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反殺
盡管李文秀阻止,梅姨也被打的不成樣,鼻青臉腫不說,衣服又一次的被撕扯,露出大片白肉。
但梅姨不在乎,她手裏的存折也丢去一邊,伸手撫摸黃韬的臉,滿是焦急悲痛,“孩子?孩子?你醒醒啊孩子。”
黃韬吃力地睜眼,口鼻裏血水橫流,向外冒血泡,看着很瘆人。
這回連我都覺得不對,黃韬的情形看上去不妙,應該是被衆人剛才一頓亂踢造成的。
這就是打群架的弊端,人多手雜,難免會有人收不住手,釀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黃韬一直向外吐血,無法說話,張口就冒血沫子。梅姨急了,抱着黃韬腦袋在懷裏,沖李文秀道:“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李文秀也被吓住,不再擺白衣老大的架勢,走上前去查看黃韬傷勢,用手摸了摸黃韬脖子,鎮定對梅姨道:“不礙事,沒有內傷,扶他起來就好了。”說話間伸手扶着黃韬,讓他坐在椅子上。
也是奇怪,黃韬坐好之後口裏不再吐血,人也精神許多,用手掩着口鼻,輕聲咳嗽。
李文秀擺出無奈表情,對梅姨道:“還是盡快拿錢吧,我怕再呆下去,我這班小弟兄們又忍不住。”
梅姨止住哭,把地上的存折撿起來,擔憂地看黃韬,“阿韬,你感覺怎麽樣?”
黃韬搖頭,說沒事,但話語軟綿無力,身軀也軟綿無力。剛說完,嘴裏嗷嗚一聲,噴出一口稠血,很是駭人。
這回李文秀不淡定了,對梅姨道:“錢的事等等吧,先送他去醫院。”
梅姨已經瘋了,招呼店裏妹仔,“阿雪,打120啊。”
阿雪撥電話,李文秀則朝衆人擺手,快步向外走,神色慌張。這情形還用問?肯定是出事了,在場的都是明眼人,趕緊跟着他向外撤。
出門口時候,身高一米五的阿邦拎着菜和魚和衆人擦肩,瞪着眼珠子看我們,尤其看到我,他的眼神稀奇。
我心裏慌張,對他沒有好臉色,出口訓斥:“滾一邊去,你個龜奴。”說話間還推他一把,差點推了個仰八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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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外面,李文秀腳下越發走的急,對我道:“把腰包給我。”
我解下腰包遞過去,他也不顧自己還穿着西裝的形象,直接往腰上摟,口裏道:“出事了,那個屌毛內出血,可能要糟。”
一聽這話,我腦袋嗡的一聲響,眼前都發黑,慌忙問:“怎麽會?”
李文秀看向其他幾個打工仔老大,語氣嚴厲責怪,“就是你們這班屌毛,出手沒輕重,誰踢了他的胸口?”
幾個人一起否認,相互推诿,吵的不可開交,李文秀一聲大吼:“都收聲,你們最好祈禱他沒出事,出了事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這就有人不服了,“秀哥,我們是你叫來的。”
李文秀變臉,“那你們還收錢了呢,現在說這些管屁用,都閉嘴,回去廠裏老老實實呆着,等我命令。”
衆人全部啞然,各人面色驚恐。
眼看要走出市場,背後忽然傳來怪異叫喊,哎嘿呀!呀哩!
回頭看,是身高不足一米五的阿邦,手提一柄西瓜刀,張牙舞爪地撲來。
身後幾個打工仔手裏都提着鋼管,眼見阿邦沖來,竟然無人應戰,全都吓的掉頭跑。
這情形看的我納悶, 有這麽怕?
直到阿邦沖到我面前,我才意識到問題不同。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眼前阿邦表現出來的架勢就是不要命,他的眼神中能看出,盡管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不要命。他的雙目血紅,表情猙獰,眼神中全是憤怒,沒有絲毫猶豫和膽怯,沖上來見人就砍,力道又狠又快。
這是真砍,不是樓上那些打仔們裝腔作勢的亂斬。甚至他都不用砍,只是舉着刀沖來,那些提着鋼管的打工仔就吓的尿褲子,一窩蜂地跑。
即便如此,也有兩三個跑的慢的被追上,一刀斬在背上,撲倒在地。
衆人跑的更快。
我也想跑,但要顧着李楠和柳紅,這兩個就跟在我後面,柳紅提着行李箱,李楠拿着背包,走的都不快。
眼下突然遭遇瘋子砍人,兩個女人就抓了瞎,柳紅還能鎮定,李楠則是原地抱頭大聲尖叫,本能地要往下蹲,要不是我過去拉她胳膊,指定是原地蹲着等死。
兩個女人不叫還好,一叫反倒提醒了阿邦,那厮用刀指着柳紅,口裏一串叽裏咕嚕,這次句子長,我聽出味道,好像是泰語。
雖然聽不懂,但看表情能大概看出,他是要柳紅停下。
這怎麽行?阿邦已經發了瘋,兩三個人都被他砍了,柳紅落在他手裏還能好?
