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張哥說:“吳邪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他又不是你保镖。”
悶油瓶默默伸出手臂,把我擋得更嚴實。
張海客就笑了下,可沒想到那石頭臉忽然又轉向了張海客,看得他一愣。
張海客奇道:“難道它認得這張臉?”
我看向張海客,其實張海客現在不刻意模仿我了以後,面部已經不那麽像了,可不管是不是人臉,這石頭臉會動本身就有古怪。
正想着,又是一陣氣流,這山洞裏,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風,那石像身上也有孔洞,石頭臉發出了啜泣的聲音。
這就很尴尬了,這石頭像非要追着我,還要哭?
張海客道:“你小子惹得風流債?”
“什麽?”我叫道,“我沒有這麽重口!”同時有些心虛,風流債倒沒有,怕是我這逢屍必起的命格,又發揮作用了,難道這不是石像,而是某種僵屍?石頭僵屍?
仿佛是要印證我的猜想,那石頭像忽然整個一震。我們集體退後一步,接着就見到更讓人驚訝的景象:我們面前這條幽深甬道中的石像,好似同時活了過來,我們面前能看到的所有石像,都開始震動。
我們退到石牆牆根處,随時準備撤退,不過那些石頭像并沒有如我想象的那樣發生“屍變”,而是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離我們最近的,也就是剛剛追着我的那個石像,頭部忽然裂了開來,接着表層的石料脫落,露出了下面的另一張臉。
我還沒來及看清楚,附近的石像也都開始脫落掉表層石料,一時間整條甬道就升起了許多煙塵。
這個地方有些蹊跷,煙塵中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會對人産生危害的東西,我們幾個都遮住口鼻,眯着眼睛靜觀其變。
也許是因為這次身邊一下有三個張家人,我明顯感到內心中的興奮和好奇要大于對事态突變的擔憂。悶油瓶就不用說了,張海客的本事我也是見過的,而小張哥,除了幻境中的印象,我與他沒有更多的交集。但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中,他也一定經歷了很多事情,能夠保全自身,必定不是個會随便挂掉的小角色。我這個人身體也有慣性,在這樣的隊伍中,我潛意識裏就會認定如果有什麽情況發生,姓張的總會第一時間想出對策。
用胖子的話說,這他媽就是迷信啊。
可我确實緊張不起來,直到那煙塵中,突然有一只幹癟的,顏色發黑的手朝我的脖子伸了過來。
幾乎就在我側身躲避的瞬間,悶油瓶手起刀落,砍掉了那只手臂,我同時看到張海客也從腰間拔出了一把短刀,時刻準備着,而小張哥則一下跳開到離我遠了一些的地方。
這什麽意思?我有些驚訝地看着小張哥,只見他雙眼直視前面的煙塵,完全沒有理會我,那完全是他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我一下就推翻了剛剛的想法,這三個人雖然都姓張,但是這他娘的只有悶油瓶能信啊。
可能由于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悶油瓶出手幫我已經成為他身體的本能反應。而張海客則是針對“出現危險”作出反應,就是做好防禦準備,保證自身安全。小張哥就比較“過分”了,他本能的反應是遠離危險源,因為我在他眼裏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他并不會時刻關注我的安危,如果我這邊有危險出現,他首先的反應是先跳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們中到底誰更能代表張家人?
眼前的景象并沒有給我留更多思考這件事的時間,煙塵中傳出了一系列什麽東西爆掉了的聲響,沒過多久,煙塵便漸漸散去。
我看到石頭像都不見了。準确的說,不是不見了,而是全部脫落了,轉而留下了數不清的屍骸。
我也見過很多粽子了,大的小的,幹的濕的都有,但如此大規模的粽子集合的場景,還是比較少見的。
離我們最近的那個,表層石料已經全部脫落,裏面包裹的是一具幹癟的屍體,屍身是發黑的顏色,但皮膚頭發,甚至牙齒都在。我記得之前石頭臉上是一個很難看的笑容,此刻我看到屍體的臉上也是同樣的笑。
石頭臉看不出特別明顯的細節,可裏面的人臉就很生動了,越看越讓人覺得心裏發毛。
而不知道是不是外層堅硬的石料脫落,裏面的屍體有些物理反應,手臂突然彈了出來,就被悶油瓶給砍掉了,此時此刻它看上去有點狼狽,笑中帶哭。
等了一會,洞中的那些屍骸沒再有什麽動靜,悶油瓶他們就去查看其他的屍骸。情況都差不多,有一些失去支撐已經倒在地上,更多的是仍舊維持着站立的姿勢,還有一些石料沒有完全脫離,上半身是粽子,下半身還是石頭。
“族長,你見多識廣,你覺得這裏發生了什麽?”小張哥問道。
悶油瓶搖了搖頭,表示還不能确定。
我忽然想到小張哥以前在悶油瓶身邊的角色,像一個巨型的逗哏,他特別會演,還特別會給悶油瓶制造裝逼的空間。
但如今物非人非,這不是行走江湖,悶油瓶也從來不故意裝逼,沒把握的事情他不會亂說,顯然這洞中的情況,他也沒有預料到。
為了不冷場,我好心道:“像不像是突然發生了什麽災難,這些人一瞬間都石化了。”
“我覺得不是。”張海客立刻否定我,“如果是災難,為什麽這些人的表情不是驚恐?而是各種各樣的。”
他說着做了個大驚失色的表情:“你就會這樣。”
我看到自己的臉做出那麽又慫又挫的表情,非常氣憤。
悶油瓶并不理會我們鬼扯,他正在認真查看一具粽子的身體,我也湊上去,就看到這粽子臉上是一個非常驚恐的神情,別說,跟張海客剛剛假裝得還真有幾分相似。
悶油瓶用刀尖小心地去分離它身上剩餘的石料,然後我們就看到,這粽子,是裸着的,沒穿衣服。
我對張海客道:“看到沒,衣服是他扒的,風流債是他惹的。”
悶油瓶沒理我,我笑道:“這粽子是不是本來就沒穿衣服?”
