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Chapter 22
下午從定海回到b市,陸楠一進辦公室就忙着根據拍下的照片寫初設意見,像似刻意的想要遺忘些什麽。
即便過了數個小時,他笑的樣子,依舊讓陸楠有種自己已經無處可逃的錯覺。好在這個項目很急,忙起來便連軸轉,同居的事默契擱置下來。
在設計院,他們是上司和下屬,厲漠北紳士的保持着應有的風度,沒在同事面前露出哪怕半分的蛛絲馬跡。
私底下他也收斂了很多,最親昵的動作也不過是捏她的耳朵,爾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那樣的笑讓陸楠牙癢癢,卻又無計可施。
周五這天,陸楠請了半天假,本打算自己打車回租住的房子,誰知他非要送。
“你也要回去換一套衣服,導師很看重這次展覽。”陸楠笑容淡淡,拒絕的并不是太明顯。
厲漠北回頭看了一圈,忽然傾身湊過親她的耳朵。“晚上住過來,設計圖出來之前,暫時不用出差。”
他的意思那樣明顯,陸楠又怎會不知住過去意味着什麽。
“好。”爽快的丢給他一個字,陸楠拉開車門,彎身坐進副駕座。
厲漠北彎着唇角,步履優雅的繞過車頭也上了車,盡職的給她當司機。
陸楠淡淡的看他一眼,收回視線一路都低着頭跟窦晗發微信,了解展會現場的情況。
到了租住的樓下,厲漠北不等她解開安全帶,便又俯身過去深深吻她。陸楠哪裏是他的對手,下車的時候腿都是軟的,感覺特別的恍惚。
盛教授以個人名義籌辦的古典家具展開幕,同時售賣的家具和一些擺件,很多都是傳了百年或幾百年的精品。因此邀請的觀展嘉賓,皆是城中財力雄厚的收藏愛好者,以及省內外的知名人士。
為了不出纰漏,留在b市的同學基本都過來幫忙,有受邀的,也有主動過來的。
陸楠穿着那件粉玫瑰木色的h風衣,臉上化了淡妝,在展會門外跟窦晗碰上頭,了解完目前的情況,立即入內去見盛教授。
繞過屏風見厲漠北還沒到,頓時放松的在盛教授身邊坐下。
今天所展出、售賣的家具和構件,他收藏了幾十年,幾乎花費了畢生的積蓄。那些東西,說是他的心頭肉也不為過。
盛教授沖她點點頭,抿了口茶,清瘦蒼老的臉龐卻透出沉沉的悲涼。“我一生教書育人,卻不曾料到,最不會做人的是自己。明天,我會讓你師母把那筆錢還給你,這事就這麽說定了。”
陸楠驚疑挺直脊背,感覺特別的羞愧。“這件事原本就錯在我,老師不必替我擔責。”
錯就是錯,她從來沒想過要找理由為自己開脫。
“胡鬧!畢業了就不把老師放眼裏了?按我說的來,就這樣。”盛教授的語氣不容置喙,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陸楠苦笑點頭,忽然明白他為什麽要賣掉那些珍藏,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坐了片刻,盛教授看了下時間緩緩站起身。“走吧,要開始了。”
陸楠也跟着起身,卻聽他忽然又道:“承洲是個好孩子,老師希望能看到你們走到一起。”
“老師……”陸楠愕然,下一瞬即含笑打趣。“您怎麽也跟着變得世俗了,居然操心起這等俗事。”
盛教授搖頭失笑。“你啊……”
出了屏風,陸楠看到許承洲就站在幾步外,眉頭皺了下看他的眼神也很冷。
她很不喜歡被人從背後捅刀子,尤其這個人還是她最信任的那一個。
展會三點正式開幕,盛教授名聲在外,這次的展覽又籌備了将近月餘,文化界和藝術界都來了不少人。陸楠和許承洲一起陪着盛教授出面相迎,根本沒機會單獨跟他談這事。
重要的嘉賓全部入場後,許承洲和盛教授先行入內。
厲漠北姍姍來遲,身邊站着妝容精致氣質典雅的肖楠,身上穿着跟陸楠同款的風衣。
就算分了手,可兩人站在一起的氣場,還是給人一種他們是情侶的錯覺,登對的刺目。
陸楠獨自站在臺階上方,目光從厲漠北臉上掠過去,直直的看着肖楠,淡定保持得體的微笑。她的柔弱只是假象,她比誰都清楚真正的她是什麽樣子。
“下車的時候我們碰巧遇到,你別誤會。”肖楠禮貌的朝她伸出手,嗓音輕柔。“我也是收了邀請函來的。”
“歡迎。”陸楠伸出手,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挑釁,神色從容。
肖楠微微一笑,雙手交握的瞬間,有工作人員擡着東西從內場裏出來,毫無預兆地撞到陸楠。
意外來的太突然,陸楠身子歪了下,一下子帶倒了她,雙雙狼狽跌下臺階。
肖楠站的位置離厲漠北最近,慌亂間看到厲漠北試圖去扶陸楠,索性故意栽到他身上。
“小北哥哥……”陸楠倒地的瞬間,耳邊全是肖楠這句慌亂無措的話。
那麽無助又依賴的嬌柔嗓音,好聽得她的骨頭都要酥了,厲漠北是男人,感受應該更有不同。
“陸楠!”厲漠北皺眉,推開肖楠伸手去扶她。
“楠哥你沒事吧。”窦晗出門就看到這一幕,吓得急忙跑下臺階,伸手将她扶起來。
陸楠抓住窦晗的手,指尖一陣發涼,寒意無聲無息地漫過四肢百骸。“沒事,幸好鋪了地毯就是衣服有些髒了。”
說完,她徐徐擡起頭,含笑望着手臂僵在半空的厲漠北。“兩位請入內觀展,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窦晗也跟着略略颔首,低頭跟工作人員交談兩句,扶着陸楠進了內場。
