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共眠
給宋娴上完藥後,李容褀離了床榻去收拾了一番,
宋娴聽到一陣窸窣的聲響,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片刻後,那些響動漸止,她又聽見他的腳步聲到了跟前,而後是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這傷口要透氣才好吸收藥膏,若用衣衫悶着反而不宜。”
他在向她解釋為何不給她穿衣,可現下解釋又有何用,她左右是已經被他瞧光了。
想到這裏,宋娴更加是又羞又惱,索性不理他,只閉上眼裝死。
見她不理會自己,李容褀倒也不生氣,只是坐到了床緣邊,而後脫了趿拉着的鞋上了床榻。
宋娴感覺到身邊床榻的略微一沉,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忙睜開眼,轉過頭來。
只見李容褀已經換了一身寝衣,眼下正坐在床榻的外側,半倚在床頭前。
他拉起一旁的錦被,小心翼翼的蓋在宋娴和他自己的身上,而後在衾被下又往她近前挪了挪。
看他這意思,今晚是要和她同塌而眠!不僅同塌,還要同衾!
宋娴腦袋中如同炸開了煙花,再不能冷靜,攥着好不容易能夠覆體的被衾往他遠處挪動。
雖說她受了傷行動不便,可是塗了那些藥膏之後痛得好些,她的身子也靈活了些許,于是趁着李容褀不備,她已經裹着被子往裏側挪了許多,而原本蓋在李容褀身上的半邊被子也被她拽走,露出他衣襟微敞的胸膛。
李容褀也明白過來她的用意,卻忽的攥緊了快要離他而去的被角。
宋娴又用勁拽了拽被子,可是再也拽不動了,只能一臉羞憤的看着他。
怎知他卻反而露出委屈的表情,凝視着她的雙眸道:“這裏就一副床榻,我也還病着,你是忍心讓我去睡書房,還是睡地上?”
這話說的,倒叫宋娴無言以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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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裏是他的地方,眼下她躺着的也是他的床榻,哪有鸠占鵲巢,讓主人去別處睡的道理?
她原想說那她去睡書房,可如今她這副模樣,便是下床都困難,更別說自己去書房睡了,總不能讓他抱着寸捋未着她去吧?
宋娴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應對。
李容褀卻已經十分從容的奪回了被她攥在一起的被衾,重新在兩人身上蓋好,可又注意到因為兩人間的距離太遠,如何也不能同時覆住兩人的身子,于是不滿的蹙了蹙眉,一只手臂探到被衾下,強行把宋娴撈了回去。
宋娴原想抵抗,可稍微一動又牽扯到背後的傷處,頓時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聽到她的抽氣聲,李容褀連忙停住動作,掀起錦被的一角往裏查看,同時關切的問道:“怎麽了?可是又碰到了?”
感覺到背後再度一涼,宋娴已羞得無地自容,再懶得理會他,賭氣似的忍痛不語。
李容褀也不再多問,重新将錦被蓋好。
他側着身子躺在她身旁,将錦被撐起些許空間,使得被衾不至于觸碰到她的背脊,卻又能夠維持被衾內的溫度,使她不至于着涼,又加之他與她靠近,将他身上的熱度渡到她的身上,故而其實除去羞憤不談,宋娴還是挺舒服的。
見宋娴不再掙紮,他又進一步往她跟前挪了挪,甚至擡起她的腦袋,以手臂代枕,俨然是小心翼翼的将她籠進了懷裏。
她的半邊身子甚至能感覺到他寝衣上好的絲質觸感,以及衣衫之下他的胸膛。
宋娴覺得整個人都開始發燙,像是被丢到溫水了煮了一樣,也不知是受傷後的熱症還是因為這尴尬的情形引發的。
她一動不能動的躺在他身邊,心裏忖着這樣是不成的,然而她想要掙紮時,卻又渾身都使不上力來。
這一日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又是李容褀落水,又是挨了這一頓鞭子,此時她已然是身心俱疲。
想來果然還是受傷引起了熱症,她喉嚨有些發燥,身上明明沒有衣衫,卻還是覺得從骨頭裏燒的難受,腦袋也有些暈暈乎乎。
李容褀似乎覺察到她的異樣,将手探到她的額上試了試,繼而翻身下床,又去忙活了一陣子。
模糊之間,宋娴只覺他身上的雪衣在床榻前晃來晃去,一會兒用沾了涼水的巾子擦拭她的額頭,一會兒又倒了水渡與她飲。
她再沒有力氣反抗,便只能安靜的由着他照顧。
說來也奇怪,李容褀從來都是被別人伺候得周到妥帖還要挑三揀四的,現在竟然伺候起人來,倒也不手忙腳亂。
這想法不過在她腦中掠過一瞬,卻又被昏昏欲睡的感覺取代。
也不知過去多少時間,周圍終于又安靜下來。
李容褀回到床榻上,仍舊側身将她擁住,又吹熄了床邊的燈燭。
