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小姐?”萃茶瞧她面色不對,趕忙拿來水袋。
那邊三個男的早就好奇地掀開簾子看了,看過後,除了魯叔面容淡淡,溫辛恒和李曻也皆是一驚。
“外面如何了?”莫塵垚問魯叔。
魯叔思索道:“估摸着周邊有災情,兩旁路裏有橫屍,不過看樣子像是過了許久的。”
也幸虧是過了許久的幹屍,上面幾乎分辨不出血跡,不然溫姝婵方才便不只是臉色蒼白了。
李曻不由蹙眉,揚聲沖外喊道:“林質,咱們現在到了何處?”
林質回話道:“往前不遠便是濱縣。”
李曻暗忖了一陣,不解地喃喃道:“我記得翰林院各地最新卷軸裏面有過登錄,濱縣極為繁榮祥和,為何這道路兩旁會是如此?”
之前商量路線時,李曻便以為濱縣周邊平安,所以提議走大路,剛好在濱縣做些補寄,修整一日。
莫塵垚蹙眉冷聲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
李曻也蹙了眉:“那你的意思是,濱縣官府謊報實情?”
謊報的還少麽?莫塵垚不由回想起父母之事,他懶得同李曻解釋,索性不再言語。
李曻也不想争辯,畢竟這一趟遠行不過才數日,便已經與他所想所學有許多不同。
外面林質又向裏面問道:“公子,可還要走濱縣的路?”
李曻向裏側看去,莫塵垚合眼不說話,他便還是道:“照之前商量的走。”
畢竟有些事情,還是親眼所見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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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中途還想挑個地方休息一下,可越往濱縣走,路兩旁便越不堪入目,屍骨累累,四周還彌漫着刺鼻難聞的味道。
溫姝婵拿絹帕捂住口鼻,馬車搖晃,再加一直未曾休息,她實在忍不住吐了些酸水。
溫辛恒見妹妹如此,心疼得不行,幹脆親自快馬趕車。
終于看到濱縣的城門時,他們的馬車卻忽然停住了。
這濱縣城門緊閉,外面擁了至少有數百難民在哭天喊地,想要正常通行絕非易事。
林質提議道:“若不然我持令牌去城下喚他們開門?”
魯叔撇嘴道:“門開了那些人可不都湧進去了?”
莫塵垚放下身旁窗簾,冷聲吩咐道:“迅速調頭,擇路而行。”
林質不解道:“那咱們不去濱縣了?”
魯叔冷哼:“進得去才見鬼呢!”
林質正想争辯,車外卻忽然傳來一聲高喊:“那是官府的馬車!”
衆人見了紛紛回頭,向馬車這邊跑來。
溫辛恒與王征趕忙調轉車頭,然這些馬跑了一日,此時也極為疲憊,方才一停,便明顯跑不動了。
幾個跑得快的難民已經追上,拉着車板便要向上爬,王征一腳将他踢下。
然車速提不上來,被她們追上是遲早的事,魯叔一咬牙,兩步跨出馬車,從身上摸出把匕首,便直接朝馬背上刺去。
馬兒吃痛,揚蹄瘋跑。很快便和身後難民拉開了距離。
莫塵垚又吩咐魯叔從椅板下取出藥盒,從裏面拿出一個藥瓶,倒了粒墨色藥丸遞給溫姝婵。
這是莫塵垚出行前特地找季師傅備的藥,據說可以增強內力,用來抵抗尋常疫情。
李曻想到方才的情形,不由道:“我看方才那些人能跑能喊,不像是染疾之人。”
莫塵垚道:“不知濱縣究竟出了何事,還是防患于未然吧。”
李曻點頭,也跟着服下一粒,随後便又問道:“馬匹受傷跑不了多遠,咱們若是不去濱縣重新備馬,該如何趕路?”
李曻說得不假,這一路荒野連個小村莊都沒有,根本無法重新補寄,若是再無馬匹,便只能步行。
魯叔氣道:“都說要走小路,你們偏不聽!”
莫塵垚輕輕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不要埋怨了,先想辦法。”
魯叔不吭聲了,沒好氣地瞪了眼李曻和林質。
李曻臉色難看,一方面是氣魯叔無禮,一方面還是有些心存愧疚。
莫塵垚此番出來帶了本厚厚的圖冊,裏面有各地詳細地貌圖紙。他将濱縣的抽出,招呼李曻過來一道研究。
二人并肩而坐,看着圖紙分析起來。
濱縣四座城門,東西兩門為主,南北為側。
如今東門被堵,想必西門也好不到哪兒去,倒是兩邊側門可以一去,尤其是南門,連接河路,難民很難擁堵。
商量好路線,便朝着南邊駕馬,可沒走多久,正如李曻所說,當中一匹馬徹底攤在地上不動了,另一匹倒還能走,卻拖不動這一大車人。
魯叔忍不住又想抱怨,看了眼莫塵垚,他索性直接跳下馬車,拿匕首在樹上劃了幾道撒氣。
心中有火總憋着也不好,适當的發洩有利于身心,莫塵垚也沒勸他,索性讓大家就地先休息一會兒。
溫姝婵這一路可是折騰壞了,她慌忙下車,沖到樹後就開始嘔吐。
最後吐到人都快虛脫了,溫辛恒和萃茶又将她扶回馬車。
簡單地吃了些東西,終于臉色漸好。
溫辛恒對莫塵垚道:“若不然我先帶騎馬前去,與當地官役說明情況後,再帶馬匹回來尋你們。”
溫姝婵不放心,莫塵垚也不能同意,王征擱下手上幹餅道:“還是我去吧,我老看地圖,路也熟悉。”
王征今日一直未歇,手心裏早就磨了一層水泡,溫辛恒看在眼裏,實在不忍,便擺手道:“論騎術和功夫,你哪裏比得上我,還是別耽誤事兒了,我速去速回。”
溫辛恒語氣不容辯駁,直接伸手管莫塵垚要官令。
莫塵垚猶豫地看向溫姝婵,溫辛恒直接道:“別耽擱功夫,我心裏有數!”
溫姝婵抿着唇,眼眶泛紅地看着溫辛恒。
溫辛恒笑着擡手在她額上輕敲一下,用着他們私下玩鬧的語氣道:“乖乖等哥哥回來,別老欺負垚弟。”
若是以前,溫姝婵定要回嘴,可今日她沒有,只是默默點點頭。
莫塵垚給他令牌的時候,特意囑咐道:“若是濱縣守城不給開門,切記莫要強求,我還有其他法子。”
溫辛恒點頭,收好令牌跳下馬車,給馬喂了些水,便解開繩子準備騎馬離開。
在外休息的李曻見他要走,趕緊過來詢問,得知緣由後,便将自己的官令掏出。
論身份地位,李曻的名號的确要比莫塵垚的好用,溫辛恒接過李曻的官令,又将莫塵垚的遞給他:“那垚弟的我便不帶了,萬一你們有需要。”
說完,溫辛恒策馬離去。
李曻拿着官令回到車內,遞給莫塵垚,哪知莫塵垚看到後,立即蹙眉問道:“恒哥呢?”
李曻如實道:“拿着我的官令走了。”
“走了?”莫塵垚急紅了臉,揚聲斥道:“你怎麽能将你的令牌給他!”
溫姝婵不解,忙拉住莫塵垚:“李公子的令牌有何不妥?”
莫塵垚沉聲道:“李曻是翰林院六品學士,他父親又是翰林院主理院士,你覺得謊報災情的濱縣,見到他的令牌,會如何?”
溫姝婵心跳頓時停了一拍,李曻顯然也想到了後果,懊惱地一掌拍在自己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