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潮漲望昆侖

第14章

趕來增援的教徒陸續趕到光明頂上。周颠也被攙扶着回到廳中，告訴楊逍，玄冥二老已被擒住了。

楊逍摟着玉蛟龍道：“放了他們。”

“放？”周颠難以置信。

“廢了他們的武功！”楊逍面無表情道。

周颠吩咐下去，又跑回來對楊逍說：“楊左使，你把玉姑娘抱到床上去，好教大夫來給她治傷。”

“……對。”楊逍聞言，支撐着站起，周颠上前扶着楊逍，三人跌跌撞撞把玉蛟龍抱到房內。兩位大夫已夾着藥箱湊到玉蛟龍身前。周颠又将楊逍攙扶到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楊逍左手抵住心口，又嘔出一口血。

兩位大夫折騰半天，對楊逍道：“楊左使，這藥粉怎麽都敷不上去啊！這可如何是好？”

楊逍搖搖頭，道：“你們扶她盤腿坐起……”

兩位大夫依言将玉嬌龍扶起，又拿枕頭在她身後墊住了。

“都出去吧……”

兩位大夫愣了一下，拱手道：“是。”

楊逍又對周颠道：“你也出去……”

周颠道：“你這龜兒子，你要做什麽！”

“出去！”楊逍大吼一聲。

周颠一甩手，只得出去。

等屋裏只剩下他與玉蛟龍二人，楊逍才挪動着椅子，坐到玉蛟龍面前，開始集中精力，呼喚玉蛟龍的原珠。

玉蛟龍臉色慘白，已褪去了剛才的狠厲之氣，像個失血過多即将死去的凡人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楊逍不顧心口的劇痛，繼續集中精神，努力與原珠溝通。過了一刻，玉蛟龍的原珠才緩緩出現在二人中間，個頭比平時小了許多，顏色也淡淡的。它在楊逍的胸前盤旋的幾下，楊逍對它搖搖頭，它才緩緩的向玉蛟龍游去。在玉蛟龍周身轉了一圈，停留在玉蛟龍的斷臂處，開始發出紫色的煙霧。那些煙霧慢慢變得濃厚，附着在原來右臂的位置，漸漸聚攏成手臂的形狀。

楊逍心中大喜，繼續将精力集中在玉蛟龍身上。那些煙霧織的越來越緊密，手臂的形狀裏開始出現了骨骼，血管，筋絡，肌肉，最後是皮膚。玉蛟龍的手臂就這樣複原了。只是皮膚顏色還是淡紅，應該還很脆弱。

楊逍身子晃了幾晃，那原珠咻的一下便不見了。

周颠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屋內嘭的一聲，連忙沖進去。只見玉蛟龍完好無損的坐在床上，楊逍已經連同椅子仰倒在地，不省人事。

第二天天亮，光明頂的狼煙熄滅，教徒們恢複了往日的秩序。

楊逍一直昏迷到下午才悠悠轉醒。

周颠已照着過去張無忌給出的藥方配了解藥給楊逍服下。只是楊逍昨日動武太多，內力損失嚴重，整個虛弱的不成人形。

他一醒來，便要求周颠帶他去看玉蛟龍。周颠只得遵從。

把楊逍扶到房中，周颠退出房去。楊逍上前，坐在玉蛟龍身側。仔細觀察她先前斷臂的傷勢。此刻玉蛟龍消失的那條手臂已經完好如初，只是她面色仍然蒼白，未曾轉醒。楊逍把玉蛟龍的身子轉了轉，與她盤腿對坐在床上，靜靜的望着她。

就這麽坐到天黑。

周颠也不敢前來打擾，只在房門外席地而坐，守着他倆。

到了半夜，玉蛟龍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口中念念道：“是你該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同時緩緩地搖着頭道：“我殺戮太重？我殺戮太重？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啊！”

楊逍見狀連忙握住玉蛟龍的手臂，輕輕地搖晃着她：“龍兒，龍兒快醒來，是我，你面前是我！”

玉蛟龍被楊逍喚醒，目光渙散的看着楊逍，一會兒，大滴的淚水從眼眶中湧出。

“為什麽要費了我的本事，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啊！”玉蛟龍哭訴道。

楊逍一把把玉蛟龍摟在懷裏，連連撫摸着她的後背。

玉蛟龍放聲大哭了一陣，從楊逍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帶着滿臉淚痕對楊逍說道：“楊逍……我的母後還被囚在昆侖山中，日日受那烈日灼心之苦啊！”

楊逍道：“你全想起來了？”

