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聲東擊西
呼喊之間,已經抓了柳紅的手,帶着她飛奔。
這才知道,柳紅的高跟鞋有多讨厭,她根本跟不上我的步伐,才跑四五步就要一跤跌倒。
我緊急剎車,伸胳膊攔住她的腰,避免她跌倒,口裏道:“前面往左。”
于此同時,地上的阿邦骨碌翻滾起身,惡狗一樣朝我撲,根本不用考慮,擡腳就踹。
這才知道自己多愚蠢,以為能給他一腳踹飛,哪曉得腿被他抱在懷裏,拉着我向後扯,要給我拉劈胯。
此時此刻,什麽武松,李靖,英雄夢,都化作飛灰,我腦海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別被他們抓住。
也是着急抓瞎,沒有其他辦法,身體本能反應,雙手齊伸,抓住阿邦兩耳朵,死命的扯,阿邦吃痛,松開我的腿,這才給了我喘息機會,用力一擺就給他摔倒在地,自己則扭頭跑。
對方三四個人追的很緊,距離我只有六七米的距離,給我吓的六魂飛天,偏偏前面柳紅還一瘸一拐跑不快,實在着急,看見前面有個大垃圾桶,過去就給掀翻,希望能阻擋對方追趕步伐。
但是沒用,現實不是演電影,小小垃圾桶根本阻攔不住追兵。眼見對方越追越近,我心如火焚。如果只是我一個肯定跑了,但帶着柳紅這個累贅,我是沒辦法跑的。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慌亂之間給我想到個法子,沖着前面柳紅大喊:“前往往右手拐,進市場。”
剛喊完,柳紅高跟鞋就掉了只,還傻乎乎地回頭要撿,我直接大喊:“不要了,快跑!”
柳紅面上驚恐,幹脆另一只也踢掉,赤腳在地上跑,這次速度就提高了許多,衣裙飄飄,像歡快的兔子。
到底是生死關頭,人的潛力都被激發,柳紅終于不再拖後腿。
進去市場,裏面正是早市準備時間,各種蔬菜魚肉貨車停在路道,攤主們正在往水泥臺上擺,人多而雜,柳紅跑的飛快,連跑帶跳,越過一個個箱子麻袋。
我則斷後,拿什麽摔什麽,同時口裏大喊:“救命啊,殺人啦。”
不喊市場的商販們還在駐足觀看,喊一嗓子商販們趕緊讓開,生怕和我發生發生沖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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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是見什麽就往後摔什麽,其中一筐魚起了大作用,魚混着水被我推翻在地,魚兒亂蹦,水花四濺,攤主氣的破口大罵,丢雷老母啊含家鏟,眼見後面四五個追兵氣勢洶洶,趕緊拿着殺魚刀站在路中央,口裏大叫:“別踩我的魚,不要踩我的魚。”
就是這一阻擋,給了我喘息機會,追兵和我的距離拉開二十米。
很快跑到市場出口通道,我對柳紅大喊:“出市場往右手走,步行街坐摩的。”喊完快步追上去,抓着柳紅的手,沖出市場通道,出門左拐。
市場右邊是步行街,步行街裏面不能通車,但街口常年有摩的。
左拐就不同了,左拐第三家二樓是網吧,網吧樓梯常年不鎖,人員可以随意出入。
這就是我的計劃,故意喊走右邊,實則走左,聲東擊西。
市場出口通道五米長,追兵在二十米後,足夠我打個視覺差,他們肯定以為我們走右,一窩蜂地追去步行街。
事實證明我賭對了,追人心切的打仔們根本沒想到我會玩這一手,擺脫了怨氣滔天的魚販後,傻乎乎地追向步行街。
我讓柳紅往網吧樓梯上走,自己則靠在牆上聽,露出半只眼睛看,總共五個男人,瘦猴子阿邦跑的最快,三個打仔則是相互間隔兩米,速度屬于慢跑,小白臉韬哥跑的最慢,捂着胸口,氣喘籲籲。
這就是追人和被追的區別。
他們追不上人,頂多是損失錢財,而我和柳紅被抓,則可能付出生命代價,兩者心情不同,所激發的潛力也不同。
眼見他們都拐進步行街,我的心才從嗓子眼落下,對樓梯口的柳紅打出一個OK手勢,柳紅見狀,雙膝一軟,直接坐下來。
喘息了一分鐘,柳紅問我,“這個時間步行街口有摩的嗎?”
我搖頭,“不知道。”
柳紅連忙起身,表情慌亂,“那這裏不安全,黃韬肯定猜到我沒跑遠,他很聰明的。”
黃韬?
