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跟謝梧桐确定了具體方向,翟挽便帶着周鹹陽他們三人改變方向朝西北走去。往常陸岱川還在,氣氛還好,如今他不在了,幾個人之間的氣氛時常顯得相當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是在翟挽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的,翟挽這幾天的臉色一直不怎麽好,連話也很少跟他們說。
在謝梧桐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拜火教現在所在的地方。這裏地處西北,跟謝梧桐常年居住的地方并不遠,只是這樣一來,就跟他們幾個月前還在的中原武林越發的遠了。
來到山下的小鎮上面,他們找了間客棧住下。這裏遠離人煙,不像之前那樣有豪華客棧供他們休息。翟挽從走到小店中,眉頭就沒有松開過,不過還好,她馬上要上山去救人了,這裏好不好,舒不舒服,跟她沒有太多的關系。
原本是想帶個人照顧她的起居的,可是回過頭一看,一個謝梧桐一個段小樓,跟不會武功并沒有什麽兩樣,另一個周鹹陽,雖然有武功,但她也不敢大意,用這樣一個人。想了想,幹脆對他們三人吩咐道,“你們三人,就在這裏等我,我把陸岱川帶出來之後,直接下來找你們。”
雖然早就知道她武功高,但聽見她要獨闖魔教總壇,周鹹陽和段小樓還是一驚。段小樓甚至已經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翟挽不在意地說道,“無妨,帶着你們反而礙手礙腳。”段小樓看了自己一下,覺得她說的好有道理,只見翟挽轉過臉來看向謝梧桐,“這幾天,你們自己的安全,就要靠你們自己了。”她瞥了一眼周鹹陽,已有所指地說道,“若是我下山之後發現有人在中間搞鬼,哼,我倒不妨讓他見識見識我當年的手段。”
周鹹陽低下頭來,将眼中的情緒盡皆掩去。翟挽吩咐完畢,便轉身朝山上走去,她運起內力,不到片刻,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她人不在了,大家好像松了一口氣,周鹹陽尚且不明顯,段小樓卻是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埋怨道,“我是沒什麽武功啦,但你不是‘西北刀王’麽?又是她以前好朋友的徒弟,怎麽她也把你留下了呢?”
糊弄段小樓這樣的,謝梧桐還是毫無心理壓力的,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鼻尖,老神在在地說道,“我跟着她一起去了,萬一等下鈕丞惠派人下來捉你們怎麽辦?剛剛才把陸岱川帶出來,以前輩的脾氣,是救你們呢,還是不救呢?”
陸岱川跟翟挽有些淵源,所以翟挽才會出手,他們不是。況且,以翟挽的不耐煩,就算他們跟她有淵源,到時候也很可能一走了之。想到這裏,段小樓縮了縮脖子,一陣後怕,直覺得翟挽考慮周到。
只是這樣的話,到了周鹹陽耳中,又是另外一番解釋了。
謝梧桐瞥了他一眼,在心底冷笑,他打量着別人不知道他那點兒心思呢?瞞得了陸岱川和段小樓這樣的小孩子,可瞞不過翟挽這樣的老妖精。
因為施了輕功,外人眼中占據天險的拜火教總壇在翟挽看來跟在自家後院散步沒什麽兩樣。沒有用到多少光景,她就上了山。拜火教的守衛在她看來只是擺設,她進拜火教,猶如到了無人之境,連身上的衣服都沒有皺一下,直接到了大廳。
大門被猛地推開,正在裏面議事的人猛地回頭看去,就見門口有一紅衣佳人立在那裏。她的頭頂是山上比別處更燦爛的太陽,陽光灑下,那張臉那個人,好像琉璃一般,剔透動人。
她只在頭上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青絲随風飄浮,跟着衣衫一起,飄飄欲仙。
只是一瞬,已經有人回過神來,沖着她大喊道,“你是何人?為何闖我拜火教總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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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挽看都不看他一眼,徑自走到殿中,沖坐在上首的鈕丞惠說道,“你不是讓我到總壇來救人嗎?我已經來了,人呢?”
殿中有零落的掌聲響起,鈕丞惠從上首的座位上站起身來,慢悠悠地走下來,看着翟挽笑道,“翟前輩果真對那陸家小子另眼相看。我怎麽記得,當年殺了你,讓你含恨而終的人,正是他的親爺爺呢?”