緊要關頭,我心中的英雄之魂蘇醒,不再害怕,提着鋼管迎上去。
西瓜刀和鋼管相撞,按說應該是鈍器占便宜,哪曉得對方力道奇大,震的我虎口發麻,鋼管脫手而出。這一撞震驚了我,瞪大眼看眼前阿邦,愣是想不明白,這個一米五的瘦猴子哪來這麽大力氣。
這就是柳紅口裏說的那個我一只手就能推翻的弱雞?
我想起昨天早上我帶着柳紅從店裏出逃的時候,阿邦給我來的那個頭錘,直接給我頂翻在地,就像被一輛五十鈴拖拉機撞到,我根本承受不了。
這哪裏是弱雞,這特麽的就是個小戰神。
我手裏沒鋼管,只能向後跑,繞圈跑,再次發揮我的大長腿功效。
哪曉得,阿邦根本不追我,又抓着西瓜刀往柳紅哪裏去了。
兩個女人吓的哇哇叫,沒命地逃,越是急越是出岔子,李楠一腳踩空,向前撲倒,撲倒同時把柳紅也拉倒下去。
這回就兇險了,眼見阿邦揮舞着西瓜刀在柳紅眼前晃悠,嘴裏叽裏咕嚕叫嚷,李文秀也轉回身來,手裏鋼管朝着阿邦臉面摔出去。
阿邦舉刀一擋,鋼管就被迸飛一邊,同時原地一個起躍,跳到李文秀跟前,擡刀就劈。
好個李文秀,身手無比靈活,阿邦劈他三四次都不沾他衣服邊,如此我就放心了,趕緊過去把兩個女人扶起,讓她們從市場另一邊往外跑。
見柳紅逃,阿邦又喊叫一句,正是這一晃神,李文秀一拳打在阿邦臉上,跟着向下斬阿邦的胳膊,膝蓋再接上,阿邦手中西瓜刀就随聲而落。
一套動作無比潇灑,打完之後又抓着阿邦胳膊一個過肩摔,阿邦躺在地上,呲牙咧嘴。
縱算我對李文秀為人頗多微詞,在這刻也被李文秀的潇灑淩厲所折服。他人本就長的帥,又是一身白西裝,動作還幹淨利落,就跟電影上的武打明星一樣。
不僅是我,柳紅和李楠都被他的動作震驚,各自瞪大眼看。
一窩蜂樣奔逃的打工仔又折回來,面上帶着憤怒,嗷嗷叫着,重複先前痛打落水狗的動作。
李文秀慌忙止住,“都別動,剛才的事情還沒記性嗎?快點往廠裏撤。”
話音落,市場外面響起哨子聲,這是治安聯防隊的聯絡信號,表示他們收到風,知道這裏有人打架。
打工仔們對打工仔橫,對治安聯防隊卻無招架之力,各自把鋼管或扔或藏,一陣風地散去。
另外三名被阿邦砍傷的夥計,在其他好友攙扶下起身,準備往醫院送。
李文秀很淡定,從腰包裏拿出一疊現金塞給他們,對他們道:“西瓜刀沒開刃,砍的不深,不要緊的,縫幾針就好。”
身穿迷彩服的聯防隊員們出現了,他們同樣是拿着鋼管,在隊長的帶領下往這邊跑,用本地方言溝通,情緒激動。
李文秀雙手高舉,面帶微笑解釋,“呢個黐線亂砍人,已經俾我制服啦。”一邊說,一邊向外走。
聯防隊的人不管那些,上來就圍住他,嗓門很大,“系你啲喺度打架?仲斬傷人?”
雙方都是莞城方言交流,聽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根本聽不懂他們說什麽,只聽到滿耳朵嗚哩哇啦。
李文秀似乎還要辯解,聯防隊的人已經用鋼管指着他,讓他收聲,雙手高舉。李文秀照做,治安隊員對他進行搜身。
另外也有兩個隊員人兇神惡煞地朝我這邊來,我是被治安隊抓過的,很怕他們,連忙解釋,“長官,我們是榮威廠的,我們是來玩的,結果遇到瘋子砍人。”
一邊說,還一邊亮出廠牌表明身份。
治安隊員揮手怒吼:“行(hang)開!不相幹就躲遠一點!”邊說邊用手趕我們走。
我是被治安隊打怕了的,眼見他們不跟我計較,腳底抹油趕緊撤,兩個女生自然也不會是治安隊的對象,他們的打擊對象只會是北佬,沒有工作的北佬會給社會帶來危害,而北妹們一般都有工作,能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
我帶着兩個女孩子向旁邊移動,同時看李文秀,結果看到勁爆我眼球的一幕,地面上原本平躺如死魚的阿邦忽然一躍而起,手中多了一把尖刀,以無比迅捷的動作往李文秀後腰捅,李文秀根本沒反應過來,就啊地一聲喊,同時雙腿酸軟,向前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