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煙花未冷
更新時間2016-6-23 12:00:00 字數:2126
我拉着他出了客棧,再次融入到熱鬧的人群中,逆着人潮走了一會兒拐進一條小巷子裏。
“方向反了。”墨潛道。
“沒有反。”我回頭沖他神秘地笑,“帶你去一個最佳的位置看煙花。”我話音剛落,深黑的夜幕上綻開了第一朵煙花。
我帶着他一路走,漸漸離煙花越來越遠,人煙也越來越稀少,最後進了一個院子。院子的東南面有房子,西北面是一面山壁,中間有一大塊空地。
房子前有位老爺爺正在火爐子前忙活,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木爺爺!”
“哎。”他應聲擡起頭,露出一雙沒有焦距的眼,“是誰呀?”
我笑了笑,“我們想在這裏燒一爐煙花,可以嗎爺爺?”
老爺爺樂呵呵地笑,“好,火爐子剛生好,你們想燒煙花就自己來吧。”
“謝謝!”我開心地拉着墨潛去拿了兩個鐵鏟,鏟了些黑色的碎石放在火爐裏燒。
“煙花是稍縱即逝的,但做煙花的手藝可以留一輩子。”我對墨潛道。
他沒說話。老爺爺倒是笑開了:“姑娘這話說得好啊。”他說着又嘆氣,“但是人卻留不住啊。秋兒那丫頭,學會了我的手藝就不來看我這個師父了!”
墨潛看我一眼。我無奈地笑,悄聲說:“一個只記得我名字的人。”
煙花石被燒得火紅,我将其取出來,面朝着山壁,給墨潛做示範:“你看着啊。”
我将燒得通紅的石頭輕輕抛起,再快速用力地向上打出去。伴随着噼裏啪啦的聲響,石頭燃起的火花照亮了半個山壁。
墨潛有樣學樣,将煙花打出去,比我的高了不少,火光一閃一閃十分炫目。
我贊嘆地大笑,回去取煙花石接着燒,興致勃勃道:“我們來比比誰更高!”
“幼稚。”他說完也放了煙花石燒。
他嘴上嫌棄着,但在行動上卻完全相反:我每高一點,他必定會比我更高一點。這個口是心非的別扭男人。
在又一次讓他贏了之後,我終于忍不住道:“你再用力點都可以上天了。”你這樣連連打擊我叫我怎麽玩啊?
“我要是上天了豈不是更打擊你。”他淡淡道。
“不,你這樣更打擊人。”我垂下手佝着腰洩氣地往火爐邊走,走到那兒發現老爺爺已經坐着睡着了。
我放松腳步,轉身示意墨潛悄悄過來。
“你扶他去床上,我來收拾東西。”我小聲說完開始行動。
他将老爺爺扶去屋內,我将火爐熄滅,把鐵鏟收好。做完這一切,我們倆關好門離開。
已經過了子時,銀屏鎮重歸平靜。我和他默默走在路上,兩個人的影子時而交疊時而分開。我無數次想要開口說話,但還沒有發出聲音就又退縮了。就這樣糾結卻無聲地走完了全程。
第二天芊芊便開始行動了。一開始十分順利,芊芊證明了她自己的能力之後,很快有人帶她進了府裏。
而我則一覺睡到了黃昏時分,芊芊都已經回來了。
“秦汕的夫人得的是厭食症。但從根本上說,她得的是心病。可我怎麽問她,她都不願說自己有什麽心事。”芊芊皺着眉頭,“她只問我世間有沒有讓人失憶的草藥。”她冷笑一聲,“世間哪有失憶草,忘記就可以當沒發生過嗎?只一味逃避又能解決什麽。”
“芊芊,我倒是真知道有一種草,忘憂草。”我道。
芊芊白我一眼:“你當我不知道麽?忘憂草并不是用來失憶的。”
“但也可以用來騙她呀,”我湊近芊芊,“我曾見過《詩經》裏寫着,古代有位婦人因丈夫遠征,遂在家栽種萱草,借以解愁忘憂,從此世人稱之為‘忘憂草’。我們将這個故事美化一下,不就可以用來騙她了?這叫善意的謊言。”
“你還挺懂花草。”芊芊略驚訝地看我,“行,明天我去藥店拿一點給她,正好它的葉有安神作用。”
“拿一株活的如何?”我問。
芊芊撇我一眼:“要活的你自己去找,我累死了。”說着她便上樓回房了。
我找就我找……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來準備去爬山,開門時墨潛正好也從房間出來。
“去找忘憂草?”他問。
我點點頭。
“那一起吧。”他說着往樓下走。
我驚訝地看着他。他居然主動陪我?今天吹的什麽風?
“有來有往,這是昨晚那場煙花的回禮。”他回頭道。
“哦。”我下了樓在前面帶路,帶他去山上。
山野間山花爛漫;周圍視野開闊,空氣清新。我走在墨潛前面,覺得心情舒暢卻又有點不自在。
“你是銀屏人,對秦汕有多少了解?”墨潛突然問。
“……沒多少了解,只知道他很有錢。”我沉默了一會兒後道。
“是麽?”他默了一會兒,又道,“那他的兒子秦堯與,你認不認識?”
我的腳步僵硬了一瞬。我極力裝作平常地繼續往前走,用漫不經心的語調說:“不認識啊。”
“我查到,與秦堯與訂婚的岑蓮夏,是你的堂妹。”
我停了下來,慢慢捏緊拳頭。“你既然查到了還試探我幹什麽?!這樣有意思嗎?!”我轉身朝他吼。
他黑色的眼睛深如幽潭,平靜地看着我。“你說過,你回來是來配合我們。”
“我配合你們,就要什麽事都跟你交代嗎?”
“我只希望你交代與秦汕有關的事。”他聲音沉沉,“我希望你對我不會有隐瞞。”
我紅着眼眶瞪他,直到風吹得眼睛不适才移開視線,冷冷道:“我對秦汕真的不了解。”
“對他兒子呢?”
我僵着臉,偏頭不回答。
“他曾與你關系很好。他傷害過你。是不是?”
“夠了!你該關心的是這個嗎?!”我怒道。
“這個人,我很不喜歡。”他接着說。
“你不喜歡他關我什麽事?”
“他傷害過你。”他淡淡道。
我一愣,愕然看着他。他在說什麽?這話什麽意思?
我很怕我理解錯了又空歡喜一場。
他的眼睛轉向我身後,指着某處問:“忘憂草是不是那個?”
他在轉移話題。我配合地回頭看了看,又走近了仔細去瞧。“是這個。”我小心地将它連根挖出來,用帶來的小盆裝好。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走到一條滿是商鋪的街道時,我突然拉住墨潛讓他擋住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