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鈕丞惠也是個狠人,顧不上自己腹中還有根棍子,正要一掌打在陸岱川身上好報了這次的仇,翟挽已經先他一步,将頭上的簪子拿下來,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臉上的笑容十分動人,“動啊,你再動一下,我叫你不僅得不到那個什麽明月石,就連你的命也保不住。”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雖然笑着,但眼底卻是一片陰冷。鈕丞惠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罵娘,過了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沖翟挽笑道,“前輩……”剛剛說了兩個字,翟挽便沖他挑了挑眉,說道,“讓你的手下全都滾開,給我備兩匹馬,我要下山。”
鈕丞惠想也不想,背對着身後那群已經呆掉的人喝道,“還不停翟前輩的吩咐!”
其中有些人連忙跑出去,翟挽沖鈕丞惠笑了笑,“這才乖嘛。”她伸出手來,骈指如風,點了鈕丞惠身上幾處大穴,“這點穴手法,還是你們拜火教傳下來的……也不知道你這個教主會不會。”她一邊帶着鈕丞惠向外面走去,一邊說道,“不過不管你會不會,我都要提醒你一句,這穴你可不能随便解,若是用內力強行沖開,我的內力會直沖你體內,到時候你逼不出來,化又化不了,它一輩子在你身體裏,如跗骨之蛆,動不動就會讓你全身癢疼難耐。到時候你的仇人來找你報仇,一不留神,可就讓人給殺了。那可劃不來。”
這種點穴手法聞所未聞,不過想到翟挽曾經也是拜火教的教主,教中武功在她之前便有多處失傳,在她之後更有許多是自己聽都沒有聽過的,鈕丞惠倒把不準她說的是真是假。但拜火教中是有很多武功跟外面的不一樣,也不能排除她說的就是假話。況且,此事攸關生死,他也沒那麽大的膽子敢強行沖開,去試試翟挽說的是真是假。
翟挽和陸岱川押着鈕丞惠到了外面,那裏早已經有兩匹馬備在那裏。翟挽朝陸岱川做了個眼色,陸岱川會意,走上去将馬匹詳詳細細檢查了一番,确認沒什麽問題了,翟挽才一把提起鈕丞惠,和陸岱川一起,朝着山下奔去。
拜火教的人早就猜到她會如此,連忙牽出早就準備好的馬匹跟上,可是翟挽早已經将他們遠遠甩開,等他們到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因為失血過多,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的鈕丞惠。
衆人自然顧不上追翟挽了,忙不疊地去扶鈕丞惠,任由翟挽和陸岱川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眼前。
鈕丞惠昏過去也不過片刻光景,發現翟挽已經離開,不由得有些喪氣。他閉了閉眼睛,已經有跟上來的大夫将他腹中的棍子抽了出來。鈕丞惠悶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關系,他腦中反而因為疼而越發清醒,總感覺剛才翟挽的舉動,有些不大正常。
之前一番變故,加上翟挽餘威猶在,他相當忌憚她,也沒往深處想,但現在看來,怎麽想都覺得不太正常。
他對翟挽雖然稱不上多了解,但也久聞她心狠手辣,自己讓她受了那麽多的苦,沒道理翟挽有放過他的道理。況且,之前要對他動手,以翟挽的武功應該不算難,就算她怕在牢中殺了自己沒人把她放出來,那出來之後她就應該動手,不太會還把自己帶着跑這麽遠。
在牢中,動手的可是陸岱川啊……
鈕丞惠仔細回想了一下,從他進去跟翟挽說話開始,可一直沒有看到翟挽出手啊。而且,他身上的這幾處大穴,雖然在她臨走前已經被她解開了,如今一想,反而覺得有幾分刻意。她是怕留下什麽引起自己懷疑的東西嗎……
可是,翟挽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有武功不用,她又不可能故意保存什麽實力,還處處小心,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翟挽如今,武功盡失!