翟挽臉上卻殊無笑意,冷冷說道,“人在哪裏?”一副不想廢話的樣子。
鈕丞惠冷笑了一聲,“是不是翟前輩睡久了耳朵不清楚?那天我可是說得很明白,想要人,拿你帶走的拜火教聖物來換,否則,不僅是他,連你今天也走不掉。”
她早就知道,鈕丞惠把她引到拜火教來,是想要來個甕中捉鼈,但偏偏他劫走了陸岱川,自己不能不來。聽他如是說到,翟挽臉上露出一個冷冷的笑容,反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鈕丞惠說道,“誰都知道前輩武功蓋世,就是我拜火教傾巢而出都未必能有勝算。只是我也要提醒前輩一聲,我們這些人單論武功固然是比不上前輩的,但若是我死了,陸家小子前輩恐怕就算下輩子都找不到。”
“還說不是在威脅我。嗯?”翟挽挑眉,說話間,已經身形暴起,随手拉過旁邊一個人扯到面前,扼住他的脖子對鈕丞惠說道,“那好,我把你們全部殺光,再慢慢找人就是了。”說着就手上發力,要将那人就地扼死。
“慢着!”鈕丞惠突然叫住她,“忘了跟前輩說,我關陸家小子的地方,是處水牢。從前輩進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發動了裏面的機關。我們這些人就是全死了,固然容易,但前輩想要在陸岱川溺死之前救出他來,也未必是易事。”
聽到他這樣說,翟挽想了想,慢慢放開手中那人,對鈕丞惠沉聲說道,“你究竟想如何?”見他張口欲言,翟挽又連忙補充道,“我先跟你說了,那什麽聖物,我可是從未見到過,更不明白你究竟指的是什麽。”
鈕丞惠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對翟挽說道,“前輩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你會不知道?你不是已經用上了嗎?”
他看着翟挽,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個洞來,“若不是那件異寶,前輩又怎麽可能死而複生?又怎麽可能幾十年屍身不腐?又怎麽可能年過古稀,還是雙十模樣?”
她就知道!
翟挽猛地擡頭看向他,問道,“你說的這東西,究竟是什麽?”
“明、月、石。”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鈕丞惠緩緩說道。
翟挽一愣,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這東西,但仔細一想有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幹脆不再想,揚了下巴吩咐道,“說下去。”
鈕丞惠也沒有在意她的态度,續道,“我教中曾經有一件絕世珍寶,叫做明月石。說是石頭,卻猶如鴿卵大小,據說通體潔白,遍體生寒,猶如明月,故稱明月石。那件寶物是拜火教傳入中原的過程中,偶然得到的,歷來為歷代教主所珍視,更被當做鎮教聖物,代代相傳。”他嘴角噙了一絲笑容,看向翟挽,“據說明月石有‘醫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女子佩戴,可青春永駐,若是拿來練功,更有一日千裏的好處,比起自己每天老老實實地練功,不知道輕松了多少。”
翟挽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楚她在想什麽。鈕丞惠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更大了幾分,續道,“既然是這樣的寶物,當然會引來無數人眼饞。事實上自從拜火教傳入中原之後,就有不少人想來教中盜寶。然而那個時候教中守衛森嚴,加上教主武功蓋世,那些人都是有來無返。中原人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是因為教中有個明月石,又因為有許多盜寶的人命喪于此,中原武林便将我拜火教視作仇敵,勢要将我們斬草除根。”
“于是,在當時武林盟主和幾大門派的帶領下,拜火教在中原幾百年基業毀于一旦,我教遭遇了有史以來最大的重創。不僅當時教衆被屠戮幹淨,連當時的教主也屍骨無存。呵,中原人有多虛僞,想必前輩體會再深不過。據說當時已經有不少教衆投降他們,他們卻硬是說我拜火教人卑躬屈膝貪生怕死,将他們統統殺掉。至于那些沒有投降的,就說他們是冥頑不靈殘忍愚昧,也将他們統統殺掉。可憐我拜火教,偌大一個教,就這樣被中原人殺得寸草不生。”
這段歷史,後來翟挽也有所耳聞。他們不是中原人,眼見着拜火教實力壯大,中原各大門派自然就慌了。如果鈕丞惠說的是真的,那麽加上那件異寶,把他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也不是沒有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天保佑,教中還是有一小部分活了下來。他們隐姓埋名,等着将來有再起複的一天。而當時已經身懷六甲的教主夫人,也在這場混亂中,失去了蹤影。”
翟挽聽了,憊懶一笑,終于擡起頭對他說道,“鈕教主莫不是要告訴我,我是當年教主的孩子,所以你要找的那個什麽明月石就在我身上?”
鈕丞惠并沒有否認,“我不知道。前輩的身世太過隐秘,當年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又都已經不在人世,這種秘辛我就是想問也找不到人。至于明月石的事情,教中早有記載,雖然當年總壇被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正道付之一炬,但所幸,西域總教還有記載。這些年來我努力聯系上總教,查閱到當年事件的只言片語,再加上自己的推測,拼湊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你就是用你猜的這七七八八來問我,要這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明月石?”翟挽眼中露出濃濃的嘲弄,“且不說明月石究竟有沒有人見過,存不存在這東西,就是真的有,你怎麽能肯定那東西就在我身上?就憑我幾十年來容顏未變,明明被人刺死還能活過來嗎?哼。”
鈕丞惠面色一沉,翟挽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瞥了他一眼,無所顧忌地繼續說道,“明月石要是真的在我身上,那就更不能給你了。”
“這樣的寶物,我既然已經拿到,為什麽還要拱手讓人?至于陸岱川,你想讓他死就讓他死吧,我根本就不在乎。”說完便轉身朝着門口走去。
見她要走,鈕丞惠大喝一聲,“翟挽!你當我這教裏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說話間手突然暴起,身邊的人見他動,也跟着一起動。一時之間,各種兵器盡皆朝着翟挽身上招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