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見你
他時常想起這樣的事情:
天空是清澈的藍,遠處的民宅像是一個個挨在一起的小方盒子,更遠一些的地方,忍校的學生放了學,叽叽喳喳一路回家。
在河源邊、川流旁,空氣中帶着濕氣,草木間夾雜露水。
他生起火,木枝串着鮮魚,在火烤下發出“噼啪”的聲響,香氣漸漸飄遠。
河面濺起水花,她從水裏探出頭,抹一把臉,朝他露出笑容。
……
……
火之國某處的繁華街上,人聲喧鬧,生機勃勃。
宇智波鼬走進一家茶館,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在等人。
從二樓的窗邊向下看,能瞧見一直延伸到遠處的繁華街道,放眼望去,隐約能看見起伏的青山,像是和雲朵互相交錯、融為一體。
有人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上了二樓,走到鼬的身邊,在他對面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來人粉發碧眸,态度坦然,往那裏一坐,自顧自的就開始給自己斟茶,順手也給他滿上一杯,然後吩咐小二上些點心——要多上兩份。
打發走小二,對方單手托着下巴,終于看向他。
菖蒲看着眼前這人,一時間心裏滿是感慨。
這麽幾年過去,變化的事情很多,沒變的也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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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鼬面容比從前更加冷硬,棱角變得分明,不再是略帶柔和的少年容貌,而徹底化為了經歷風霜的木葉叛忍。
與此同時,在他身上有更多的東西沒有改變。
在對方離開的四年間,菖蒲在滿世界做任務的途中,并不是沒有偶然遇到過他。
見到那有些刺眼的黑底紅雲披風,她遠遠的觀望,最後無聲的離開。
不是不懷念。不是不傷感。
但更多的卻還是膽怯。
多年不見,對方或許會變成同自己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模樣,在私心裏,她難得滿心忐忑,面對重逢這個想象退縮不前。
而當真的泡一壺清茶,隔着升起散開的熱氣,面對面坐下,菖蒲突然發覺,自己意外的十分平靜——就好像還和過去一樣,什麽都沒有變。
她打量了對方片刻,眨了眨眼睛,道:
“這頓你請客。”
鼬笑了出來。
“好久不見,春野桑看起來很有精神,真是叫人安心。”
他端起杯子,喝一口茶,聲音很沉靜,“突然找你出來,沒有給你添什麽麻煩吧。”
說着“真是不好意思”,這人的表情也好音調也好,卻都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曉之朱雀已經很少這樣禮貌的和某人客套了,有幸得此待遇的那個某人卻撇了撇嘴,對他的态度深感不滿。
“不用擔心,猿飛老師那邊沒有追問,至于其他幾位……你覺得他們手下會有能夠追蹤我而不被發覺的人才嗎?”
到了如今的境界,菖蒲已經擁有了說話嚣張的自信及與之相匹配的實力。
作為木葉新一代的佼佼者,在各個忍村的資料庫中,她都是排的上號的人物。
猿飛會讓她擔當最終試驗的裁判,也正是出于這方面的考量——在能确保控制住考生可能出現的意外狀況的同時,也提醒前來觀賽的大名們和各國忍者,不要忘記木葉擁有這樣年輕的優秀逸才。
她是最适合這一角色的人。
菖蒲輕舒一口氣,把腦中種種不相幹的問題揮到一邊,問:
“所以,沒頭沒腦的送來時間地點,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出乎她意料的,鼬沉默了片刻,然後無言搖了搖頭。
他看着對面那姑娘雙目圓睜,錯愕之後一副卷袖子要揍他的模樣,不禁再度彎了彎唇角。
“只是想到今後的事,還有些話想對春野桑說,覺得或許這是個好機會。”
他說得很坦然,似乎挺有道理的。
菖蒲卻心情複雜,也不知是為了“今後的事”,還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她不說話,鼬就繼續說下去。他問:
佐助還好嗎?
“吃得一般,長得挺好,很受小姑娘歡迎,和同班的鳴人相處得不太好,前段時間開了寫輪眼。還有……挺恨你的。”
“是嗎,那就好。”
看他平靜,菖蒲滿臉不爽,伸手敲敲桌子。
“你說有話要說,就是要問你弟弟?”
她暗自決定,如果這人敢說“是”,她就對着他的鼻梁來一個直拳。
或許是感應到了殺機,黑發的叛忍再度搖了搖頭。
“不……”
他眼含笑意,輕聲道,“只是想說,突然很想見你。”
菖蒲一時無言。
日落西山,華燈初上。
兩人從茶館出來,走了一小段路,在街頭道別。
菖蒲走出兩步,對方忽然張口喊住她。
她回過頭。
那個披着黑底紅雲長袍的人的身影,在燈火之下顯得有些模糊。
“如果佐助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春野桑,希望你不要阻止他。”
這家夥說的話,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都一樣讓人覺得很不中聽。
至少菖蒲這樣覺得。
她皺起眉頭,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手。
“就像當初不阻止你一樣?”
“……是啊。拜托你。”
忍了又忍,她還是忍不住罵一句:“你這混蛋,果然是知道了什麽,才特地喊我出來的吧!真是……會上當的我也沒資格說什麽,不過,我很久之前就想這麽罵你了,混蛋。”
被罵的人露出了一個像是苦笑的表情。
菖蒲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在四年前,鼬告知她自己的決意的那天晚上,少年曾喃喃自語,說不論如何,總有一天,佐助會來到他面前,超越他,然後一切都會結束,那正是宇智波一族新的希望。
她當時并不理解其中真意。
之後她漸漸明白,卻又恨不得什麽也不要懂。
再之前一些,在鼬升上中忍沒多久,她自己還躺在醫院裏的那段時間,兩人無事可做,時常天南海北的閑聊。
那時的黑發少年問她,如果兩樣珍視的東西發生沖突,她會如何做。
在病床上躺得渾身酸痛,扒在窗臺上眼巴巴的瞅着窗外的小姑娘想了想,在窗玻璃上一輕一重呵了兩口氣,玻璃上白霧凝結,看起來就像一大一小兩個圓,中間的部分重疊在一起。
她擡起手,将較小的那團水汽抹掉。
“如果一定不能調和的話,我大概會選擇這麽做吧。”
如果必須舍棄一些什麽的話,只有選擇幹脆利落的放棄其中一個,才能夠最大限度的保存另一個——當時的她的确是這樣想的。
盡管這樣一來,自己的心一定也同剩下的那個圓一樣,不再完整了。
男孩若有所思。
現在想來,她當時給出的答案,還真是糟糕透頂。
而更加糟糕的是——不管是她還是鼬,最後都選擇這樣做了。
已走出很遠,菖蒲停下腳步,鬼使神差的回過頭。
一片綠意盎然的樹林,從枝葉之間,漏出斑斑駁駁的藍天,以及遠處山腳下的繁華街。
她什麽也沒有看到。
“真遺憾。”
面色略有些茫然,菖蒲自言自語,“……大概,不會有機會四人一起去吃團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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