我懂了,原來那個人渣叫黃韬。
我對柳紅說:“沒事的,只要等到天亮,我打電話報警,你就安全了。”
“報警?”柳紅聲音提高,而後搖頭,“不行,我怕等不到警察就被他們找到,我們得找更安全的地方。”
這個提議我同意,反正現在心是慌的,感覺藏哪都不安全,于是拉着柳紅下樓,往步行街相反的方向走。
走出百米我覺得不妥,這是大路,如果他們掉頭回來很容易看到我們,必須拐小路,走巷道,這樣躲起來也方便。
走到一處丁字路口柳紅走不動了,停下來休息,神色依然惶恐,四處張望,宛如驚弓之鳥。
不說她,我自己心裏也慌,這可是我有史以來闖的最大禍,做的時候沒感覺,做完了很後怕。
四下裏看一番,看到對面有單間出租住宿,有了主意,把柳紅放去哪裏,開個房讓她先呆着。
工業園周圍到處都是出租屋,日租月租大把有,發廊那些人再厲害,也不可能跟治安隊一樣挨個屋子搜,很可能他們都以為柳紅坐摩托車跑了。
我身上只有五塊錢,開日租房押金都不夠,但這難不倒我,把自己身份證壓在房東處,告訴他我一個小時內帶錢過來。
進入房間,柳紅情緒平靜了些,大眼睛看着我,眼睫毛忽閃忽閃。
“你叫什麽?”
“張寬。”我回答說,有些羞澀,感覺怪怪的,昨晚我們兩個年輕的心發生了多次激烈碰撞,她今天早上才知道我的名字。
“張寬。”她輕聲叫我,眼神誠懇,“謝謝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更羞澀了,渾身不自在,哼哼着道:“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她的臉有點紅,脖子上還有蒙蒙的細汗,那是剛才跑熱的。她看着我,眼睛更靈動了,“張寬,你救我出來,我很感激你,我知道我不該提過分的要求,但是我還需要你更多幫助。”
這話說的,多見外。
“別這麽客氣,需要什麽只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絕不含糊。”
柳紅道:“我有個表姐在鳳崗,我想去找她。”
這麽說我就懂了,她是要錢跑路,連忙道:“這算什麽忙,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的,但是現在……”我皺着眉頓了頓,“難道我們不是先去報警嗎?他們那樣欺負你。”
柳紅聞言低頭,咬着嘴唇,表情悲憤,搖頭,“我不能報警。”
“怎麽就不能呢?”我就服了,“他們逼良為娼,還打你,這事就這樣算了?”
柳紅搖頭,眼淚一顆顆往下滴,用手捂臉,無聲地哭。
如此我就沒話說了,只能說這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腦袋卻不靈光。被人欺負了不報警,哭有個毛用。
柳紅說:“我恨他們,我想把他們一個個都剖腹挖心,我詛咒他們都不得好死,但是我不能去告他們,我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又不懂了,這跟父母有什麽關系?
柳紅搖頭,“別問了,總之不能報警。”
我就懂了,不是柳紅不想報警,是她有苦衷。
不報警,只是要錢,這事也難辦,因為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可柳紅開口,我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昨晚兩顆年輕的心才發生了多次激烈碰撞,最後一次哆嗦距離現在沒有半個鐘,我怎麽好意思拒絕。
提了褲子不認人,那不是我的風格。
我問柳紅:“五百夠嗎?”
柳紅點頭,“夠了。”
我讓她在房間稍等,我去廠裏拿錢。臨走前再三叮囑,我走之後關好門,誰叫都不開,除非聽到我聲音。
柳紅點頭牢記,我下樓梯,她還追出來樓梯口,“張寬~”
我回頭,自下而上看她,不知她還有什麽吩咐。
結果她說:“小心點。”
我點點頭,知道。
搞的跟妻子送別丈夫上前線一樣。
在柳紅面前裝的穩重,真正走在外面我驚慌的像兔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路奔跑疾馳,各種迂回藏匿,終于到達工業園。
踏進廠裏的一刻,懸着的心才放下來,身上的汗跟剛從河裏鑽上來一樣,濕透了內褲。
回到廠裏先不忙別的,跑去食堂吃早點,今天的早點是炒米粉,我吃了四碗才飽,心徹底落回肚子,打着飽嗝坐在椅子上,尋思接下來的事情怎麽安排。
首要一點,我惹事了是肯定的。但我不怕事,因為我做的是件好事。
從發廊裏面救出一名失足女,想想都覺得自豪。
愁就愁收尾,我救了人,接下來怎麽辦?
很簡單,送走柳紅,我自己藏在廠裏兩個月不出去,我就不信,那幫人還敢追到廠裏來砍我,送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兩個月後,他們早就忘了我長什麽樣子。
要送走柳紅就得借錢,該問誰借呢?我有點為難,因為現在是發完工資半個月,大部分打工仔發完工資的前一個禮拜是人上人,後面三個禮拜過的不如狗。
男生大都沒錢,只能問女生借。可女生跟我關系好的不多,正為難,看到餐廳門口進來個熟人,是焊錫的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