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悶油瓶這兩個字一出,不僅是小張哥,連我也愣了一下。我從來沒聽到過悶油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似乎是一種威脅,威脅中還帶有一絲微妙的不爽的情緒。
悶油瓶很少外露情緒,偶爾遇到很危險的情況,可以看出他的一些擔憂,但那也通常是針對我們。關于他本人內心裏的喜怒哀樂,他幾乎從不表現出來。
這小張哥也是奇人,能讓悶油瓶這樣說話,我已經有點佩服他了。
再仔細一想,悶油瓶是不爽小張哥說我要玩完,還是不爽他要通過親我的方式使我玩完?還是兩者都有,我覺得這個問題有待考證。
小張哥發現氣氛不對,立馬改口道:“我說笑的族長,我只是稍稍解釋下我怎麽使用嘴裏的東西,他是你的人,我哪裏會動。”
“什麽你的我的!”我莫名其妙,“俗話說禍從口出,我勸你把嘴閉上歇一會。”
悶油瓶不再理會他,繼續邊走邊查看路過的屍骸。
小張哥看向張海客,有些求助的意思,張海客說:“現在誰是族長面前的紅人,希望你也能明白。”說着拍了下他的肩。
小張哥讓張海客把話說清楚,兩個人一讨論,好像我是什麽妖言惑衆的狐貍精,把他們族長迷得神魂颠倒,從此君王不早朝國将不國了一樣。
我開始想念胖子,二對一,我心說他媽說不過了。看了眼手機,仍舊沒信號,也不想跟這兩個話痨多說,就跟着悶油瓶去看那些屍骸。
查看了有二十多具,我發現這些屍骸還有個共通之處,就是看上去年紀都比較大,年輕人和小孩是少數,這讓我不由得做些聯想,難道是他們體內有什麽東西,随着年紀的增長而使他們發生那種石化的反應?年輕人和小孩則是遇到特殊情況才提前石化。
我将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悶油瓶收回剛剛用來檢查屍骸的刀,只說有可能。
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穿着衣服的屍骸,他們身穿的衣物,似乎是一種特別的民族服飾,不像是漢人的衣服。而屍身外層的石料有隔絕空氣防止屍身腐朽的功能,很難看出這些人死了多久,他們的衣着也沒有對應的歷史時代特點,這些屍骸的背景很迷了。
悶油瓶倒是經常出去巡山,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說過關于這些屍骸,還有關于這個山洞的只言片語。如果有,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像小張哥那樣講給我們聽,他會一個人想,有結論了才告訴我們。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在這條排滿奇特屍骸的甬道中走了好一會兒,卻仍舊沒有看到盡頭。
我看着它們,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問悶油瓶:“這些屍身外面的石料為什麽會突然脫落?”
小張哥聽到就趕了上來搶答,他道:“肯定是環境改變的原因。”
“環境?”我向四周看了看,“這裏不是一直這個樣子嗎?”
小張哥道:“你說的只是表象,你想想我們進來的時候幹了什麽。”
我們進來的時候,拆了石牆。
小張哥看上去很了解的樣子:“這些人不人石頭不石頭的東西,可能幾百年來都立在這裏,這洞內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粒灰塵都一直維持着同樣一種狀态。還有風,你不覺得這洞裏的風也很有意思嗎,石像和石牆與風都是有互動的。”
“你是說這裏的一切都是刻意布置,甚至經過計算的?”
張海客也走上來,講他曾經下過一座古墓,有一間耳室就相類似,他當時想拆門而入,但一個更有經驗的同伴阻止了他。那個同伴告訴他那間耳室在建好封門的一刻,就使得其內部環境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狀态,一旦從外部打破,裏面的所有東西全都化作塵埃。
“這聽起來像是某種機關?”我道,“那後來呢?”
張海客說:“的确是機關,但也不是不能破解,張家人都很擅長機關的。”
講故事還不忘吹牛逼,我很服氣,就追問怎麽破解的。
張海客不告訴我,還說:“你跟族長關系那麽好,你問他好了。”
我看向悶油瓶,悶油瓶看了看我,道:“是聲音。”
聲音?我問:“聲控的?”
張海客笑了笑,道:“也可以這麽說,如果拆門,或者用土炸藥之類的發出很大的聲響,那耳室內的一種引線便會振動,即使是很微小的振動,也可以帶動裏面破壞性機關的運作。”
張海客說着挑了挑眉毛,對我道:“明白了嗎,這裏也是同樣的道理。”
我雖然不是很懂古墓中的各類機關,但張海客的意思我也大致能理解了。他講到的那座墓,關鍵在于聲音,而我們當下所處的環境,關鍵應當在于氣流。
“是風?”我問,“石牆石頭之間的縫隙,都很幹淨,有人時不時進行清理,是為了保證風可以通過。”
“八成如此。”小張哥點點頭,他說着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對我道:“可以啊小朋友,腦子還是很靈光的。我就說族長不會看上個裏裏外外都是傻子的人。”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你他媽說誰裏裏外外都是傻子,他看上誰先不說,但你丫這滿嘴不着調的,不怕再被遣送回鄉啊。”
小張哥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同時臉色一陣難看,我知道我又戳到了他的痛處,看來悶油瓶不只遣返過他一次。
小張哥低聲嘀咕:“他連這都和你說,不得了了。”
我笑了笑,看悶油瓶也沒有否認,想必我的猜想是準的,這個山洞中的風,是一個很特別的元素,石牆中的那些縫隙,也是特意留下的,有風吹過時,會發出詭異的聲響。我忽然有個靈感,難道這條甬道就像一個管樂器,氣流通過發出聲響,感覺原理還真差不多。
那麽究竟是什麽人造就了這一切,這些屍骸又是什麽人。
我正想着,忽然發現我們眼前的屍骸,似乎有些不對勁。
按照剛剛的推測,我們拆了石牆,闖入這裏,使得這裏的環境發生了細微的變化,而就像是蝴蝶效應,原本結在屍身上的石料紛紛脫落,不過這其中也有一些石像沒有受到影響,石料并未脫落,也有一些只脫落了一半。我們一路上也見到過很多。
可我們當下所處的位置,附近已經全部都是石頭像了,沒再見到有脫落外層石料的屍骸。
更加奇怪的是,我感到此刻就在我右手邊的這個石像,怎麽和一開始伸手要掐我的那個屍骸一模一樣呢?那張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臉我印象深刻。
可此時它分明是好好的石像,應當已經被悶油瓶砍掉的“手臂”也在。
我看向悶油瓶他們,發現他們也盯着那個石像看。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張臉在哪裏見到過?”我問。
“別問我,我臉盲。”小張哥嘴上這麽說,表情卻沉了下來。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氣流經過,那石像再次發出很耳熟的類似啜泣的聲音。
我汗毛一下就豎起來了,難道我們不知不覺走回了最開始的地方,甚至,連時間都逆轉回到了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