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夢見
不知道你有沒有憧憬過——
有一天,危機降臨,你挺身而出,成為英雄。
或許這是大多數孩子幼時都曾有過的夢想。不過,菖蒲卻從未這樣期盼過。
她扣住佩恩的手臂,視線掃過腳下的木葉村,然後對上對方蘊含着驚愕與惱怒的輪回眼,沒有時間細想自己的生平,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對人說過的話。
‘我只是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并且‘活着’,然後我會一直這樣活下去,就算有一天死期将至……也沒有什麽可惜的。’
非常自然。
為生而努力,為更高一層的欲望而努力。
然後到了某一個節點,毫無預兆的,在身體做出行動之後才突然意識到——
或許自己會因此而喪命。
不過,這樣也不算很壞。
她并不後悔。
下一秒,停滞在木葉上空的兩道人影,連帶着還未完全釋放的強大斥力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
讓人心悸的某種餘波呈圓環散開,割在木葉忍者的面頰上,吹起衆人的發梢。
在西北的樹林之中,逃離至此的佩恩畜生道的另一人承受了身側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攻擊,同整片森林以及木葉邊緣的圍牆建築一同粉身碎骨。
将佩恩六道的力量集中在天道身上,耗費巨大的查克拉才能夠釋放的超強攻擊神羅天征——其目标本不是将整片森林夷為平地,而是企圖一擊摧毀木葉。
天道面無表情,方才被抓住的手臂已獲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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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畜生道殘屍的方向。
破碎的黑底紅雲長袍落在地上。
在長袍一角,形如円環串聯在一起的三勾玉紋路隐隐可見。
在他的注視下,失去了術者的飛雷神術式一點點淡去。
或許的确會有這樣的事。
生命在離愛它的人們遠去時,總是非常突兀,戛然而止,沒有餘音。
菖蒲面有迷茫。
她站在原地,黑暗漫過她的腳背,身旁是閃爍着幽暗熒光的花田。
低頭看,自己的雙手熟悉而又陌生。
不遠處,有篝火的亮光。
忍校剛畢業摸樣的粉發女孩走過去,瞧見黑發的小男生正在烤魚。
是她記憶中最熟悉的那種模樣。
忽然間覺得放松,釋然的心情姍姍來遲。
菖蒲走過去,也在篝火邊坐下。舒展筋骨,伸了個懶腰。
“真累人。故事會有這樣的發展,我可沒有預料到。”
她看向男生,“哎,宇智波君,這就結束了吧?”
宇智波鼬微微笑了笑。兩人的身姿都停留在曾經最好的時光,就連那笑容,都仿佛帶着幾分從前的活潑。
他說:
“看起來是這樣。不過,我倒也沒有料到春野桑會來得這麽快,還以為要等很久才行呢。”
菖蒲嘻嘻一笑。
“是呀,我也覺得十分奇妙。事先說好,我可不像是‘某個人’那樣,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突然間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可是很不愉快的!”
‘某個人’臉皮很厚的眨了眨眼。
他輕咳一聲,将手背到身後。在女孩疑惑的注視下,宇智波鼬手中握着一支花,遞到她的面前。
菖蒲呆呆的注視着綴有熒光的花朵。
“……”
“這樣,會讓你開心一點嗎?”
少見的露出略帶羞赧的神色,男孩面色微紅,視線向一邊移開,避開女孩驚訝的注視。
記得從前,對方也像這樣遞給他一支花兒,一邊眨着眼睛,一邊對他說,宇智波君,開心一點,笑一個嘛。
不可思議的,每當這種時刻,他總能夠真的稍稍變得輕松一些。
他壓下胸中的鼓動,看向對方。
女孩突然止不住的悶笑起來,接過他遞過來的花。
“噗嗤,哈哈哈哈,宇智波君,現在變得很有長進了嘛!是突然意識到讨女孩子的歡心也很重要了嗎?不過,總是用同樣的手法可不行,在這種時候,不是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放下虛掩唇的手,菖蒲眉眼彎彎,直視着男孩。
她始終認為,自己同宇智波鼬之間的關系很難用某種感情來定義。
比單純的友誼要多上一些,卻又稱不上是甜蜜的戀情。
那是更加細長而醇厚,好似不占分量,卻又頑固的存在着的情誼。
偶爾也會這樣想:如果那時有機會一直發展下去的話,或許就會成為讓人胸中焦慮的戀愛之情吧。
但命運在他們十三歲那一年的那個節點,轉上了兩條不同的軌道。
于是一切在那裏停止。
“‘比起會凋謝的花,還是站在我面前的你更加讓人感到開心’……下次要記得這樣說啊!”
