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駐足望去,那片綠色很耀眼,也讓人着迷。這種綠色非常特別,它很鮮活,可能是由于光的原因,讓人覺得富有飽滿的生命力。
自然的東西,還是很容易打動人的,我注意到不僅僅是我跟胖子,連悶油瓶他們也都停住腳步,遠遠望着這洞中的一切。
幾個人都看了一會,我就問悶油瓶:“那神秘村子的傳說裏,有這麽一個地方嗎?”
悶油瓶搖搖頭,打了個手勢,“我過去看,你們在這裏等我。”
這句話是悶油瓶常會講的,這種時候,一般情況下我跟胖子都是照辦的,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但此時此刻情景不同了,那小張哥就道:“探路這種事,還是我來做吧。”說着就在悶油瓶前頭朝着那些石屋走了過去。
悶油瓶倒也沒制止,張海客跟上悶油瓶。
我看看胖子,胖子也看我,“敢情咱哥倆以前都太聽話了。”
我深表贊同,兩個人第一次違紀,跟了上去,有點小興奮。
我們本在一個位置較高的坡上,朝着坡下走去,體感溫度很奇怪,竟然能明顯感到在下降,走到石頭房屋跟前,仿佛已經比坡上低了四五度,這洞裏的自然環境着實有些怪異。
很快,我們便走到離我們最近的一座石屋門口,這些石屋都沒有門,也可能曾經有木頭做的門,木頭腐朽了,于是只剩下一個洞口。
用手電朝裏面一照,空間不算大,但可以看出有些簡單的家具,比如床,還有桌椅等。有些是石頭制成的,有些是木頭的,已經腐朽,沒有原先的樣子。但整個房間可以看出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甚至也有鍋碗瓢盆,一些已經爛掉的衣物。
最吸引我們注意的是那床上,似乎有一團綠色的植物。
可我仔細看了看,就心說好像不對,這石頭屋子裏面,床的附近并沒有和外面相通的口子,植物是怎麽鑽進來的,難道床底下有洞?
悶油瓶也發現了問題,他已經率先走了進去,我跟上他一起去照那團“植物”,越看越覺得頭皮發麻,這哪裏是植物,分明是一個綠色的人形。
悶油瓶用刀在那人形上輕輕劃了劃,于是一些綠色的粉末狀的東西從那人形上脫落下來。
悶油瓶又用刀刮了一些下來,我認出這應該是苔藓。
再一看被刮去苔藓的人形上那一塊,露出了一小片灰黑色,像是石頭。
我一下就聯想到我們來的路上,見到的那些皮膚外糊着一層石料一樣東西的屍骸,沒想到這裏也有。
悶油瓶顯然也認了出來,他接着又用刀劃開石料,下面果然露出了屍體的皮膚。
“和甬道中的屍體是相同的。”悶油瓶道,“只是屍身外面還長了苔藓。”
我點頭,“這裏的環境太過潮濕,難怪會長出苔藓。”
“族長,你們快過來看。”小張哥的聲音從隔壁的石頭房子中傳來,“這兒也有那種石頭人。”
看來不止我們眼前這一個。我和悶油瓶走過去,隔壁房子裏小張哥、張海客和胖子也正圍着一個長着苔藓,變成綠色的石頭人。
只是這個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仰望着頭頂的方向,屍體的臉上也長滿了苔藓,但面容似乎很安詳。
“看來這裏還有不少石頭人,其他房間沒準也有。”小張哥提議,“不如我們分開搜搜吧。”
悶油瓶點頭,于是我們四散開來,胖子大約是聯想到了我們最近常打的游戲,道:“山頂那片房區是你胖爺的,都別來搶物資。”
我沒有胖子那樣輕松的心情,我沿着石頭房子中間的小路開始一間間的查看,越看越有些慌慌的。這石頭城中的每一間石屋裏,竟都有已經死去多時,屍骸上長滿苔藓的石頭人。
他們的姿勢各異,神情也各異,很多屋子裏還不止一個。
他們生前究竟經歷了什麽,我越發好奇。我注意到有一些屍骸的姿勢很奇怪,像是正在做着什麽事,忽然間就定住了,然後便開始石化,慢慢的皮膚外長出了一層石質的“殼”,殼上又慢慢長出苔藓。
