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仇恨
大戰之後,百廢待興。
不同于從前的任何一次,這一次的戰後,情況顯得非常不同。
原本在戰鬥中死去的人死而複生,神采奕奕,活蹦亂跳——不久前還為他們的死而悲傷的傷患們咬牙切齒,恨不得自己也曾經“死上一回”。
木葉醫院中,春野櫻忙得焦頭爛額。
她手下動作一刻不停,額上沁出汗水,順着面頰滑落——亟待救治的人群中多是生活在木葉的平民,與刀口舔血的忍者們不同,平民們無法忍受身體上的疼痛,醫院內一時充斥着痛苦的呻吟。
春野家的小女兒緊抿着唇,神情嚴肅,目光專注。
哭泣的小男孩在她的治療之下漸漸止住了哭聲。
小櫻擡手抹了一下虛汗,朝着男孩和他的父母露出了笑容。
她心中感到些許安慰。
自己想要變強的初衷,不過是為了某個人。
雙眼只看到那一人,只為了達成某個目标而努力,春野櫻小小的野心,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但越是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就發現越是難以對身邊的一切視而不見。
最初開始學習醫療忍術時,綱手姬曾這樣對她說過:
“要學好醫療忍術,關鍵不在于你想得到什麽,而在于你不想失去什麽。”
她不想失去的有很多。
在佐助離開之後,小櫻一度非常悲傷,覺得生活很糟,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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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鳴人也離開了村子,送行時并不怎麽傷感,事後卻偶爾會感到身邊有些冷清。
也曾經想過,如果某一天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自己會變成怎樣。
或許她會變得更加堅強,又或許正相反。
不論如何,只有一件事她從未想過——
原來,作為自己的世界的一部分而存在的某個人,也會有離開的一天。
那時候,村子受到襲擊,周圍一片狼藉。
她擡起頭,仰視空中的兩道人影。
上方的一人微微低頭。
春野櫻在一瞬間與那人四目相對。
她看到對方隐約露出了一絲笑意,微微動唇。
随即強風襲來,如有實質的威壓一圈圈擴散,房屋搖動,大地微顫。
上方的兩個人影一同消失了。
村外,臨近一片森林在一瞬間被夷為平地。
粉發少女呆坐在原地,雙眼一瞬不瞬的釘在塵土漸漸散去的遠方。
仿佛烙在腦海中的一幕不斷在回放。
那個人扣住佩恩的手臂,面色非常平靜,向下看,視線掃過木葉,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她,于是露出微笑。
和自己一樣的粉發,和自己一樣的綠眸。
微笑的弧度稍稍變化,聽不見聲音,只有口型一遍一遍重放。
在說:
“不要怕。”
……
戰後,死去的人們奇跡般的被複活,第一時間向村外沖的小櫻被綱手攔下,救治陸續被送來的傷員。
她驚訝于自己的冷靜,也驚訝于自己胸中尚未熄滅的憎恨。
或許直到這時,她才真正理解了佐助的心情。
女孩對歸來後的鳴人這樣說:
“如果佩恩沒有死的話,我可能沒法原諒他。”
将憎恨從這個世界上清除,真的可以做到這樣的事情嗎?
不。已經可以篤定了。就算是神也做不到這一點。
如果一直以來,在她追逐的那個少年眼中,看到的就是那樣支離破碎充斥着絕望的世界的話……
那麽,對方選擇用複仇來支撐自己,以此獲得在名為現實的地獄中活下去的力量,又有什麽可奇怪的呢?
這樣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不去。
這使她感到痛苦。
有醫院的醫療人員走到幾近力竭的粉發少女身邊,告訴她五代目有事要她立刻趕去。
在操縱佩恩六道的長門死後,綱手姬雖然耗盡了查克拉來維持治療,不過好歹強撐下來,沒有如自來也般昏睡不醒。
局面稍定,她第一件事就是揪出在混亂中按兵不動的團藏,毫不客氣的就是一個直拳。
沒人試圖阻止她。
如果有可能,相信會有大把的人樂意再幫忙補上一拳。
團藏的神色異常平靜。
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也許除了猿飛,也沒人想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志村團藏此人的頑固,或許比他的老對頭還要更勝一籌,從許多年前起,就一直沒有變過。
某些時候,命運的走向甚至會讓無關的人感到滑稽得可笑。
在團藏等待已久的成為火影的機會再度破滅之時,在小櫻體會到與曾經的宇智波佐助相似的仇恨的之時,少年所懷抱的情感已悄然發生改變,因得知了真相而滑向絕望的深淵。
宇智波佐助正在向木葉疾馳。
他每一步都穩穩的踩在樹幹上,風吹起披風的下擺,少年面冠如玉,神色冷漠,黝黑一片的雙眸看不出感情——他像是破開空氣的尖刀一般刺向木葉的方向,他的小隊成員圍繞在他身邊。
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激烈的仇恨似乎已經燒盡,心緒甚至算得上平和。
不是曾經歇斯底裏的痛苦與絕望,在知道了宇智波鼬身上所有的真相後,在自己這個驅殼中剩下的,大抵不過是一些燃燒之後毫無意義的灰燼、以及滿身的木然罷了。
宇智波一族的确已滅亡了。
父母的确已死在兄長手上。
而兄長也已被他殺死。
他的世界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無可挽回,而到如今,連唯一擁有的仇恨也突然間失去了意義。
佐助忽然感到茫然。
鼬最後的笑容不時在他的腦海中回放。
那是個沾滿污血、灰塵,前一秒毛骨悚然的冷意還未散去,突兀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笑容。
這體驗稱不上美好,甚至可以說很糟。
像是夢魇,時時萦繞。
少年最終接受了從自稱宇智波斑的人的口中聽到的事實。
一度崩潰之後,他一直顯得很平靜。
在同鼬動手之前,佐助曾經想過,那天不管誰生誰死,宇智波一族的故事都将在此結束——他甚至還隐隐考慮過,若是他殺死了鼬,大約有一個人不會被那些無聊的同伴情誼絆住手腳,一定會非常樂意殺死他。
那個時候,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是将死亡看作是一種解脫。
而如今——
他已經無權期盼這種解脫了。
已經違背了兄長的心願,放棄回到木葉,那麽至少,也該要達成對方的另一個願望吧。
如果鼬希望他或者。
他就會努力活下去。
迎着旭日,眼眸深不見底的少年微微回首,發出宣言:
“如果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的複仇就遠遠沒有結束。”
“我将要——向木葉複仇。”
……
在林間飛躍的鷹小隊猛然停住前進的腳步。
面帶漩渦形面具的男子攔在他們的面前。
不知為何,佐助直覺此人并不像他此刻表現得這樣平靜。
對方告知他們:
“不用去木葉了。”
香磷上前一步,問:“為什麽?”
面具男輕笑一聲,不緊不慢的說出了理由。
與此同時,在木葉村中,有暗部躍至綱手身邊,呈上剛剛收到的急件。
拉開卷軸掃了一眼,五代目火影大人沒有再看團藏一眼,她面色略顯凝重,将卷抽交給一邊的靜音。
“是五影會議。”
她輕描淡寫。想了一想,招來一邊的暗部,補充道:
“把鳴人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