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騙子的真相
我見過許多女人哭，但男人哭就不多見了，畢竟男兒流血不流淚，哭哭啼啼不是英雄本色。
但李文秀的悲痛，确實是發自肺腑，是真的傷心所致，哭的異常真切，萬分凄慘，邊哭還要邊說，“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會是這樣？我想不通啊。”
于菲菲拍着他的背勸，聲音關切焦急，“阿秀，別這樣，到底發生什麽事？好端端的幹嘛這樣？你別哭了好嗎，你還在養傷啊。”
于菲菲越勸，李文秀越哭的傷心，好不容易停止，抹着淚哽咽，“三叔給我的一百萬人民幣，被二叔安排人全部換成了假幣，我現在變成窮光蛋，我連醫院都出不去，我還怎麽去香港？”
說完又是一番哭，萬分悲切。
于菲菲傻了眼，拿着床上的錢看，呆呆地問：“怎麽會？怎麽會是假的呢？這個，看起來很真啊。”
李文秀擺手，不想說話，以手捂臉，淚水糊了滿臉。
于菲菲用紙巾給他擦淚，被他擋住，淚眼朦胧地看着于菲菲，宛如瓊瑤劇裏的咆哮教主，“對不起，菲菲，都是我沒用，對不起。”
于菲菲就慌了，伸手幫李文秀擦淚，焦急道：“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放心好了，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來想辦法。”
李文秀擡手，讓于菲菲別說，自己躺在床上閉目沉思，等了少頃，吸溜一聲，聲音恢複正常，“你說的對，這點挫折不算什麽，不可能打倒我，我得振作，我得堅強。”而後看向于菲菲，手抓着她胳膊，“謝謝你菲菲，就算為了你，我也會努力活着，不會讓你受苦。”
于菲菲點頭，給予鼓勵。
李文秀又道，“錢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在香港有很多朋友，他們肯定會幫我，你安心上班，抓緊時間懷上貝比。”
于菲菲點頭，滿滿的感動，“我會的。”
對話到此，李文秀擡眼看向病房門，我識趣地躲開，心裏感慨萬千。
這狗日的騙子啊，演技真特麽好。
李文秀說：“你去上班，讓阿寬進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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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用招呼，我自己推門進去，看着床上李文秀的嘴臉，內心五味陳雜。
于菲菲剛才一直背對着我，并不知道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還以為我是剛上來，對我細心叮囑，七點半下面會有早點供應，想吃什麽桌上有菜單，打電話下去會有護工專門送上來。另外十點讓阿秀吃根香蕉，利于排便，還有早中晚扶他起身走路，鍛煉，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等等此類。
我不說話，只是靜靜聽她唠叨。
她每多說一句，我對李文秀的痛恨就增加一分。
這個殺千刀的，做出這樣的事情，跟黃韬那種類型有什麽兩樣？不都是騙？
于菲菲交代完，提了塑料袋，最後叮咛一句：“好好看着阿秀，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這個月我會争取個優秀員工獎給你。”
說完還依依不舍，走到李文秀床前，含情脈脈道：“好好養傷，乖乖的。”
終于走了，聽到她腳步聲消失在電梯門口，我心裏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全部燃燒，站到李文秀床前，目光冰冷地看。
“你最好給我個合理解釋，能讓我心裏舒服的解釋。”我強壓着怒氣說，滿腔憤恨已經到了臨界點，要不是看他今天還吊着尿袋，我就要動手了。
李文秀眼睛斜着我，很是鄙夷，“怎麽？聖母心開始發作了？覺得我做錯？”
我歪歪脖子，做好随時動手的準備，就差一個苗頭，一絲火焰。多年後回憶這一幕，我都時常讨厭自己，心性不夠堅定，若是這時候不管不顧結果了李文秀，頂多是住多幾年牢，也不會鬧到後面不可收拾的局面。
我還是太年輕，太仁慈，給了李文秀辯解機會。
李文秀呵呵笑，吊兒郎當，“用牛糞扔人臉上是不對的，但把牛糞扔在二戰時期進攻我中原大地的鬼子臉上，這行為對不對？”
我直接怒斥，“鬼子是鬼子，于菲菲是于菲菲，你不要偷換概念。”
李文秀攤手，“好吧，那你知道，于菲菲為什麽會同意，額～借種這個無比荒誕的要求？”
我的牙齒咬的咯咯響，拳頭也開始收緊。
“錢！”李文秀輕飄飄道：“就是因為錢，或者說，因為她心裏那股子貪。”
說着，李文秀笑了，得意地笑，“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個貪財的人，還愛慕虛榮，對上奉承巴結，對下打壓威懾，她不在乎忠貞，不顧廉恥，只在乎現實，誰能帶給她好生活，她就跟誰好。”
“你覺得我欺騙她是壞事？那你沒問問她，她跟着我這半個月，心情是愉快的還是悲傷的？”
我搖頭，“這不是你欺騙她的理由。”
