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唐糖醒來的時候，陽光灑在紗窗上，明媚而清爽。
屋裏除了自己，并沒有其他人。唐糖微微閉了雙眼，昨晚的記憶又撲面湧來。
她伸出雙手，這雙手纖細白嫩，可是卻也沾了血。
我是個殺人犯。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才微微收斂着自己那些不斷逼迫着她的害怕以及對自己的厭惡。
床頭櫃上有電話，她撥了電話。
嘟嘟的聲音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了起來，很不客氣的聲音，“喂，你好。”
唐糖深深吸了口氣，“楊帆。”
電話那邊的正是楊帆，“唐糖，你有沒有事，你的電話總打不通？我都擔心死了。”
“我沒事，放心吧。你現在在哪兒？”唐糖問她。
“還能在哪兒，自然在這公安局。你不知道，這幫廢物，我昨晚跑來給他們說有人開車撞你，他們出去找了一圈，什麽都沒找到，你說他們有沒有點用啊？磨磨蹭蹭不說，找了半天，只在附近一個小區外面找到了一輛廢棄的車，也不知道是誰的。我說你肯定有事，他們倒好，說肯定沒有。還說要是有早就有人打電話來了。給我說了一堆廢話，氣死我了。你要真出事，靠他們有什麽用呀。看我做什麽，我和我朋友說話，礙着你們了…..”
她那邊喋喋不休，偶爾還能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年輕警察憤怒的聲音，“楊小姐，你是有病吧。”
“你說誰有病呢？”楊帆的聲音突然大起來，“你們連個人都找不到，我說的難道有錯。唉，唐糖，你沒事就好。你昨晚怎麽甩掉那車的？我給你說啊，昨晚奇怪得很，你走沒多久，我才跑到公安局這兒，就下起了紅雨啊。給你說啊，這雨邪門得很，聽說只在這一片區有呢。我就說嘛，肯定是這片區的警察都沒用，搞不好還辦錯了案子，搞得八月飛紅雨呢。我說，這位警察同志，我說我的話，你老看我做什麽？你有病吧……”
唐糖沉默，良久，才輕聲，“楊帆，別吵了。我真沒事，那司機的剎車不靈，才搞出這堆事兒來的，幸好後來都沒事了。我昨晚太累了，就沒給你打電話。你聽我的，今天回北京去，不要再聯系我了。”
楊帆一頓，才說，“唐糖，你說的是真的？”
唐糖輕聲，“相信我，楊帆，我會好好的。你回北京，記得逢年過節，去給我父母上個墳。你自己也好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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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不說話，輕聲，“唐糖，你是怕連累我吧？”
唐糖不說話。
楊帆半天才又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好吧，我回北京去了。你的事，我給這些警察說一聲。”
她不相信那是剎車不靈，不過既然唐糖說沒事，那想必就是沒事了。她關了手機，轉頭對那年輕警察說了句，“我朋友說了，是誤會。那個不好意思，我是太着急了。”
那年輕警察看都不看她，“楊小姐，我們查了，不說我們這一片區，就是整個蘇州城，從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交通事故，殺人搶劫等等事故，只要報上來的，都沒有你那個朋友的名字或是你說的情況，所以你确實可以走了。來，這兒簽個字吧。”
很不客氣的語氣。
楊帆不情不願地簽了字。見那警察還不拿正眼看她，心下一橫，又說了話。把那年輕警察氣得夠嗆。
唐糖挂了電話。找了電視遙控器，看了半天新聞，确實也沒有出現任何殺人或是車禍的消息。
關了電視，唐糖躺着，心裏一陣酸澀和恐懼，四只小鬼的聲音似乎又開始新一輪的争吵。她咬牙。
擡手，狠狠抽了自己兩巴掌，這才忍住不去想昨晚發生的事。
是，現在決不能想。即便要去公安局自首，也得等她查完自己的秘密明明白白才去。而兇手，很顯然就是孟熙那一夥。
她得把孟熙一夥的底細找出來，否則她永遠都不安心。
既然公安局現在都沒有動靜，那麽她就得抓緊時間了。
她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才發現這房間并不是自己的房間，而自己身上只有穿了貼身的內衣內褲，外衣長褲鞋子全都不在。這才想起昨晚她被吳盟抱了回來，就陷入了夢中，聞聞頭發，幹淨松軟，想必吳盟已經全替她打理好了。
她微微生出些尴尬，但也不知為何，心裏竟生出一絲奇異的溫暖。
而夢裏那只一直握着她的手，讓人......
