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幾人簡單清理出一片空地,畢竟現在天氣漸暖,蚊蟲鼠蟻也多了起來,溫姝婵身上香囊似乎不太管用,一出馬車,脖頸上就多出兩個大紅疙瘩。
一群人圍柴火而坐,中間有個小壺正在燒水,魯叔拿出幹糧給衆人分。
看溫姝婵總是下意識在撓脖子,莫塵垚低頭将自己身上的香囊解下,招呼萃茶過來,對她吩咐道:“将這個挂你家小姐身上。”
送貼身香囊意味着什麽,萃茶很是清楚,所以她沒接,而是有些遲疑地看向那邊正在小口吃幹餅的溫姝婵。
莫塵垚就是怕溫姝婵不肯接,這才叫萃茶來的,相比起來,萃茶要比溫姝婵好說話多了。
果然,莫塵垚不過勸了三兩句,萃茶就收下了,想到自家小姐細皮嫩肉,哪裏受過這樣的苦,她就于心不忍了。
萃茶從莫塵垚這邊站起,特意跑去馬車了一趟,這才坐回溫姝婵身旁。
溫姝婵遞給她一個餅:“方才幹什麽去了?”
萃茶沒接,而是心虛道:“看小姐被蟲子叮了,我想起咱們包袱裏還有個香囊,便給取來了,我先幫小姐帶上吧。”
溫姝婵搖頭道:“不用了,咱們的香囊對這山野的蚊蟲不管用。”
萃茶也沒解釋那麽多,一面幫她往身上系,一面笑道:“有總比沒有好吧。”
莫塵垚的香囊是黑色的,一看樣式便知是男子的,萃茶怕溫姝婵看出,便特意系在了她身後。
莫塵垚時常外出,身上的香囊都是季師傅親自調制的,從未叫那些蛇蟲鼠蟻近過身。
而這次他沒了香囊,再加上他有傷在身,只是靜靜靠在樹下,不能像溫辛恒他們來回挪動,很快就成了蚊蟲的主要攻擊對象。
柳歆将一切看在眼中,她從馬車裏拿出一把折扇,坐在莫塵垚身旁幫他扇了起來。
李曻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麽了,看到這一幕,便覺的心裏堵得慌忙,他見溫姝婵正在低頭喝水,便忍不住挪過去道:“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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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姝婵擡起眼,見是李曻,不由蹙起眉頭:“李公子何事?”
李曻愣了一瞬,沖樹下揚了揚下巴。
溫姝婵随着看了過去。
李曻有些氣愠地低聲道:“有些話我忍了一路,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此次皇命在身,他帶着你出來也就罷了,但為何帶着那樣一個……”
李曻頓了頓,将風塵女子這四個字,咽了回去。
見溫姝婵還在出神,他不由輕聲喚道:“婵兒?”
溫姝婵眨眼回神,指着不遠處的一棵樹道:“借一步說話吧。”
李曻眸中閃光,趕忙站起來,還要伸手扶她,溫姝婵沒有接,自己起來後還叫萃茶不用跟着。
兩人來到樹後,李曻剛開口喚了聲:“婵兒……”
溫姝婵便直接打斷:“李曻。”
她語氣平靜,望李曻的眼神也是一片淡定。
李曻第一次聽到溫姝婵直呼他大名,一時有些呆愣:“婵兒為何……”
溫姝婵無奈嘆氣:“李曻,往後莫要再喚我婵兒了。”
李曻頓了頓,不禁蹙眉道:“你還在怪我。”
溫姝婵淡笑搖頭:“我尊重你的選擇,同時,我也希望你尊重我的選擇。”
李曻不語,片刻後上前一步冷聲問道:“那你的選擇是錯的呢?”
溫姝婵後退兩步,冷冷回道:“不管對錯,這皆是我的私事……”
想了想,溫姝婵還是咬牙将那四個更加冰冷的字道出:“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李曻默念出聲,心裏登時升起一股熱氣,他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你和莫塵垚既然早就兩情相悅,為何當初還要在福華寺應下我的誓言?”
早前姚氏與他說時,他還不信,可如今看到溫姝婵與莫塵垚在一起時的模樣,李曻忍不住便又想起那事來。
溫姝婵詫異中還帶着惱怒地看着他,明明當初是他先違背了誓言,如今卻将責任推給了她。
“我和他何時兩情相悅?再說當初在福華寺下,我以為我可以信你,我……”
溫姝婵忽然頓住,靜默片刻,她忽然覺得從前那些事多說無益,也沒有必要再去解釋。
她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望着李曻的目光中又多了份疏離:“既然李公子知道皇命在身,那麽就莫要太過關注旁人的私事,李公子飽讀詩書,有些話還需我點明說麽?”
沉默許久,李曻緩緩擡起失神的眉眼,望着她道:“不用。”
說完,他直接拂袖而去。
從樹後出來,溫姝婵下意識看向莫塵垚,他也正在蹙眉看她,柳歆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回到了馬車上。
萃茶迎上來,遞給她幾片丁香葉道:“這是咱家少爺摘的,很是清口。”
溫姝婵接過含在口中,再看莫塵垚時,他還在望她,且神情有幾分古怪。
溫姝婵走到他身旁,拉過一旁的單子坐下,将丁香葉遞給他:“你幹嘛那樣看我?”
