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變
更新時間2016-6-25 12:03:00 字數：3494
拿刀的是一個士兵。我靜立着沒有動，眼睛悄悄打量着大殿內的情形。
正前方高大的龍椅上坐着一個與秦堯與有幾分相似的男人，想必就是廉正皇帝了。皇帝的左後方有一片簾子，簾子後面坐着位華服女人，隔着簾子看不清面容，但想想也知道是文太後了。
梅東年就站在龍案前，一身太監服但是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墨潛在下面的客座上端坐着，視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如無物。周圍還圍着一大幫刀劍出鞘的士兵，太監宮女們都小心翼翼縮在角落裏。
我一進門，所有人齊刷刷看了過來。
拿刀架我脖子上的人觀察着墨潛和梅東年的神色，大喝道：“不許動！不然我就殺了她！”
我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但我還是很想對那士兵說：你找錯對象了，要找也該找個重要一點的人啊，挾持我能有什麽用？
你看，墨潛和梅東年神色都平靜得很呢，墨潛甚至還喝了一口茶。
看來我只能自救了。
我白眼一翻就軟倒下去。那士兵沒猜到我會使裝暈這麽一招，反應有點遲了沒抓住我。接着我就聽到那士兵一聲悶哼。再接着我就落入一個懷抱裏。
我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看見墨潛正低頭看我，眼神裏似有……關切？
我有點愣。
他打橫把我抱起來直接出去了。我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惋惜道：“我還想留下來看看熱鬧的呀……”
“你別留下來添亂就不錯了。”墨潛道。
“我有嗎？我有添亂嗎？”
“給我添亂了。”他深深看我一眼。
“我又沒要你救……”我小聲嘀咕。
他作勢要撒手把我扔下來。我連忙摟住他脖子，“別別別。”我慌亂中擡起了頭，唇角碰到了一片柔軟的東西。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腦袋像炸掉了一樣無法思考。
湊近了看，他的眼睛實在是太好看了，深邃而明亮，認真看着你的時候簡直要把你的心吸進去。
我們兩個僵硬了一會兒，他動了。準确地說，他的唇動了，在我嘴上啃了啃。
一陣酥麻感從唇角傳遍全身。我像被電了一樣渾身使不上力，腦海裏卻在叫嚣着——
他在幹什麽？！
他在幹什麽啊？！
我眼角餘光瞄到有兩個宮女捂着嘴笑着經過，這才有了點神智，掙紮着從他懷裏下來，尴尬道：“你……你也不看看這是在哪……”我們還沒走出宮呢。
他眼帶淺笑：“那回去了再繼續。”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漲紅着臉，轉身逃也似的走。
“你認識路嗎？”他在後面幽幽道。
我看了看前面的路，實在認不出這是在哪兒。我只好停下來，等他過來引路。
他走過來帶路。此後又是一路無話。其實我心裏有很多疑問，但我糾結了一路都沒能開口。
此後他變得很忙，整天整夜地不見人影，我想找他說話都沒有機會。
芊芊也漸漸忙了起來。她爹是朝廷禦醫，認識的人脈自然不少，她能幫到梅東年的地方也挺多。
時間很快過去，轉眼到了五月。天氣變得炎熱，湖裏的荷花也都開了。
這時朝廷易主的消息才傳了出來。
梅東年将文太後以擾亂皇室血統并欺君罔上、殺害蒲州新雲縣令、蓄意陷害墨潛等數罪并處，除去太後之銜貶為庶民，處以死刑；秦汕同謀，處以死刑，沒收其財産充入國庫，封其府邸；廉正非皇室血統，廢其皇位，念其不知情，免去發配邊疆之苦，貶為庶民驅逐出京，永世不得诏回。秦汕其弟秦木有包庇之嫌，押大理寺進行審問。
又過了一月，梅東年的即位大典舉行，除了墨潛和芊芊，我這個沒有幫上什麽大忙的人也被邀請去參加大典。
梅東年的大典并不隆重，一切都從簡。
梅東年端坐在高位上，依舊是一身白衣，依舊面容儒雅平和，卻給人遙不可及之感。
一場歌舞酒宴之後，梅東年示意衆人安靜。
“下面，我要嘉獎在此次查案中立功之人。岑知秋。”
我起身出列，行禮道：“民女在。”
“你有什麽想要的？”他問。
我認真想了想，回道：“民女想要一間京城的店鋪，用來賣花茶。”這是我一直想要的，開一間花茶店，沒事兒擺弄一下花草，悠閑而自在。我還曾跟芊芊說，給這家花茶店起的名字叫“秋芊賦”。
梅東年淡淡點點頭，我謝恩下去了。
接下來是芊芊。“我想在太醫院任職。”她道。
梅東年并不意外，“想要進太醫院，考核是很嚴格的，你要憑真本事才能進。再提個別的要求吧。”
“沒有其他要求。”芊芊亦行禮退下。
接下來，梅東年又宣布诏回墨清遠重任翰林學士，賜婚丞相之女晏心瑤于……墨潛。
我停下吃山珍海味的動作，震驚地看看梅東年，看看墨潛，最後看看晏心瑤。晏心瑤正羞澀地笑着。
看來我沒聽錯。梅東年把她賜婚給墨潛了。
我呆坐在那兒，徹底沒了胃口。
芊芊看我這樣，又伸出魔爪來逗我。“別擔心嘛，等晚宴結束我們去問問他。”
她說到做到，晚宴一結束就拉着我去找梅東年，在後花園裏把他給攔截了。
梅東年支開其他人，問：“找我有事？”
芊芊把我往前推了一步。
“你……你為什麽給墨潛指婚？”我問。
“這與你，有關系？”他淡淡問。