悶油瓶點頭。
“那按照你的猜想。”張海客對我道,“這個人在災難發生時候,正在洗澡。”
小張哥就說:“那不一定吧,脫衣服不一定因為要洗澡,還可能正要跟人上床。”
我只是随口一說,這兩個人是怎麽回事,他們真的姓張嗎?我就道:“非要照着這個思路說,那我覺得他說得靠譜。”我指着張海客,“上床不一定要脫衣服,洗澡得脫吧。”
小張哥摸了摸下巴,對我一笑,“哦,不一定脫衣服。”
我老臉一紅:“你笑個屁。”
悶油瓶擡頭看了我們一眼:“這些人不是死在這裏的。”
悶油瓶一發話,我們都安靜下來,他繼續道:“他們是死後被人帶到這裏來的。”
“帶到這裏?”我想了想,覺得奇怪,“所以說這裏不是一個災難現場,而是一片墓地?”
悶油瓶嗯了聲表示認同。
“那他們是怎麽死的?”死得樣子還有些共同之處?
悶油瓶稍作解釋,他覺得這些人的死因應該是相同的,所以死後屍體的狀态也很相似,然後都被人帶到了這個地方,排列在一起,這裏的确是安放屍體的地方,那麽可以說是一塊墓地。
至于死因是什麽,悶油瓶暫時也不能确定。他指着前方的黑暗深處,道:“再往裏走,也許可以找到原因。”
幾個人開始向着甬道更深的地方走去,時而還是能感受到風,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石像都脫落了的原因,我們幾乎聽不到那種石像發出來的聲響。
但無聲中,從一具具幹癟的僵屍旁經過,也足夠驚悚。它們每一個都幹癟得不成人形,可臉上卻有着生動的表情。而且仔細想想實在奇怪,為什麽死了之後還要在屍體外面糊上一層石料一樣的東西呢?是一種特殊的棺椁嗎?那具裸着屍體尤其古怪,一般人死了之後,都會下葬得體面一些,衣服還是要穿的。
除非,我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人死的時候,真的發生了類似石化的反應,外層的石料不是其他人塗上去的,而是皮膚生長出來的,皮膚和外面的石料一樣的東西黏在了一起,無法剝離,屍身也僵硬住,只能整體挪動。
這就細思極恐了。
我時刻留意着,畢竟我是什麽體質,我心裏還是有點數的。悶油瓶習慣保持謹慎小心的狀态,張海客和小張哥看上去則更輕松一些。我不知道他們心裏都有哪些猜想,不過目前來看,他們對于這些謎題,雖然不能确定,但并沒有脫離他們的掌控。
這種自信我是很難有的,我這個人總是想太多,入行又太晚,跟張家人比起來,經驗這種東西,永遠是欠缺的。
正這樣想着,我們身側一個粽子突然“動”了一下,可能跟之前那個朝我伸手臂的一樣,是一種物理變化,不過這次,這個粽子朝着小張哥倒了過去。
我還沒有親眼見到過小張哥打怪,印象中他的嘴裏藏了很多削鐵如泥的刀片。果然我眼前寒光一閃,小張哥從嘴裏吐出一片,角度刁鑽,姿勢淩厲。
那鐵片釘進粽子的腦袋裏,粽子直接被打得向另一側倒去。
小張哥頗潇灑地從粽子身上邁過去。
我實在忍不住了,對他道:“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玩過一個小游戲。”
小張哥問:“什麽游戲?”
“植物大戰僵屍。”我道。
“沒有,聽起來不是什麽正經游戲。”小張哥嘴角抽了下,轉而就陰險地笑了笑,“你不要小瞧我嘴裏的東西,我親你一下,你就玩完了。”
我心說誰他媽讓你親,就聽悶油瓶冷冷地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