莫塵垚嚼着丁香葉,斜了眼她,嘀咕道:“你剛和李曻跑那麽遠,都說什麽了?”
溫姝婵淡道:“沒說什麽。”
莫塵垚不信,挑眉問道:“沒說什麽還去了那麽久?”
溫姝婵看了眼他手中折扇,岔開話題道:“咦?你自己能扇啊,我還以為你身子太虛弱,只能旁人幫你。”
莫塵垚愣了一下,很快嘴角便揚起笑容:“你醋了?”
溫姝婵險些嗆到,忙瞪他道:“你再胡說!”
莫塵垚冷哼:“就是醋了也別想打岔,你們兩個到底說什麽了?”
溫姝婵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我們在說,莫塵垚臉上的紅疙瘩什麽時候消下去。”
“喂!”看到那帶些小雀躍的身影,莫塵垚完全生不起氣來,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還不是為了她,要知道她的臉他都沒碰過,又怎麽能叫那些蚊蟲碰呢?
想到這兒,莫塵垚擡手在臉上抹了抹,別說,還真是癢,癢到他一夜幾乎未眠。
第二日天色一亮,準備出發,任誰見了莫塵垚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魯叔倒是不避諱,看着他的兩個黑眼圈,再加一臉紅包,嘴唇由于清晨寒涼也有些發紫,便不由啧啧道:“公子啊,你這是怎麽了,該不是中毒了吧?”
林間本就有毒物,魯叔這話一問出口,衆人紛紛點頭,關切地看向莫塵垚。
莫塵垚斜了眼他:“無事的。”
魯叔還一面和王征扶他上車,一面繼續關心道:“公子可別不當回事,萬一這毒素沒清掉,毀了身子不說,以後這張臉可怎麽見人啊!”
不知是誰沒忍住,笑出了聲。
莫塵垚臉色更加難看,冷聲道:“我說無事便無事。”
魯叔也不敢多說了,只是無奈地嘆了聲氣,還在為莫塵垚的未來擔憂。
馬車終于上路。
今日是林質與王征在駕馬,溫辛恒坐在最外側,李曻坐中間,魯叔為了方便照顧莫塵垚,便緊挨着他。
對面是溫姝婵,林間蟲聲太過叨擾,昨夜她也未睡踏實,這會兒眯着眼靠在萃茶肩上。
莫塵垚雖說不知溫姝婵昨日和李曻說了什麽,但今日見李曻少言寡語,且很少再看溫姝婵,尤其連稱呼也變了,他縱然臉上再癢,心裏也是喜滋滋的。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車內人便都合上了眼。
魯叔手臂環在胸前,沒一會兒便響起了輕鼾,腦袋不由自主耷拉在李曻肩頭。
李曻何時睡過山野,昨夜也是勉強應付,這會兒困得不自知,也就将頭和魯叔靠在了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塵垚後背又開始疼了,他醒來看到魯叔和李曻的模樣,忙忍住笑意,拉了拉溫姝婵衣角。
卻沒想溫姝婵并未醒,而是直接向他這邊倒來。
莫塵垚趕緊擡手撐住她的頭,他躺在最裏側,胳膊這樣舉着沒多久,就酸得開始發抖。
他咬住後牙,腰背不敢太過用力,全靠腿和另一只胳膊,才将身子撐起。
他不管身子如何折騰,撐着溫姝婵的那只手一直維持着平穩。
好不容易坐起身,已是滿頭大汗,後背的疼痛卻未叫他蹙眉。
感受着手心中溫姝婵溫熱的肌膚,莫塵垚不由露出笑容。
他小心翼翼将手移到肩頭,随着車輪颠簸的那一下,将她的頭放在了肩上。
就像對面魯叔和李曻那般,莫塵垚也與溫姝婵靠在了一起。
不知為何,聞着溫姝婵的發香,他的困意卻越來越淡,只得假寐合眼。
約莫半個時辰後,應是道路不穩,馬車搖晃的頻率明顯增大,車速也逐漸降了下來。
溫姝婵最先醒來,看到李曻和魯叔,她不由輕笑了幾聲。
李曻倏地一下睜開,看到對面的場景,一下就沉了臉色,忙将目光移開,明知道沒有任何理由生氣,有時候人卻難以控制住自己的內心。
意識到魯叔還睡在他肩頭,李曻一把将魯叔推開。
魯叔抹了把嘴角,迷迷糊糊睜開眼,不好意思道:“呀,對不住啊李公子。”
說着,就拿袖子擦他肩上的口水。
李曻恨不能直接将衣服扔了,可一想到他已經扔了三套衣服,便還是忍住惡心,假裝看不到,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莫塵垚在意識到溫姝婵醒了,便立即裝作熟睡時被她驚醒一般。
他眯眼扭頭,看到溫姝婵時一臉驚訝:“你、你怎麽……”
後話沒說,他忙向裏挪了挪,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溫姝婵才是那個占便宜的。
溫姝婵一時語塞,小臉也不知是羞的還是熱的,紅撲撲的,她假裝無事一般,撩起身後簾子向外看去。
“啊!”剛看了一眼,她便心有餘悸地将簾子合上,扭過臉來,面容煞白。
晚上還有一章。
李曻:我知道不該,可我忍不住,人心好難!
魯叔:對不住啊李公子,我幫你擦,我幫你洗,來來脫下來!
李曻:你幹嘛,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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