玉蛟龍搖搖頭：“還沒有，都是一些片段……你先前受了傷，現在如何了？”說着伸手探向楊逍的胸前。

楊逍握住她的手道：“都是皮外傷，已經好了。”

又道：“不管你想起什麽也好，眼下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才能攢足精神，把你記憶力那些片段串聯起來。我都陪着你，在昆侖也好去東海也好，我都陪着你。”

玉蛟龍靜養了兩日，楊逍一直陪在身邊。如今五散人已經回到光明頂，楊逍将教中事務轉交給冷謙和彭瑩玉，又給張無忌寫了一封書信，托周颠送去。安排好一切，楊逍與玉蛟龍便前往昆侖山腹地中去。

玉蛟龍将腦海裏母後受難的場景給楊逍描述了一遍，楊逍思來想去，昆侖山地貌中能吻合的只有大山深處的一塊地方。那半山腰上有一條裂縫，很窄，人不能同行。但倘若耳朵附在岩石上，能聽見裏面水流的聲音，應該是有暗河。與玉蛟龍描述最為接近的只有此處。楊逍便帶着玉蛟龍施展輕功前往

。二人行了半日，終于找到。

“咱們怎麽進去呢？”楊逍道。

玉蛟龍繞着地縫走了個來回，對楊逍道：“只有硬闖了。”

又道：“可能會有些疼。”

說罷拉着楊逍的手，後退十幾步，突然加速，向岩石上飛撲過去。玉蛟龍心中默念着母後母後。兩人感覺到眼前一黑，周身像是被淩厲的東西割破一樣，衣服撕裂的聲音不斷傳來，再忽的一下，兩人重重的跌在了地上。楊逍扶着玉蛟龍站起，開始的打量周圍的地形。

此刻他們已在昆侖山的中間，頭頂上正是那條裂縫，陽光從裂縫中照進來，彙集到幾步開外的地方。兩人擡眼望去，果然有一個人被枯死的藤蔓困在那裏。

玉蛟龍飛奔過去，楊逍連忙跟上。

那人偏着頭，形容枯槁，身上的衣服雖然也已破敗，但從布料中還能看出昔日的華麗。

這是一個中年婦人。上身被藤條緊緊的困住，膝蓋以下則浸在一潭水中。楊逍拿手試了一下，那水冰涼徹骨。

玉蛟龍撲倒那囚徒面前，通的一聲跪下，哭着道：“母後，孩兒來遲了，孩兒有罪啊！”

玉蛟龍連連喚着母後，那女子漸漸恢複神智，定定的看着玉蛟龍，聲音哽咽着道：“好孩兒，你怎麽來此，你快走，快走啊！”

“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孩兒定要将你救出！”說着便徒手去劈那些枯藤。而那些藤蔓一受玉蛟龍手上的力道，竟迅速收緊，被困的婦人更加痛苦。

玉蛟龍慌了神，道：“母後，孩兒該怎麽做，你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呀！”

那婦人道：“玉兒，好孩兒。那老藤是冤魂所化，越掙越緊……”

玉蛟龍聞言連連搖頭：“一定有辦法的……”

“玉兒，這是天命，不可違抗，母後一定能撐過去，你放心。你跟這位……”玉蛟龍母親看向她身後的楊逍。

玉蛟龍道：“他是我夫君。”

楊逍走上前跪在玉蛟龍身旁。

“好……好……玉兒，你快跟你的夫君離開此地，斷斷不要再來尋我！”又對着楊逍道：“好孩兒，玉兒就托付給你了！”

“不！母後！孩兒定能救你出去！”玉蛟龍自是不肯。

嗖的一聲，裂縫處的陽光化成一道利箭，劈在玉蛟龍母親的身上。

“玉兒快走，你若不走，母後受的苦楚還要加倍！”婦人凄厲的道。

楊逍果斷的攙扶起玉蛟龍，帶着她連連後退十幾步，見那利劍果然不再發作。對玉蛟龍道：“聽你母後的吧，此刻我們只能教她加倍受苦。”

玉蛟龍聞言止住眼淚，又跪下，朝母後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道：“等我！”

說完，拉着楊逍轉身向黑暗處撲去。

兩人從山中出來，纏抱着從山坡上向下滾了好大一會兒，到地勢稍平緩處才停下。

楊逍立刻坐起，替玉蛟龍檢查傷勢。

玉蛟龍任由他查看一番，嘴上說道：“一切緣由，只有到了東海才能知道了。”

楊逍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那我們此刻便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