厲漠北在陸楠轉身的瞬間,從容收回自己的手,目光鎖定她高挑纖細的背影,眉頭擰得死緊。“我以為你長進了,沒想到還是喜歡玩這樣的老把戲。”
溫溫和和的嗓音,實則涼薄。
肖楠踉跄一步,心如死灰的擡起頭,泛濫眼中的晶瑩水光,無聲無息的溢出眼眶。“小北哥哥,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你錯了,從你爬牆翻進外公家的別墅,偷聽我跟牧塵的對話,到利用承洲對你的愛刻意接近我,假裝是另外一個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值得我恨。我甚至慶幸當年的自己足夠瘋狂,聽你背出那句話便帶你去見外公,帶你回江濱路的別墅,從而發現你不是她。”厲漠北神色淡漠,說完徑自進了內場。
肖楠膛目,眼中交織着震驚、絕望、自嘲等等的諸多情緒,卻再也擠不出半絲眼淚。
他是真的沒有愛過她,而她從來就不會開什麽信箱的暗格,也不是那個喜歡坐在圍牆上發呆,經常偷偷從窗口看他的小楠。
她只是窺破了他的秘密,心存僥幸的以為她可以成為被他記住的那個小楠,以為她一定可以虜獲他的心,于是不斷利用許承洲刻意的去接近他。
可她不知道陸楠于他,是那樣珍貴的存在,珍貴到每一個細節深刻于心。
尤其是那個該死的,放着備用鑰匙的信箱!
——
陸楠到接待室檢查了下身上發衣服,發現髒的地方太多了,只好打電話給葉子,讓她去burberry旗艦店,幫忙帶一件同款的過來,不行就換別的。
打完電話,接待室的門被人推開,擡頭見是許承洲,眉頭下意識深深皺起。“外面搞定了?”
許承洲點頭,平靜拉開椅子坐下,蒼白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曲起,緩緩的,緩緩的地攥成拳頭,掩在鏡片後的目光晦澀莫名。“你的未婚夫是誰?方便讓我知道麽。”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以為國慶假期那天,他看到的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從他知道她是誰,便刻意的跟她暧昧,刻意的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不斷的去模仿那個人。那個她潛意識裏最愛的人——他的哥哥厲漠北。
他們本該早就遇到,卻因為肖楠而錯過了5年,而他也恨了5年。恨肖楠辜負他的深情,也恨陸楠對他太好,好的讓他分不清那些暧昧,到底是真是假,一度下不定決心傷她。
“不方便。”陸楠眼中的溫度一下子降至冰點。“你不該告訴導師,是我解決了那件事!”
許承洲扶了扶眼鏡,眼底的晦澀轉瞬被怨怼取代。“我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陸楠,你把自己賣了對麽。”
“你真龌龊!”陸楠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起身過去把門打開,看他的眼神陌生的像似從未認識過。“滾!”
“對不起!”許承洲低下頭,額上鼓起條條筋脈,艱難的從胸腔裏擠出一句低吼。“我不該袖手旁觀,我那時候就該告訴你,就算天塌下來,我也能給你頂着!”
陸楠餘怒未消,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意外和驚喜。“都過去了,我們現在各自安好。”
許承洲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停在距離她一步之外的地方。“各自安好,我知道。我生日的時候,你會來對不對?”
陸楠微微仰起頭,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會考慮。”
許承洲笑了,笑得苦澀而諷刺,擡手拍拍她的肩膀,從容走出接待室。錯身而過的間隙,他臉上的殘存的一絲笑意迅速斂去,眼底一片荒涼。
陸楠垮下肩膀,難受的把門關上,撞傷的膝蓋一陣陣刺痛,額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今天的天氣非常不錯,陽光普照氣溫适宜,還是盛教授特意算出來的好日子,可她卻覺得遍體生寒。
許承洲為什麽要告訴盛教授真相,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才說出她一直想聽的那句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告訴她,他願意為她遮風擋雨!
頹然坐進椅子裏,陸楠腦子裏亂糟糟一團,從未有過的疲憊。
“叩叩”,出神中房門意外被人敲響。
陸楠以為是葉子來了,旋即深吸一口氣,迅速收斂情緒。“快進來吧。”
房門打開,發現來人是厲漠北而不是葉子,陸楠詫異了下,極力維持得體的微笑。“安撫好你的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