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陸苳笙身體一僵,睜開眼睛,又恢複到之前那副漫不經心懶洋洋的狀态,“我說了啊,你不信。那我就沒辦法了。”說完還很遺憾似的癟了癟嘴。
“少來。”鄭有風就差一巴掌糊她臉上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陸苳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把腿放下來,伸在副駕駛座位下面的空隙當中。她看起來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但是整個人已經不一樣了。雖然依舊沒精神,但是鄭有風能明顯地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尖銳了起來。
陸苳笙想了想,起了個頭,“你今天有沒有看到陸氏的人員變動通知?”
鄭有風:“你是說你們官微上面那個通知。”
“嗯。”陸苳笙點了點頭,“想必你也應該清楚,給政府交代是假,真正我想做的是把這個人換掉。”
“我雖然名義上是陸氏的董事長,但其實跟個傀儡沒什麽區別。我爸在的時候,”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還小,等到年紀稍微大點兒,公司都是我哥在管。我在家裏的角色,一直都是個混吃等死追男人的富家女,公司的事情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但後來,我哥突然去世,公司內外都有人虎視眈眈,他雖然沒有留下遺囑,但按照法律來講,我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成為董事長,理所應當。”
“那會兒我還小,大學都沒有畢業,就被集團緊急召回來。也有人提出質疑,但都被吳晗解決了。哦,”她偏頭看了一眼鄭有風,“忘了告訴你,吳晗是我哥的同學,畢業之後就跟着我哥一起進了陸氏,曾經是我哥哥的心腹,我哥死後,他就掌握了公司大部分的權力,并且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換句話說,我現在相當于一個傀儡,陸氏真正能主事的是吳晗。要不是我跟他年紀差太多,或許我現在已經嫁給他,讓他名正言順地入主陸氏了。”
她沖鄭有風眨了眨眼睛,“不過我已經到了婚齡,萬一過個幾年吳晗遲遲拿不來大權,硬要娶我也說不定。那可真是委屈他了,他一個世界著名大學畢業的天之驕子,要來娶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我都能想到,他到時候臉上會出現的捏着鼻子□□的表情。”
埋汰別人還不忘帶自己一起,對于陸苳笙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鬥策略,鄭有風表示了不贊同。“你覺得你配不上吳晗,卻能配得上我,你這是在罵吳晗呢,還是在罵我呢?”
陸苳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鄭有風立刻坐正了,“好,你繼續。”
被鄭有風打斷,她一時半會兒間有點兒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思考了半晌,才發現好像沒什麽好說的了,“就這樣了。”
就這樣?他大晚上過來,又是出賣色相又是輕薄少女,換來的就是她這麽一句話?鄭有風感覺到有點兒不甘心。他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才讓陸苳笙說了兩句真話,沒想到這麽快就完了。他肯定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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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有風換了個姿勢,正對着陸苳笙,“等等,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你爸你哥死之後,你們陸家就剩下你一個繼承人了,但是因為你年紀小,之前也從來沒有接觸過公司的事情,所以你就是吳晗一手撫上位的傀儡。”他一拍手,“你這種,放到古代,不就是小皇帝和攝政王的事情嗎?小皇帝年紀大了,不想再受牽制,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拿回來,于是小皇帝開始對攝政王下手。朝中分成兩派,一派是保皇派,一派是攝政派。”他伸出左右手,握成拳,成對立之勢,“就這樣撕起來了。”
陸苳笙略一思索,點頭,“差不多。”
鄭有風:“你借口這次有人跳樓自殺的事情,動的那個人,是吳晗那邊的?還不是很重要的那種?”
陸苳笙懶懶地開了口,“當然。你以為要真有那麽重要,吳晗會就這麽輕飄飄地放過嗎?”她當然沒有說真正情況不是這樣。她狐假虎威,借着鄭有風的勢,吓了吳晗一把。也虧得這次碰上的人是鄭有風,才能讓她有文章可做,換成其他人,還真不一定能把曲新剛給撸下來。
“诶。”鄭有風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沖陸苳笙笑着說,“你們家,難道就只有你一個繼承人了嗎?你爸的兄弟姐妹呢?”
“有啊,有個姑姑。”陸苳笙轉頭沖他一笑,“她跟她老公被吳晗弄到監獄裏了。”
鄭有風打了個寒顫。對于從小長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他是不明白這些豪門恩怨的。正要開口諷刺陸苳笙兩句,她已經憊懶地說,“整個陸家現在只有我一個繼承人,要是我死了,這筆遺産會落到誰的手中不言而喻。我難得去一趟富麗大廈,剛好就有個人跳樓,差點兒還把我砸到了,這種事情,你覺得是巧合嗎?”
鄭有風:“難道那個人跳樓之前還做了重力加速度運算不成?”
陸苳笙閉上了嘴。
鄭有風見她不肯再說,連忙舉起雙手投降,“好了好了,當我胡說八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他把手放下來,“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有人利用這次的跳樓事件,其實真正針對的人是你?诶,不是我說啊,這個概率也太小了吧,要想殺你,辦法多得是,何必非要用這種莫名其妙的方法?”
見陸苳笙張嘴要講話,鄭有風連忙截口道,“好了你別說,我懂。你肯定想說,他未必就是直接沖你來的,你或許只是其中一個目的。”說完他又自我否定了,“瞎扯吧你,你以為我是蘇越啊,這麽扯淡的理由也會信?明明是你想借着這次的事情來打擊你那個攝政王,政府警察,都成了你的打手,還把自己說成一朵飽受迫害的小白花,你可真行。”
陸苳笙聽他這樣說,也沒生氣,只是坐在旁邊略微嘲諷地一笑,按下了車窗。
冷空氣夾雜着南方冬天特有的濕潤,争先恐後地朝車子當中湧來,與車廂裏面的暖氣一撞,立刻爆炸,幾乎可以在那方小空間當中形成強氣流。
鄭有風見她打開車窗,微微一愣,“要下車嗎?”
