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天色微亮的時候,葉寒早早便起來了,她昨夜沒怎麽睡好。
她坐在花廳裏,微微有些失神。
電視裏有新聞播出,是關于昨天淩先生被人殺害的消息,她關了電視,這樣的新聞實在沒什麽好愉悅的。
“寒姐,你怎麽這麽早?”郭鏡揉着眼睛出來。
葉寒回答:“睡不着。”
“有心事?”郭鏡坐下來。
葉寒抿嘴,輕聲,“那個唐糖,你們和她怎麽認識的?”
“因為剛子的事我們和唐糖才在黔城認識的。”郭鏡将黔城的事說了一遍,“不過吳盟和她在湖北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因為這事,吳盟還受了傷。吳盟本來是來蘇州參加完淩晶的婚禮就要去找唐糖的,沒想到還讓他們碰見了,真是怪了。”
葉寒問他:“吳盟對這女孩有意思?”
郭鏡摸摸頭,“這怎麽說呢?反正我說不好,不過看起來吳盟對她的事挺上心的。大概是喜歡她吧。”
葉寒嘆氣,“你們去重慶也是為了唐糖的事?”
郭鏡點頭。
“黑道上的,他也要去惹。看來對那唐糖真是上了心了。”葉寒低聲。
郭鏡笑道:“你也看出來了?”
“感覺吧。”葉寒輕聲,“自淩晶的事後,這多年沒有的事了。不過這次這女孩可不像淩晶。淩晶再怎麽說也不過是大小姐脾氣,但是這個唐糖,我覺得不簡單,她在我這兒住了十幾天,每天都早出晚歸的,我聽羅成說,這丫頭是在跟蹤別人呢。你也勸勸吳盟,別把自己搭進去了。趁着才開始,抽身也來得及。再說昨晚那情形,這女孩肯定事惹上什麽人了。”
郭鏡撓頭,唐糖兩次的不告而別,又和重慶于三有關系,她碰到的事恐怕沒那麽簡單。想了像 ,才對葉寒嘆了口氣:“唐糖是個好姑娘,可是行為确實有些古怪。我也勸過吳盟,但你知道吳盟的脾氣的。他要真是對人上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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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話還沒說完,就聽外面有人敲門。
葉寒奇怪,這大早上的,游客也不會這麽早。只得起身去開門。
黑色裙子的女孩站在面前,窈窕清麗,眼眶又紅又腫,想必是哭多了。
葉寒将人讓了進來,“淩晶,這一大早的你怎來了?”
淩晶進屋,深深看了葉寒一眼,才慢慢問她:“寒姐,吳盟在你這兒嗎?”
在花廳中看到了站起來的郭鏡,淩晶微微一怔,“原來你也來了,郭鏡。”
郭鏡撓撓頭,“不好意思,昨天…….”
想說兩句恭喜的話,也沒說出口,畢竟昨天人家還死了父親。郭鏡一時間還真找不到開口的話。倒是葉寒解了圍:“鏡子,還不去叫吳盟下來。晶晶,你坐這邊,我去給你切壺茶。”
郭鏡會意,“是,是,昨晚吳盟回來得晚,一大晚上才睡,我去叫他。”
“還是老房間吧,我自己去。我有點事找他。”不等郭鏡動作,淩晶看了葉寒一眼,人卻已經上樓。
葉寒嘆氣,“是老房間。”
郭鏡看向葉寒,要阻止去也來不及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辦了。
葉寒坐了下來,“淩晶尋常從來不來我這兒的,她來是為了她父親的事吧?”