黑暗中,有某種光芒陡然點亮。
菖蒲感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輕盈,被一點點拉扯向有光在的遠方。
她看向鼬。
對方目光溫和,安靜的微笑。
“看來你的故事還未結束。”
他笑着說,“回去吧。春野桑不必急着到這裏來,遲一些也沒關系,不論如何——”
“我總會在這等你。”
菖蒲閉上眼睛。
眼底似乎湧起熱意,眼眶卻很幹澀。
黑暗逐漸遠去了。有陽光灑在她的面上。
有一支花兒從空中飄來,落在額頭上。
她睜開雙眼。
那一天,菖蒲獨自在化為廢墟的森林中央躺了很久很久。遠處傳來陣陣歡呼,聲音似乎隔得很遠,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有幾道氣息停留在邊緣,被随後趕來的另一人叫停,沒有上前。
又過了一會,阻止了暗部前來的猿飛閑庭信步走到她身邊。
老頭子伸手就把她的腦殼當木魚敲,很是有些看不慣小弟子躺在這裝死。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
據他說,鳴人從及時妙木山修行歸來,擊敗了佩恩,成為了村子的英雄。
還據說這小子甚至成功‘感化’了敵人,讓對方以性命施展禁術,将之前戰亡的人全部複活。
菖蒲伸手摸了摸臉。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從前只知道有殺人的術,後來又知道了讓死人從棺材裏出來的術——現在倒好,連複活這樣的稀缺機會都給她碰上了。
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人,起死回生的感覺着實微妙。
她想到鳴人,在她的印象中,那個金毛的小鬼大多數時候笑得很燦爛,而在他還小的時候,有時不禁意間,還能看到他獨自露出落寞的神情。
這個少年的本性的确十分溫柔。
“找個機會,一定要多謝他才行。”她這話說得真心實意。
猿飛在一旁嘿嘿笑起來,毫不吝啬表揚:“是得好好謝他,不過,你做得也不賴啊!”
這麽些年過來,他将這人的轉變都看在眼裏。
最開始,這小鬼心裏眼裏統共就那麽幾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和善得很,實際上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之後,宇智波家那小子出了事,這家夥瞧上去沒受什麽刺激,猿飛卻覺得,這姑娘心裏指不定介意得不得了,對木葉說不清是更在意一些,還是有些別的什麽情緒。
再之後,大蛇丸襲擊了村子。
小弟子的選擇讓他既欣慰,又帶着點說不清的複雜——木葉受襲擊的當天,春野兆和芽吹并不在村子裏,據他們後來說,那兩天他們‘湊巧’去遠一些的溫泉街度假去了。
因為大女兒‘湊巧’抽到了免費的溫泉抵用券,并且大力推薦他們去“休息休息”。
猿飛接到暗部調查的結果,不禁扶額,手癢癢只想把報告書砸在旁邊笑容滿面的家夥的腦袋上。
而到了今天……
他在遠處看到粉發的姑娘躍上屋頂,她回頭注視着自己家的方向,在她視線的另一邊,屋臺倒塌、塵土飛揚、人群發出驚叫——
女忍者收回視線,身形一閃朝向騷亂的方向疾馳。
最終的結果是——鳴人打敗了強敵,使大家得以複活,而她使整個村子免于像此處一般,被完全摧毀。
弟子成長為理想中的模樣,做師傅的人在一旁看着,心中卻并非預想中純然的欣喜。
孩子的成長總要付出各種各樣的代價,這一點,老人再清楚不過。
很在意某個人時,要如何才能做到只為其成長感到喜悅,而不為其付出的代價感到悲傷呢?
索性在小弟子身邊坐下,猿飛掏出煙杆,慢條斯理的往裏頭填煙絲。
他偏過頭,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
突然問道:
“看你的表情……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嘛。”
菖蒲躺着沒動,雙目直視毫無阻攔的天空。
眼睛果然還是很幹澀,不像是要流出一滴淚水的模樣。
在她的手心裏,躺着一朵不知名的花。
“是嗎?或許是這樣……”
聲音輕而緩和,她慢悠悠的回答。
“……我做了一個很不錯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