這裏曾經一定有一場突發的災難,這些人沒能逃脫,屍骸還都保留着生前最後的樣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令我很在意,我感到四周的溫度又降低了一些,現在正是夏天,就算是山洞裏,溫度這麽低也有些過頭。
而當我又走出一間石頭房子,忽然發現擡腳就踩進了霧中。
我向遠處望去,驚訝地發現,從石屋後的地面上,就流過來一層霧,像水一樣流動。讓我想到舞臺上那種霧的效果,可這霧氣來的異常迅速,眨眼間,我們就置身在雲霧缭繞的洞中仙府了一般。
我條件反射地捂住鼻子,擔心霧氣有問題,再轉頭去找其他人,就見遠遠的,他們也都停住了,在看霧氣。
我好像看到小張哥故意嗅了嗅,接着對我們喊道:“放心,是水汽彙成的霧。”
這小張哥确實天賦異禀,不知道能不能測pm2.5,這手藝不能浪費。
可霧氣卻越來越濃郁,我漸漸有些不放心了,這霧氣幾乎将我們包裹住,很快,我連離我最近的胖子都看不太清了。
悶油瓶的聲音從我頭頂的方向傳來:“到我這來。”
悶油瓶少有的有些急切,這話不敢不聽,我最後看了一眼當前所在屋子中的石頭人,卻發現似乎有些不對勁。
我明明記得進來的時候,屋子裏只有一具屍骸,那麽此時此刻,站在我身後不到一米處的模糊影子是什麽!
幾乎就在我意識到有問題的一瞬間,那影子猛地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立即側身避過,就見到那影子手裏拿着一個什麽東西,似乎是錘子之類的鈍器。我反手從腰間拔出刀,擡手擋下一錘,同時大聲喊:“小心!霧裏有人搞偷襲!”
剛說完,我就聽到房頂上有人跳下來的聲音,不知道是敵是友,霧氣太濃什麽都看不清,那錘子再一次朝着我的胸前掄過來我才看到,幸虧我反應及時,又用刀擋了一下。
我意識到對方耳力極好,立即後退兩步,想暫且茍在霧裏,然而我定神聽了聽,一串極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跑了?竟然跑了?我有些懵,還以為會被再次偷襲,沒想到那影子竟然先跑了。
我剛要松口氣,身後忽然有人一把拉住我。
我操竟然迂回過來了,我心裏暗罵,不過跟悶油瓶練過很多次,我已經有條件反射,反肘就是一擊,但我身後的人力道極大,反應還比我迅速。我心說要遭,可同時我聽到耳邊一聲熟悉的“別動!”
是悶油瓶,我一下分辨出來,立即就老實了。
悶油瓶擋在我身前,我向後靠到了牆壁,意識到這是悶油瓶能給我的安全範圍了。
悶油瓶低聲問我:“你怎麽樣?”
“我沒事。”我對他道,“是個活人,但是很慫啊,已經跑了,他們呢?”
悶油瓶“噓”了聲,我估計他們也都安靜地躲起來了,對方情況不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顯然比我們對這裏要熟悉,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四周一下子陷入絕對的安靜,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努力去看四周,卻發現到處都是一片白色,悶油瓶一直抓着我的手腕,他離我很近,可也只有一個很模糊的背影。
悶油瓶的背影?我驚訝地發現這背影竟然不是悶油瓶的背影,我面前的人竟然不知不覺間變了一個人!
而讓我開始心慌的是,這個背影我仍舊很熟悉。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手去拍面前人的肩膀,那人緩緩回過頭來。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都靜止了,我看到了三叔的臉,那張已經變得蒼老的臉上,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三叔對我道:“大侄子,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