淩晶緩緩上樓,吳盟來蘇州,一般都會在葉寒這兒落腳,他住的房間號是202,這個房間是當年她為他挑選的,因為這兒能看到寒山寺,晚上的時候,坐在這兒,月光灑進來,寒山寺的鐘聲傳來,最有意境不過了。
想到這一點,她心裏生出幾分無法言語的酸澀,如果沒有尼泊爾之行,如果吳盟不開那一槍,他們絕對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按下門鈴,半響,門才緩緩拉開,只是才開一個縫,她和以前一樣,也不等裏面反應,推門就走了進去。
房間還是以前的樣子,床上卻躺着一個女孩,緊閉雙眼。
林晶只覺呼吸都要停了,這個女孩很面熟,哦,對了,昨天她見到的唐糖。
吳盟看她一眼,“我們出去說。”
他站在門邊。
淩晶轉身就走,吳盟倒是穿得整齊。
樓梯間并沒有別人,淩晶突然淚流滿面。
吳盟不說話,半響,才遞給她一張紙,“擦擦吧。”
淩晶接了過來,半天,才輕聲,“吳盟,你和她睡了?”
吳盟皺眉,不過他也無意解釋這個,“淩晶,你已經長大了,你并不是當年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
那時候的淩晶神采飛揚,是淩家最驕傲的公主,眼中容不得任何一點沙子。
“只要你不喜歡她,其實也沒什麽。我想你這麽多年,你總會有別的女人。”淩晶低聲,吳盟對她從來都是一個迷,即使她們曾今那麽近。但她知道,這樣的男人對女人從來不缺吸引力。
吳盟看了她一眼,眼裏微微有些疲憊,但最終卻也沒接這話。
樓下的花廳并除了郭鏡和葉寒并沒有別人,兩人見到他們下樓,葉寒笑了笑,“鏡子,和我買菜去。”
郭鏡看了吳盟一眼,笑:“好呢。”
兩人說話間,已經出了門。
“你喜歡她媽?”淩晶擡眼望吳盟,繼續着自己先前的話題。
一如之前,她對吳盟的所有都要問個底,但是吳盟也一如之前,對他不想說的話,他依然不會說。
“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問這個的吧?”吳盟喝了口白開水。
淩晶盯着他,“吳盟,我爸死了。”
大眼睛中有着盈盈淚光,吳盟不忍,“一切都會好的,這事警察必定能查出來的。”
“我覺得警察根本查不出來。你看到我爸的傷口了嗎?那不是簡單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像只是擦傷,可是別人不明白,難道你不明白?只有用箭插到胸口刺死的,而且血液根本沒有流出多少,才能造成這樣的假象。”淩晶低聲,“這麽幾年,這話司法,我都見過。我想你也是見過的。這世上能這樣殺人的,還是殺我爸的,除了那個人我想不出第二個。”
吳盟目光一沉,“晶晶,法醫的鑒定還沒出來,到底伯父是因為你猜想那樣,還是因為藥被人換了導致的,我們還需要等結果。”
淩晶的父親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案發現場,在淩父的身上并沒有看到他一直攜身帶着的藥。
林晶冷笑,“吳盟,你何必裝傻,當年他死了,但是東西卻是失蹤了的,對吧?警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有人必定是來報複我爸的。報複我爸對他太狠。而這世上還能知道他殺人手法的,我想了除了愛他的人,我想不出第二個。”
她說起這個人,眼睛忍不住忘外面看去,可是花廳外面一個人也沒有。葉寒早早就不見人影了,
吳盟輕聲,“當年淩飛誤傷了你,确實是意外。你有心怪他,怪寒姐,我也明白。但是這件事,伯父也是有錯的。淩飛畢竟是你大哥,你能在人質事件中活下來,你的命是他換來的。他死了,就在你我的面前。他的東西我是給了寒姐,但是寒姐不會這麽做。你也不用猜是不是寒姐。”
聽他說起那個名字,淩晶突然厲聲吼道,“我需要他救我?若不是他,我們也不至于像如今這樣,我也不用嫁給夏陽。你也不會和別的女人上床。”
“伯父的死,絕不是因為淩飛,也不會和寒姐有關系。”吳盟打斷她的話。
淩晶卻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卻下來了,“吳盟,我不知道你的來歷。可是淩飛很信任你,我知道你和他是兄弟。可是當年若不是他與走私集團有聯系,我在尼泊爾就不會被綁,你更不必開槍殺了你的朋友………我們也不必像今天一般,這一切都拜淩飛的貪戀所致。”
聽她說起過去。吳盟覺着又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尼泊爾的槍聲,依然時不時還在他腦子裏回響。淩飛确實和走私集團有關系,可是他卻沒有害過他。
五年前,淩晶和他賭氣,一氣之下去了尼泊爾,卻不想在尼泊被一夥走私份子所綁架。那一次,他陷入絕境。若不是淩飛,他們所有人包括淩晶根本不可能活得出來。
但是無論如何,他在尼泊爾,失去了兩個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淩飛,而另一個秦源,他們全都死在他的槍下........