“我……”我語塞半響，終于說出了我一直不敢說的那句話：“我喜歡他！”
“那他喜歡你麽？”他又是淡淡地問。
我再次被他噎住，心情低落地沉默。
墨潛喜歡我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還一廂情願地去管他跟誰結婚，我真是……
“不管你們是否兩廂情願，他都要娶晏心瑤，這是我與丞相的條件。我讓他女兒嫁得如意郎君，以此換取他對我繼任皇位的支持，以及等晏心瑤婚事辦完後讓出丞相之位給墨清遠。”他表情平靜。
“如果換成是芊芊被迫嫁給了別人，你還會這樣無動于衷嗎！”我質問他。
哼，你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你在意芊芊？
芊芊神情有些尴尬。
“沒有人能強迫她。”梅東年篤定道。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地說：“如果是我被迫娶自己不愛的女人，我會想辦法解決而不是空着急。”
他會這麽做。那墨潛會如何做呢？
我想了想，轉身離開去找墨潛。
“他在朱雀樓樓頂。”梅東年提醒道。
我一路問過去，總算是找到了朱雀樓。上到樓頂，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我對着空空的房間發了會兒呆，問自己來這裏幹什麽。
我來問他是否心有所屬，那個人又是誰。
如果有，那個人會是我嗎？不是我的話，我是不是該徹底死心了？
想到這裏我又退縮了。不可能是我，我來問這個不是自取其辱嗎……
我轉身想走，這時頭上卻傳來墨潛的聲音：“我在屋頂。”
我想了想，從窗戶那兒飛上了屋頂。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可我一見到他，又開不了口了。
還是他先開的口：“你找我？”
“嗯。”
“有什麽話要說？”
“……”
“沒有？”
我手心捏出了汗。“你……喜歡晏心瑤嗎？”
“不可能的事。”他面無表情。
我松了口氣。
“還有麽？”他問。
“沒了。”我搖頭。
他看着我，慢慢湊近，一只手擋在我後背不讓我往後躲。他在我唇邊嘆氣：“看來無論怎麽逼你，你都不會說出口了。那就我替你說——用行動。”
他說完封住了我的唇。
我像是飄到了雲端，嘴裏在啃一朵又軟又清涼的雲。
我既歡欣，又不敢相信。
這一刻發生的事，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
幸福得簡直想哭。
這一吻時間很長。他好不容易放過了我的唇，又移到了我耳朵邊，低聲道：“你放心，她進不了我家的門。”
“你想抗旨？”我吃驚道。
“不是。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他神秘一笑。
他看起來胸有成竹，那我也只好相信他了。
之後過了兩天，花茶店的房契就送到了我的手裏。我興致高昂地收拾好東西搬了進去，芊芊也跟過來看。花茶店的店面有兩層，從後門出去就是一個小池塘，開滿了荷花，上面有一座曲折的橋通往池塘另一頭的廂房。
“這地方不錯啊。”芊芊站在橋上看那荷花，“秋秋，讓我也搬進來吧，住在客棧裏太吵了，我想好好為考進太醫院做準備都不行。”
“行啊，”我點頭，“反正我一個人住着也怪寂寞的。”
我和她出了後院，走到店鋪大門時正巧墨潛邁過了門坎。
“你來了啊。”從那一夜過後，我見他都怪不好意思。
他點點頭：“我來送牌匾。”他的手上正擡着塊黑底銀字的牌匾，上面寫着俊逸的三個大字，“秋芊賦”。
“我不打擾你們了。”芊芊賊笑着溜走了。
她一走我更加拘束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這是……你寫的？”
“嗯。其實我寫的是另外一面。”他将牌匾翻了過來，上面以同樣的字跡寫着“秋潛賦”。
我忍不住笑了。“你不會是吃醋了吧？居然吃芊芊的醋？”
他放下牌匾，走到桌子邊坐了，說話的語氣居然有一絲幽怨的意味：“你牌匾的名字裏沒有我，而且我剛剛還聽見，你讓她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我越看他的表情越樂。“她是我朋友，你居然吃她的醋？”
他的目光裏透出陰險，“看來我必須将她滅了，不然老有人妨礙我們。”
“你滅了她我可不會放過你。”我笑道。
“不想她被滅了，就別讓她搬進來。該搬進來的是我。”
“不不不，我才不要和你一起住……”見他臉色不好，我尴尬地咳了一聲，小聲嘀咕道：“萬一我沒忍住被你誘惑了怎麽辦……”
他輕飄飄看我一眼，似笑非笑地。
我急忙轉移話題：“你說晏心瑤的事你有辦法解決，怎麽不見動靜？”
“快了。就這幾天。”
“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麽？”
“我沒興趣說別人的愛情故事。”他淡淡道。
我挑眉，“哦？你是說晏心瑤有喜歡的人？”
他點點頭。
我的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動了，剛開口想問他，他就轉移了話題：“明天我就搬進來。”
“诶？別啊……”
“就這麽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