陷入一片漆黑之後,他在她身側的感覺就更加明顯,宋娴有些不适的往他遠處挪了挪,奈何他将她籠在懷裏全然不允她逃脫。
下一刻,他的薄唇又貼着她的耳際道:“睡吧,睡一覺就都好了。”
宋娴本來還想和他理論一番的,想要告訴他這樣實在不成體統,要不還是放了她吧,至少再尋一床被衾來,奈何他的聲音太蠱惑,只一句便将她的困意都勾了出來。
加之他給她塗了那些藥膏,背上的疼痛緩解了不少,而他的身子溫暖,身上散發的淡淡藥香又萦繞在她的呼吸間,讓人很是舒服。
宋娴硬撐了許久,終究還是熬不住睡了過去。
……
昨天白日裏沁竹園大鬧了一場,可這一夜園子裏卻格外的安靜,好似衆人無夢,都是一覺就到了天明。
清晨陸續有丫頭收拾妥帖了出來,準備開始一天的活計。
依照平常的慣例,這一切應該從伺候二殿下起身梳洗開始,可今日卻有些特殊。
自打昨日二殿下抱了挨過鞭刑的阿寧進屋,直到現在也沒有出來,更沒有傳丫頭進去伺候。
若是放在以前,還有蘇月拿個主意,或者能讓敏心進去瞧瞧,如今她們都不在了,便沒人敢冒這個頭。
丫頭們于是都聚在李容褀的屋子前探頭探腦,卻又到底不敢進去,只能互相的交頭接耳,用閑談打發時間。
“看那小娼婦平日裏得寵,昨日算是給了她個狠狠的教訓,想必這下傷得不輕。”其中一個暗地裏對宋娴心懷嫉恨的丫頭幸災樂禍的說着。
“可不是嘛。”另一個則附和道:“只可惜殿下非要親自施刑,殿下本就體弱,又剛發作了心疾,想必就是心裏恨她,手上也沒力氣。那鞭刑我是見過的,三十鞭子下去,莫說她,就是健壯男子也挨不住,多半沒打完就咽了氣,她倒好,竟受完了三十鞭,還有氣兒。”
這時,又有一個一臉胸有成竹的接過話去:“依我看吶,根本就不像殿下說的是恨她才要親自打她,殿下分明是有意袒護她。你想啊,那些仆從得了王妃的令還不往死裏打,可殿下自己行刑就不一樣了,那輕重都拿捏在自己手裏,不過是做做樣子,給王妃和大家看罷了。”
她這一番分析卻是讓衆人信服,紛紛點着頭道“此話有理”。
那人便又往屋子那邊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道:“你們想想,若不是這樣,二殿下為何打了她,又把她抱進屋裏?這都一晚上了,要說只是給她治傷,你們誰信呢?”
“可她都這樣了,殿下還……二殿□□弱,不至于那麽生猛吧?”
有了這個話頭,衆人便又湊到一起叽叽咕咕的說了起來。
不覺間說話的內容越來越辛辣,年長些的丫頭們說得是眉飛色舞,而幾個年輕不經事的丫頭則只是聽着,臉上卻一陣陣的泛紅,可偏又好奇,只忍着羞赧不肯離開。
此時她們話題中的女主角才剛從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難得昨夜無夢,宋娴竟睡得格外安穩。
她略動了動,覺得背後的傷處似乎好了許多,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卻赫然發現李容褀已經被她驚醒,正緩緩掀起睫羽。
他那張足以禍害人間的俊臉就在咫尺處,如幽潭般的眼眸凝視着她,攜着些許未醒的睡意。
那雙眼眸裏沒有怨毒的時候還是十分迷惑人的,像盛着漩渦似的把人不小心就卷了下去。
宋娴看着他一時間就失了神,也就暫時忘了這一夜的尴尬處境。
他亦同樣片刻不移的與她相視,忽然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朝她靠近,而後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宋娴臉上頓時竄起兩抹緋紅,雖然那一吻又輕又短暫,可像烙印一樣,即使他撤離了也還是十分清晰。
她心裏正對他生出怨怼,忽然又覺到胸前絲錦的觸感,整個人便又是一震。
昨夜他原是以臂代枕擱在她脖頸處的,可不知怎麽的,到了早上那胳膊便挪了位置,此刻竟被她的身子壓住,而她的胸前毫無遮擋的兩團就這麽擱在他的手臂上。
這真是羞死人了!
宋娴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才好。
她也顧不得疼,翻身一滾便将被衾卷到了自己身上。
到最後,她滾到了牆邊,整個人如蟬蛹一般,只探出一雙眼睛怨念的看着他。
李容褀身上的被衾被奪了去,頓時現出他僅着了寝衣的身形。
方才掩蓋在被衾下還不覺得,眼下竟發現他那原本齊整的雪白寝衣此刻到處都是皺痕,甚至肩頭的衣衫也被扯落下來,露出大片白瓷般的肌膚和形制精巧的肩頭。
毫無疑問,全都是宋娴的傑作。
他又用透着些委屈的目光看着她,坐起身來将肩頭扯落的衣衫拉好,抱着另一條手臂微蹙起雙眉。
顯然他的手臂被她枕了一夜,已然是被枕麻了。
看到這一幕的宋娴更加無地自容,索性将腦袋也埋進了被子裏。
下一刻卻覺周身一緊,竟被李容褀連着被子輕擁住。
繼而他的薄唇又貼上她的耳際道:“都能搶被子了,想來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