想到這個可能性,鈕丞惠整個人一下精神了起來,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那天跟她在客棧中交手,自己在她手下走不了百招,可那天她到了總壇,卻能讓自己拿下。不是她想要探探路,翟挽從來都很直接,能夠用武力解決的,從來不用腦子。而是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武功應該就沒有了。
想到這裏,鈕丞惠便一陣後悔,可恨翟挽太老奸巨猾,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硬是讓自己放走了她,還留了一記傷。眼看着煮熟的鴨子飛了,翟挽那麽狡猾,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抓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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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鈕丞惠氣得狠狠地拍了拍地上,他一用力便牽動身上的傷口,痛得自己又忍不住龇牙咧嘴,再無之前的貴公子氣派。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只是他的猜測,實際上是不是如此還是未知。他原想派人過去試探的,但一想到翟挽的手段和她的心機,又不敢确定了。想了想,他忍着痛,招來旁邊站着的人,跟他耳語了幾句,便揮手讓他離開了。
他不能去做這個出頭鳥,換個人總可以了吧?翟挽樹敵太多,也不是他一個人想取她性命。
翟挽跟陸岱川一起到了山下,之前他們落腳的那個客棧早已經是大門緊閉人去樓空了,她跟陸岱川轉了兩圈兒,還是陸岱川在柱子底下發現了他們師門的暗號。這裏地處西北,跟青門宗所在的地方相去甚遠,他不擔心是青門宗的人追了上來。翟挽卻又另外一番思量,她知道單單她一個人去了拜火教總壇,以鈕丞惠的多疑,一定會派人下來尋找,看看她往常帶在身邊的人在哪裏。多半是周鹹陽和謝梧桐見風頭不對,趕緊撤了。周鹹陽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見機行事的本領還是有那麽一些的。
她也不擔心,跟着陸岱川一起按照标記一路找下去,果真在另一個比較大的鎮子上面,找到了他們三個。
見到翟挽,謝梧桐就差痛哭流涕大喊三聲“姑奶奶”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翟挽,才跟她相處了沒兩天,翟挽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十多天,山上半點兒消息沒傳來,鈕丞惠還派了人下來找他們的行蹤,他還以為翟挽就這樣死了呢,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天,她居然還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這如何不讓他驚喜?
翟挽看着謝梧桐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心中微感,如今能真心實意想她回來的人也只有謝梧桐一個了吧?也不是對她有那麽深的感情,而是他見了自己就想到木小樹,當年她跟木小樹,可是平生至交啊。木小樹死後,這麽多年想必他也一直擔驚受怕,生怕遇到個什麽來挑戰的人三兩下将他砍死,又怕遇到個什麽當年木小樹的仇敵找他報仇。眼看着迎回了翟挽,他這段時間能過點兒安生日子,翟挽又一去十幾天快回不來了……
念着他的不容易,翟挽忍了許久才沒有一巴掌揮開他,任由着他一個老男人在自己面前哭得抽抽搭搭。大概是見翟挽沒有阻止他,謝梧桐越發來勁兒了,哭得越來越厲害,翟挽終于受不了,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兒上,“給我停下!”
聽出來她滿心滿意都是不耐煩,謝梧桐趕緊止住了聲音,站直了身子等着翟挽問他話。
他原本以為翟挽會問他周鹹陽的事情,誰知道她開口卻是,“你有沒有想過,要給你師父傳個衣缽什麽的?”
謝梧桐一愣,不明白她如何說到這上面來了。可就是傳衣缽,那也不是他想傳就能傳的啊,他什麽武功都不會,師父的真傳絲毫沒學到,怎麽傳?
翟挽看着他一把年紀還要裝可憐就忍不住青筋亂跳,只想給他兩巴掌。要不是看在木小樹的份上,她還真想讓謝梧桐有多遠滾多遠。但一想到木小樹那麽大大咧咧的一個人,死前還要替謝梧桐如此打算,翟挽就知道木小樹是相當看重他的。
她揉了揉額角,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耐着性子跟他解釋道,“你師父對你盡心盡力,你如今年紀也大了,總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我身邊吧?将來你死了,總要有個人給你收屍的,這些事情不讓你徒弟去做,難道要讓我做嗎?”況且,雖然江湖子弟江湖老,但她也不忍心讓木小樹死後香火不繼。
翟挽說的是很有道理,雖然木小樹性格豪邁不拘小節,但是到底于他有養育之恩,此生都無以為報,若是能夠留個弟子,那自然是好的。“可是……”他猶豫着打量了翟挽一眼,見她沒什麽表情,大着膽子說道,“可是晚輩我并不會武功啊。”既然連武功都不會,談什麽收徒?
“這個你不必擔心,反正如今有我。”翟挽武功又慢慢恢複了,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她必須要防着什麽時候武功再次消失。木小樹跟她是過命的交情,她教一教,也沒什麽關系,不過這樣的事情要趕在她武功再次消失前定下來。
至于陸岱川的事情,也要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