令玉珩雙眼一眯。
“玉珩公子倒是有福之人,得此溫玉入懷。”
玉珩冷笑一聲:“三皇子亦是有閑情的,竟幹起屋頂偷窺一事來,倒顯得在下孤陋寡聞了。”
蕭辭從原本大開的窗戶翻身而入,墨藍色衣冠,臉上雖是有笑容布着,難掩眉目間淩厲之色,道:“本皇子自然不比玉珩公子揚名天下,無論前往何處皆是有多雙眼睛看着,如此閑情到讓玉珩公子欽羨了。”
“三皇子雖是比不得在下,只是眼睛不在于多,只要毒便好,不然只要棄之不顧即可,何來謹言慎行一說。”玉珩笑着回道。
“玉珩公子所言甚是有理,不知這樣的毒眼利眸可曾窺得今夜此番難得之景。”
“他人本公子不知,只眼前卻是不可否認的。”玉珩言語間的冷意嘲弄并不亞于蝶影平日所語。
“倒是本皇子做不到非禮勿視了,只不知名揚江湖的白凜宮宮主今夜被同樣聞名天下的玉珩公子橫抱于懷,甚是親密暧昧,不知以玉珩公子之力是否壓得住此般議論。”夜色濃厚卻依舊掩不住蕭辭之陰狠。
玉珩大步上前将昏迷的蝶影置放方才的小榻上,動作盡是輕柔,怕傷了佳人一絲一毫。
随後又朝向蕭辭,一記冷笑于寂夜中分外鮮明,玉珩冷冷道:“若是如此不知可否會打破宮中那位拉攏本公子的如意算盤,我雖可抑制有歹心之人蓄意傳出的流言,卻也可令人知曉這流言背後之人為誰,打的何種算盤,若真真到了那時,不知三皇子有何妙計脫身,亦有何妙計不令那幸災樂禍之人觀此好戲。本公子亦是愚鈍,不知三皇子打壓了在下有何益處可得,此等徒勞無功之事不想三皇子亦是會做,倒讓玉珩驚訝。”
蕭辭聞言,雖有殺意迸發,但畢竟是有頭腦之人,細細一思量,玉珩所言着實皆在理上,面上卻是掩飾的極好,冷冷道:“從前不知玉珩公子口齒伶俐至此,倒是本皇子自愧不如。”
玉珩此時卻不理會蕭辭所言,只隔空喊道:“既是來了這般久,你家主子概況便是明了,再不将你家主子帶走這後果本公子不可承擔。”
此人聞聲,心下一驚但也是不得不現身的,一抹藍色身影從窗戶翻入,銀制面具映着夜色顯色陰沉,來人便是蘭苓,見相隔不遠的蕭辭,朱唇微微一抿,眼睑掩了眼中所有思緒,輕聲行于小榻邊,見着蝶影這般模樣雖是了然但心中亦是有着驚訝,剛欲出手将蝶影拉起,玉珩便開口道:“還是本公子來吧,只她醒後幫着稍稍瞞一瞞就是了。”說着便是上前橫抱起蝶影,又是補充一句道:“你于前方引路便可,三皇子請自便。”後一句雖是對蕭辭所言,卻是頭也未回的抱着蝶影,施了輕功從另一扇窗中翻出,而蘭苓深深看了一眼蕭辭,見其只冷笑一記,倒是同時與其分別從兩扇窗中躍出。
“将宮主送往凝霜樓便可。”二人立于驿館屋頂上,望着蕭辭漸于夜色相合的身影。
“我方才已說,由你引路。”玉珩不複往日那般溫潤,薄唇微抿,未有往日笑意出現。
蘭苓聞言,施展開輕功引着玉珩前往凝霜樓。玉珩望着懷中伊人被面紗所掩的俏臉,淡藍面紗上那抹觸目驚心的血色于冷風中早已幹了,蝶翼般好看的眼睫覆着平日裏冰渣充斥的秋翦,玉珩一勾嘴角倒是極享這溫玉入懷之感。
二人雙雙停步于凝霜樓門前,竹旻顯然是早已在那兒的,但見蝶影被玉珩抱着,雙唇因驚愕微微張這些許,玉珩見狀,薄唇一揚,踩着大步随她二人進入室內。
玉珩跟着竹旻所引,将蝶影安置,卻見竹旻對着玉珩冷冷道:“多謝玉珩公子親自将宮主送回,只接下來玉珩公子還是會驿館的好。”竹旻雖是一向寡言,可一出言卻是不留任何餘地,且是十分開門見山,說罷便是轉身只留一背影與玉珩。玉珩倒是未想到自己竟會碰得這樣一鼻子灰,然而心下也是明了留下也只徒增不必要的麻煩罷,随後便輕聲退出。
竹旻确認玉珩已離開之後,才揭下了面具,視線往後一掃卻見蘭苓神色有異,心中只道其身體疲憊,開口道:“今夜辛苦蘭姐姐了,蘭姐姐去休息罷,這裏有我一人便可。”
蘭苓似是一驚,反應過來,有些無措的點點頭,便是退下上了凝霜樓樓頂,任憑夜風刺骨。
蘭苓将面具拿下,絕美的臉龐被蒙上一層憂郁的冷色,青絲被牽引的厲害,手捏着面具無力垂下,心中苦澀不斷延長不可收拾,可望不可近的悲哀即便做好了準備,卻也不及切身體會來得傷心。身後逐漸響起熟悉的腳步聲,蘭苓自是知曉來人為誰。
肩上一重,身子亦是被暖意包圍,摒去了方才那寒意刺骨。蘭苓身子前傾,便是撲入謹洛,亦是陌晨懷中。謹洛一笑,長臂攔着蘭苓嬌軀,只聽得伊人帶着澀意低聲呢喃的字眼飄散于風中,同時亦是經過謹洛雙耳,眉,便是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