秦源家中只有老母親,喪子之疼,讓她知曉兒子之時就突發腦溢血,從此癱瘓在床上。而失去淩飛的葉寒成了只有半個靈魂的女人。
而這一切都源于他,這是他一生也解脫不了的罪。
“過去我不想再提。”他淡淡開口,伸手點了煙,煙霧在兩人面前沉默地蔓延。
淩晶輕聲:“大哥和爸爸,我……”
兩個都是親人,可是對她來說,父親始終重于兄長。
淩飛和她并非同一個母親所生,淩飛覺着因為自己母親插足,他母親才病死。所以雖是淩家的孩子,但是實際上淩飛和淩家的關系實在很糟糕,包括和自己。
但淩飛在一些事上卻極有天分,他喜歡研究古老的弓箭,甚至對此很着迷。那時候淩飛對讀書卻完全不感興趣。父親對此很是火大,一次看到淩飛竟然能用一只箭就能殺了歹徒之事更是惱火。兩人大吵一架。
父親差點将他趕出家門,後來部隊招人,淩家找了關系,将淩飛送了進去。
自此,淩家和淩飛幾乎沒有聯系,即便他之後退伍,也沒住回淩家。僅有的一次,還是父親主動聯系,然而電話那頭的淩飛只是冷冷說了幾個字,你若是想讓我死,就直接說。
氣得父親大病了一場,在她面前将淩飛罵了個狗血淋頭。而她從淩飛離開家,就從沒有和淩飛說過話。
最後一次便是尼泊爾了,那是她一生的噩夢。
她永遠記得自己被人綁了丢在黑暗裏的倉房裏,被人打被人威脅,還差點被強/奸;而在那樣的環境中,她卻聽到了綁架他的人裏還有自己的哥哥。
從聽到他的聲音開始,她除了憤怒便是絕望。
然而淩飛最後卻死在她懷裏,那一刻,她滿手的血,怎麽洗也洗不掉。至此以後,她再也不敢再想。
可是即便不想,她卻也知道,淩飛當然不可能回來再殺人,而且是殺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淩飛有朋友,有愛人。
他和葉寒的感情,并非只是喜歡就能概括。淩飛之于葉寒,不僅是戀人,還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知己。
吳盟看她:“當年的事已經過去,知曉的人不超過三個。”
“那麽你怎麽解釋我父親的傷口?”淩晶冷聲問他,“必定是…….”
吳盟嘆氣,“我們等警察破案吧。”
他站了起來,準備要走。
“吳盟,你忘了當年你對我說過的話?你說會幫我一輩子的。”淩晶沖他吼。
“我沒忘。”吳盟緩緩吸了口氣,轉身上了樓。
淩晶望着他的背影,心裏鈍痛。在對待淩飛的事上,他們之間有着本質的不同。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他從來不理解她的感受。
而在客棧的外面,夏陽背着牆,緩緩抽了根煙。他從不抽煙的,不過現在卻很喜歡。難怪吳盟喜歡抽煙,這煙果然是好東西,讓他緊繃的眉頭微微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