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年為愛割脈的女神
蔣飛飛的熱心令我極度不安,尤其那個炸彈般的消息,将我震得渾身不舒服,卻要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通過了張嫣妍的申請。
長發披肩,皮膚白淨,喜歡穿着一身潔白的衣裳,清新脫俗,猶似出水芙蓉,路過男同學的身旁時,總慷慨地遞一個淺淺的、迷人的微笑,兩個小酒窩欲拒還迎似的羞澀令人蝕骨,然後低着頭,一陣風似的飄然而過,留下一股若有若無的女兒香。
那是我心中永不磨滅的形象。
不是人間凡種花,愛根蔓延卻無涯。此女只應天上有,碌碌紅塵何處家。
張嫣妍既美麗又聰明,不過最合我心意的還是像我一樣對愛情的執着與不悔。這樣一位女神級別主動找來,我哪有理由拒絕?
“我讀完你的小說,哭得稀裏嘩啦,不瞞你說,一包手紙都用完了,感人肺腑,你簡直就是我心中的神,張啓廣你現在在哪裏?我要馬上見你。”張嫣妍一開始語言就煽而動情。
我大吃一驚,曾經的張嫣妍或許因為單親家庭的緣故,多麽腼腆礙口識羞,愛人家何青林愛得瘋狂,也不敢向同學們流露心聲,只默默地流眼淚,傷痛欲絕時躲着割手脈,借血忘情,以痛治痛。哇,端的比我還厲害。我想念詹青瓊時,最多只咬破自己的手指。
張嫣妍,我雖甚為欣賞,可也只稱得上是神交,讀書時因她很安靜,我對她敬而遠之,之間并未說過很多話。這十年不見,竟大膽主動約我?況且明知我還是個單身。
“為愛割脈的女神好,你如此激動,我受寵若驚。”這是我沉吟好一陣子并聯想到自己,才笑着回複過去的。
十年的光陰,難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情?
也許只是表面吧,沉澱于心的東西畢竟難以移易,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不會太在意世俗的眼睛,就像我寫作的語言無論多麽放縱,可我骨子裏依然是個傳統的人。正如張嫣妍無論是安靜,還是開朗,仍是那個為愛割脈的深情女子。
“十年沒找過女朋友,至今孑然一身,多麽讓人驚羨。若說我是女神,那也只是過去懵懂少年的女神,而你才是我此刻心中真正的神啊!你在哪兒?”張嫣妍或許剛讀完小說不久,情緒尚沉浸在悲戚與激動中,說話時似乎也在傾灑那瑩然的淚珠兒。
“我在北京,你呢?現在哪兒工作?一切可好?”
“哦,我在武漢,在稅務局上班,已婚,生有一個孩子,生活還算安逸。”張嫣妍主動攤底,她雖然話多了,可依然冰雪聰明,首先劃清界限,撲滅我的幻想。
“老公是何青林那個傻傻的足球王子嗎?”我與性情相投的人說話總改不了開玩笑的毛病,當然,有時也被認為是另一種“傻”。
“不是。”他的回答簡單明了,以致于我當時猜測不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我想盡快見你,因為青瓊要結婚了。”很快,張嫣妍也将話題引到這個致命的消息上,“她此刻正在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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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恰好要去武漢出差,若有機會,我們見一面。”自高考失利後,我覺得老天一直待我不好,攻讀人大失敗,生意一般,中途手下人還出過一次大禍,害得我損失慘重,現在最愛的人又要與別人結婚……就一次,老天垂憐我,女神張嫣妍竟主動邀約,且在我預先旅程的城市裏,天公作美。
我很期待那次特別的重逢。
“明天你來武漢,我第一時間歡迎你,要不進群吧?同學們正在熱切地議論你。”
“似乎還沒準備好。”我興奮,心跳也快。
“那就暫時別進。你可知道,找到你是我的大功勞哦!你怎麽報答我呢?”張嫣妍竟學會“撒嬌邀功”了。
“你将會是我十年來第一個見到的高中同學。”這其實是我的榮幸,而不是她的榮幸,卻被我當成了一種獎賞。張嫣妍畢竟是那個年代衆多男孩兒心中的美麗女神,當然也包括我。而我只是一個捎帶光環的“學霸”而已,況且我巨讨厭“學霸”二字,似乎那只代表啃死書的呆子。
“好哇,歐耶,馬上要與大神見面了。”
我似乎看到了張嫣妍那笑容綻放的美麗臉龐。可我哪兒算是大神呢?自認為遑遑近三十,書商兩不成,如果還有那麽點神味兒,那也只是偏執得像個神經。
“問一下,在北京有我們同學嗎?”