在屋裏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衣裳，房間衣櫃中有一只黑色的包，想來是吳盟的。
“我也是沒有辦法，不好意思了。”她默念一聲，反正已經麻煩吳盟了，借他一身衣服褲子想來也沒什麽吧！
拉開包的拉鏈。裏面就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和褲子。
她翻了半天，才找了件白色襯衫和仔褲。吳盟一米八的身高，唐糖的身高一米六五，衣服穿着身上空蕩蕩的，而褲子也太長了點。
即便将襯衫壓在褲子裏面去，也不行，她的腰太細了。
将褲子脫了下來。還好襯衫穿在身上，保留了最後一點安全感，她進了洗手間，頭發散了下來，她伸手将頭發随意綁了個團鬃。
刷牙漱口，她才剛剛做完，就聽房門輕輕響了一聲。
吳盟進屋，眼光微微一掃，被子是掀開的，便見穿了他襯衫的唐糖走了出來。
袖子被挽了起來，他的襯衫對她來說太大了一些，衣領下往下的兩顆扣子未扣，露出了纖細的脖子，白皙的鎖骨。襯衫遮住了她臀部，只露出修長筆直的腿。
頭發紮了起來，利索中卻有種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的慵懶。
“吳盟。”唐糖叫他。
陽光斜照進房間，她站在陽光裏，黑白分明的眼清澈透亮，只是眉目間帶着的疲憊還是讓他看到了昨晚那個恐懼怕血，躲在暗黑牆角縮成一團的姑娘的影子。然而即便如此，那眼神卻又有些不同，她看着他，眼神中卻有種微微的堅定。
面前的姑娘帶着種異于常人的美。
吳盟心裏微微生出些難以理解的釋懷。
唐糖是真心的想謝謝他，“昨晚的事，謝謝你。我，我……”
讓她說什麽呢，無論如何說她覺着自己都有些解釋不清。
吳盟一笑，“唐糖，昨晚發生的地沒有屍體，只有一輛被撞壞的車，這不過是輛被人丢棄的車。至于那場雨，這幾年氣候不好，霧霾都天天發生，奇怪的化工原料在空氣中擴散，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至于其他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這個你放心，就當我沒見過。”
唐糖擺手，“我不是擔心你往外說。其實你說了也沒什麽。”
吳盟看她，不動聲色，“真的沒什麽？”
唐糖咬了咬牙，半響，輕聲，“想必你看到了，那個人的死和我有莫大關系。那人是真的開車想撞死我的，我從沒有想要殺過人，也沒殺過人。如果警察抓我，其實我也是自衛殺人。我不想讓外人知道，是因為我覺得有些麻煩，我但凡能夠自己也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必定會去和警察說清楚的，但是我現在沒法說清楚，所以，所以……”
她已經給自己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然而還是有些緊張。
“唐糖，你不想說的，就不要說了。”吳盟走近她，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帶了些憐惜，“每個人都有權利保守自己的秘密。”
他的話不多，但是唐糖的眼睛卻覺着酸澀。吸了吸鼻子，揚頭問他，“吳盟，這麽幾次都這麽幫我，我都不知道怎麽感激你了。”
吳盟望她，“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忍不住想要管你的事，每次見到你，都忍不住要出手幫你。”
其實她的事，他完全可以轉身走開，或者像是以前一樣，做該做的，但是這幾次，他還是忍不住出手。而這一次，他明明可以.......
可是到底他還是放任了自己。
唐糖輕聲，“你這人人好呗。”
“恐怕不見得吧。我這人可是連小孩都會殺的人。”吳盟自嘲。
唐糖想起上次兩人在神龍盤山公路上的對話，心裏不由微微一愣，“我…….”
吳盟卻沒讓她說話，“不過昨天晚上我将你從那棟黑樓抱回來的時候，我才徹底明白了這個答案。”
“什麽答案”唐糖問道。
吳盟慢慢走近她，伸手，手指穿過她挽起的頭發，他低頭，輕聲，“我想，我是喜歡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