“拜托！”李文秀高聲道：“我都三十六了，她才十九，中間差了這麽多歲，你覺得她跟我是真愛？她愛我哪裏？愛我的相貌？我這麽老，愛我的品德？我有許多前女友她也知道，那她幹嘛要對我這麽好？工廠裏面那麽多青年才俊，就沒有她能看上的？遇到我就覺得自己真命天子來臨了，還不是錢咯？”
我不說話，因為我在思考，我在想如何反駁李文秀的詞語。
我說：“即便因為她貪財，她愛慕虛榮，她水性楊花，那你也不能騙她，你這樣做，是毀了她。”
“怎麽會？”李文秀擺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我沒有強迫她做任何事，我只是告訴她，我父親給我留了一大筆遺産，但必須看到我結婚生子才會給我，如果三個月內我無法帶着孩子去見他，十多個億的資産就會打水漂，我只是給出這個開頭，她自己選擇的借種懷孕，這事也怪我？”
“你這麽說就是故意在設陷阱騙她。”我提高聲音反駁。
“OK。那我問你，如果換來一個不貪財的女孩子，遇到這事會上當嗎？再假如，就算這個女孩子貪財，但這個女孩子很正經，她會同意借種懷孕這麽荒唐的事嗎？”
“錢，是錢啊。”李文秀發出譏笑，“于菲菲一聽到十幾個億眼都綠了，就像草原上餓極了的狼，那種表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被嗆住，無言以對，但還是要表明我的立場，“你騙人，就是不對。”
李文秀煩了，伸手撓頭，“OK，是我的錯，我不對，我們再來做個假設，假設這件事沒發生，于菲菲沒有遇到我，她遇到另外一個打工仔，他們戀愛，結婚，生子，但是忽然有一天，她覺得窮日子太難熬，她想過好一點的生活，又正好遇到一個老板願意幫她，你覺得以她的個性，她會不會抛棄之前的老公？甚至抛棄自己的小孩，去跟老板過幸福日子。”
我搖頭，“你這個假設不對，沒有科學根據。”
李文秀瞬間激動，“還要什麽根據？她口口聲聲愛我，卻又跟你上床，這件事還不能說明嗎？她要是真的愛我，就不該同意這樣的做法，跟我過苦日子怎麽了？兩個人勤勤懇懇工作養家不行嗎？為什麽要沖着那些錢去？”
對話至此，一切都明白了，李文秀為了騙于菲菲，也是做足了戲，十幾個億的遺産，虧他說得出口。
可是話說回來，于菲菲只是個工廠打工妹，在沒遇到李文秀之前，也跟我一樣，每天過着兩點一線的麻木生活，枯燥而乏味，可是遇到李文秀呢？
正如我所見，她的穿衣打扮品味急速提升，直接超脫了打工妹行列，比夜總會門口的小姐還要新潮。還有她的見識，三十八一例的燒鵝飯，我認為是龍肝風膽，在她眼裏則是清湯寡面。
288元一夜的房間，說出來也是那麽稀松平常，如同李文秀所言，于菲菲的确是有被金錢腐蝕的嫌疑。
李文秀哼哼冷笑，“你覺得她冤？那些貪污腐敗的領導們冤不冤？他們的工資難道不夠為維持他們的生活開支？他們幹嘛要花天酒地，貪污民脂民膏，難道說，真的是群衆裏面有壞人？官員貪污，是因為心性不夠堅定，沒能禁得住誘惑，所以錯不在他們，而在那些送禮行賄的人？”
我承認，我嘴巴辯不過李文秀，但我的心在告訴我，李文秀是個壞人，是個騙子，我不能跟他同流合污。
我不言語，李文秀還以為我被說服，呵呵地笑，招呼我坐，他說：“阿寬，你是有慧根的，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非比尋常，後面吃飯我就特別留意，發現你這個人啊，真的很不錯，懂得察言觀色，又會活躍氣氛，口才又好，還有一副好身板，真的，闖蕩江湖十多年，我還是第一次這樣器重某個同性，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接茬，反問：“你跟于菲菲說你是香港豪門，她肯信嗎？”
“為什麽不信？”李文秀很是得意，“我請她吃四十塊的冰淇淋，三百多的神戶牛排，六百多的澳洲龍蝦，買上千塊的衣服，還讓她坐四百萬的勞斯萊斯，這些還不能說明？”
不提勞斯萊斯還好，提到我就要問了，“勞斯萊斯是哪裏來的？”
李文秀回答：“萬豪夜總會老板的私人座駕，後來嫌出門開着太招風，就放在酒店當成迎賓車，只要有人包他的總統套房，就能指揮勞斯萊斯成為專車，很簡單。”
一番話說的我目瞪口呆，驚爆我眼球的勞斯萊斯，竟然是這麽來的。
李文秀就用這些下三濫手段，把個于菲菲騙的團團轉。
那香港富豪呢？
李文秀哈哈笑，“所以啊，我要你學白話客家話潮汕話，這就是原因，我講粵語，說我來自香港，有什麽不可以？我叫李文秀，我爺爺叫李嘉誠又有什麽不對？”
亞洲首富？
我要笑哭，同時震驚李文秀的手段，之前我還以為是于菲菲智商低，所以上當，可現在來看，是李文秀的手段太高，謊言編織的天衣無縫。
不說于菲菲，連我不也被李文秀蒙在鼓裏？先是覺得他是超級富二代，又覺得他是黑二代，可現在來看，他只不過是個騙子，手段比較高明而已。
一個身負重傷無法生育的富豪，面對十幾億的遺産，只能望洋興嘆，打工妹于菲菲挺身而出，甘為真愛奉獻身體，這邏輯有什麽不對？
後來我研究過許多騙術手段，基本都是一個調調，騙子的手法未必高超，騙子的大腦也未必更聰明，但能成功騙到人，這是因為人們心中藏着的那份貪欲，往往是想占便宜，結果卻吃了大虧。
不僅僅是打工仔打工妹上當，很多專家教授都被騙的團團轉，很多大學生陷進傳銷組織無法自拔，這就是實例。
但在此刻，我心裏是悲傷的，我承認于菲菲是為了錢而放棄了尊嚴，但我誓死捍衛我行使正義的權利。
我對李文秀說：“對不起，我不能喊你師傅，因為，你是個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