“有啊,麻子、杆子都在。”感覺張嫣妍對我們班上同學的動向十分清楚。
我更加期待明日的重逢。
“真的啊?快把他們的聯系方式發給我,看今晚能不能小聚一下。”張嫣妍口中的麻子指神人吳濤,臉皮厚得連機關槍都打不透的政治課代表,曾經的“話唠、嚼嚼、逗逼”不知今日變成啥樣。
杆子是董靓的小名,一米七幾的高個兒,說話快而脆,且飽含力量,走起路來像張嫣妍一樣神速,猶似一陣風,總喜歡坐在教室的後排偷偷讀言情小說。因為身高在女生中當屬第一,很是招人眼球,我依稀記得好友王利偷偷與她并肩而行,讓我目測誰更高的那一幕。
“今天?”張嫣妍似有疑問。
“不行嗎?”
“你不是許諾,我将會是第一個見到你的老同學嗎?”張嫣妍不僅變得開朗,而且頑皮許多。這種頑皮,恰是駛向男性心靈的通行證。
“好,那就等我出差回來再約他們。”我十分欣慰。
“需不需要我預約詹青瓊?”張嫣妍試探中帶着一絲狡黠。
“不用。”我回答得十分肯定。
“看來你還沒有從她的陰影中走出來。”張嫣妍附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這樣也好,我與你單獨相約,然後傳一張合影到群裏,看看青瓊的感受。”
事實上,老同學找我,無論興致有多高,感情有多深,總離不開詹青瓊。她猶似我命中的一道坎兒,我跨了十年都沒跨過去,又怎能指望老同學們置若罔聞呢?
第二天上午飛往武漢,下午辦完事已到4點,逗留在漢口青年路上,我給張嫣妍發了一條短信,她立馬回複說即刻動身過來見我,從武昌那邊趕過來。而那一天的天氣也執意要湊熱鬧,嘩啦啦的大雨落個不停,到處積水,若非車輛乘風破浪,街道看起來就像一條河流。武漢的下水道與交通一樣憋足。
“你不用上班嗎?”我擔心地問。
“可以請假。”
“外面正下大雨。”
“沒事兒,我打的過來。”張嫣妍十分堅決。
“好,那我等你。”
“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然後一起去萬達吃飯。”
一個小時後,張嫣妍給我打電話,告知已下了三環,正駛往菱角湖萬達。我在青年路與新華路的交叉口處等待,當時激動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想想她曾經可是人見人愛的女神啊。
十年後是否依然是那個既漂亮又羞答答的女神呢?碰面的那一刻我以何種方式問好?是握手?還是擁抱?抑或彼此回之一笑只問候一聲?
我幻想着若幹個情景,直到張嫣妍招呼出租車停在我的腳邊,搖下車窗喊我上車時,我才恍然驚覺,只瞥了她一眼,心底的贊嘆便油然而生:“哇塞!女神十年容顏不變,風采猶勝當年,更多了些女性的成熟美。”
而我,臉上刻滿了滄桑,心中沉澱着巨石,兩鬓已夾雜着些許白發……
誰也逃不掉光陰之劍,它似乎很殘酷,削去過往的痕跡;可它也很友善,洗盡鉛華留下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