“下車幹嘛?”陸苳笙斜了眼睛觑他,轉眼她就明白過來,有些啼笑皆非,“放心吧,吳晗當我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傻叉,還沒有想到要在我車子裏面裝竊聽器呢。”再說,她自己的車子要是被動過手腳她都能發現不了,那她還混什麽混?
“你要是這麽想,也對。”陸苳笙接上剛才鄭有風的話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不過,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吳晗這麽急吼吼地讓曲新剛下課,這其中多少有些貓膩。至于跟跳樓事件有沒有關系,我就不知道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鄭有風,神色之間頗有些玩味,那模樣活像是在說,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剩下的要看你自己的。
只可惜,她自覺賣了個人情給鄭有風,人家還是不領她的情。他雙手環胸,挑了眉看着她,“你家攝政王是怎麽打算的,那是你家的事情。你想借力打力,用政府力量幫你排除異己,你是太小看我呢,還是太高看自己呢?”
鄭有風這人,雖然嘴上損,但說的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像這樣絲毫情面不留,對方還是個女孩子的情況,相當少。
他說完果然看到陸苳笙不在意地笑了笑,“鄭警官,維護治安穩定,懲治罪犯,是你們職責所在。不管是用什麽辦法讓他暴露出來的,但凡是wei法了,你們不應該把他抓起來嗎?”
鄭有風臉色微沉,因為他現在心裏非常不爽。雖然他惱火陸苳笙把警察和政府力量牽扯進來幫她自己掃清障礙,但他也知道陸苳笙說的都是實情。有人違法犯罪,就應該受到懲罰,不管是用什麽方法讓他暴露的。
他冷笑了一聲,從陸苳笙那輛低調奢華的suv上下來,扶住車門看着她,“那你最好期望,你把對手送進jianyu的時候,他不會把你牽扯進來。”他轉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轉過身來拍了拍車,“車子不錯。”他朝陸苳笙咧嘴一笑,露出一個sao賤四溢的笑容,“不過你腿太短,不适合。”
丢下這樣一句,鄭有風瞬間覺得心情大好,轉身居然還哼起了小調。醫院的路燈照下來,他整個人歡快得好像剛下了晚自習的高三學生,終于從鳥籠當中被放了出來。
陸苳笙在車裏聽見他的聲音,輕嗤了一聲,狠狠地翻了兩個白眼兒。
鄭有風感覺自己那天晚上對陸苳笙的震懾還是有效果的,起碼周一來上班他再也沒有在桌上看到一捧幾乎可以把人淹沒的花。隊裏那群小崽子,剛剛品嘗了廣式茶餐廳送來的美味,還沒能把口味養起來呢,馬上就要回歸到食堂了。
蘇越從早上一來,就整個人都不舒服,像條軟骨蟲一樣趴在桌上。看到鄭有風進來,立刻發出一聲哀嚎,“領導~”凄慘程度堪比地裏黃、只喝湯的小白菜。
鄭有風被她這一嗓子嚎得當時就愣在原地不敢進來了,蘇越站起身來,滿臉哀怨地控訴鄭有風,“領導,你怎麽不為我們想想啊。你看看,”她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子,“只有跟着你才能頓頓有肉吃,你一不來氣,就什麽都沒有了。雖然我們都知道你志存高遠,不想以色侍人,但是也要好聚好散嘛。現在好了,什麽都沒有了。”
她說完,整個人又萎靡了下來,捧着臉把自己放在了桌子上。
“就是啊領導。”她這話一出,果然引來大家的附和,“你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要為兄弟們想想啊。”
“別扯了,領導這會兒正郁悶呢,你們能不能別往人傷口上撒鹽。”
“胡說!我們領導鐵血真男人,失個戀算什麽,鄭局失了三十年戀了。”
這才是胡說八道呢!他總共都還不到三十歲,這群崽子倒是急着給他增加年齡。
鄭有風笑了一聲,“這話說得。合着我就應該賣身求榮,好滿足你們是吧?那當你們領導真是虧,工資沒多幾個,還得管你們吃管你們喝,比當個老媽子都累。”
“話不能這麽說,領導。這不叫管吃管喝,這叫,你當領導的帶領我們奔小康啊。是吧是吧?”蘇越轉過頭,搖頭擺尾地跟身邊的人打招呼,讓他們快來贊同自己。
“小康生活自己掙,別總想着等靠要。你這樣下去,我等下跟老王說一聲,讓他把你列為明天的扶貧對象,你覺得怎麽樣?”扶貧對象一般都是喪失勞動能力、沒有基本生活來源的低保戶,蘇越好不容易才闖過了千軍萬馬,過了筆試,過了體測,過了面試,過了心理測試,才成了一名公務員,要是為了個扶貧名額把工作玩兒脫了,當初知道她考上城區公務員喜極而泣的父母,現在能馬上把她給活埋。為了頓早飯,至于麽?
“好了。”鄭有風一揮手,“這次事情搞定之後我讓王局請大家吃飯。犒勞犒勞大家。”
一群人立刻來了興致,一片口哨聲中,蘇越張着大耳朵問鄭有風,“吃什麽,吃什麽啊領導,你先說吃什麽。”
“樓下四川人家,重慶江湖,隔壁的開封菜,馬記,你們随便挑一個啊。”鄭有風十分闊氣,“反正是王局給錢。”
“切~”不出意料地,大家發出一片噓聲,“兩個快餐,兩個小吃店,領導你可真大方啊。你還是去賣身求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