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聽得來人口稱母親,我吃了一驚,再一看那人,居然是邱連棟。想着這樣相見未免尴尬,便急忙拉了雪煙,躲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面。
只見太太點點頭道:
“幸虧有你提前安排,将我的屋子布置的跟布政使府幾乎一樣,倒十分習慣。”
邱連棟滿臉堆笑道:
“母親滿意就好,兒子做這些小事還不是理所應當的。”
我聽的邱連棟一口一個兒子,心中不由地頓生厭惡。
太太笑笑道:
“那天我不過随口答應了你,你便真的以母子相稱,這三姨娘知道了會怎麽想呢。”
邱連棟急忙說:
“我娘親那人母親還不知道,最是識大體的。早就囑咐我要好好孝順母親,代替大哥為您盡孝。”
太太點點頭,說:
“難得你們母子都這麽懂事,以後在這府上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
又咬牙道:
“我聽說秦月婉還是讓老太太帶出來了?依着我的意思,就該直接打發了出去。真是個名副其實的狐媚子,連老太太都被她迷惑了。”
邱連棟冷笑道:
“母親也不用為了大嫂上火,不過是奶奶寂寞,找個人陪說話而已。更何況奶奶年紀那麽大了,能保她幾天還說不定呢,到時候還不是由着太太抻長了捏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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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呵呵一笑道:
“你說的有理。”又道:“前幾日我兄長着人送來一盒極品鐵觀音,不如你陪我品品。這會子估摸老太太睡了,一會兒用過飯再去請安吧。”
邱連棟點頭哈腰地應了,然後上前兩步搶在丫頭之前攙了太太,向花園外面走去。
恁地是秋風蕭瑟,我卻聽出一身的冷汗。想不到邱連棟為了自己在府上的地位和利益,竟能奴顏婢膝地認太太做了母親。
雪煙也驚訝的合不攏嘴,悄聲道:
“這三公子還真被小看了,瞧他一口一個母親叫的順溜,竟沒覺得一點羞恥。”
我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半天緩不過勁來。這府上有一個太太我的日子就夠難過的了,如果再加上邱連棟……我不敢想下去。
也沒心思再逛了,興味索然地回了老太太的院子。剛走進月亮門,就聽得雪煙叫了聲:
“表公子來了。”
我這才收回神來,看見裴青峰正站在院中,便上前打招呼:
“大哥可是來給老太太請安?”
裴青峰點頭道:
“是,丫環說老太太還睡着,正想來探望弟妹的。”
我急忙邀請裴青峰到屋裏坐。
裴青峰坐下道:
“我在京城的宅子就在這裏往西一條街的地方,弟妹以後若有什麽事情,找我倒也方便了。”
我點頭道:
“那敢情好,有青峰大哥在身邊,我總覺得心裏踏實許多。”
裴青峰不好意思地道:
“你被囚禁家廟的時候,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還一直很自責呢。”
我笑笑道:
“那是太太親自下的命令,公公和祖母尚不能阻攔,你一個做外甥的又能怎樣。再說,你也不是沒幫忙,二姨娘那件事不就多虧了你。”
裴青峰一聽道:
“那不過是舉手之勞,再說我跟連桅可是生死之交,勝過親兄弟。”
我聽他提起邱連桅,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
“二弟他……還沒有消息麽?”
裴青峰道:
“剛有信來,說是事情辦得差不多了,這一月左右便能回來。”
我道:
“這次他辦了這麽大的事情,對他的前途定會有幫助。”
裴青峰卻略顯憂郁道:
“對******這邊,連桅确是功臣了,可是對于寧王黨一邊,他恐怕可樹敵頗多了。”
我驚道:
“那他豈不是會有危險。”
裴青峰笑笑道:
“也不盡然,看情勢吧。再說連桅怎麽說也不是朝廷命官,還不至于會直接被寧王盯上。”
我搖頭道:
“朝廷這些事我一個婦道人家真是難以搞懂,只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就好。”
裴青峰溫和地看着我:
“弟妹放心,我會盡力保全自己和連桅的。”
我點頭道:
“我信大哥一定會如此。”
這時,雪煙進來道:
“表公子,老太太醒了,聽說您在,一并傳了午飯,要留您在這裏吃飯呢。”
我們一聽,急忙起身去往老太太屋裏。
用過飯,正喝着茶,太太帶着邱連棟過來請安。我一看到太太進來,急忙站起來行禮道:
“兒媳見過母親。”
可太太就像沒看見似的,徑直走到了老太太跟前行禮道:
“老太太一路辛苦,可歇息過來了。”
老太太點頭道:
“歇了一會兒,好多了。”
邱連棟舉止之間完全不似方才在花園裏時的模樣,仿佛又回歸了那個知書達理、文質彬彬的布政使府三公子。
我心下不禁想道:看來邱連棟做這兩面三刀的事已經是端的老道了,以後一定要提防着才好。
太太也不忘在老太太面前誇了一頓邱連棟如何能幹勤奮,又說現在不但在吏部行走,還成為征西王府的座上賓。
裴青峰聽了鼻中哼了一聲道:
“連棟是很能幹,來到京城半月有餘便傍上了司馬征,聽說還是寫了封情文并茂的書信毛遂自薦的。只是不知如此傳奇,姑父大人可曾知曉。”
邱連棟一聽面露尴尬,還未及回答,太太便插嘴道:
“這與你姑父何幹,征西王府在京城是多顯赫的家族。多少人都高攀不上,看上連棟,還不是因為他的才華出衆。”
裴青峰冷笑道:
“才華出衆便能與自己的父親為敵麽?”
太太納悶道:
“這是從何說起?”
裴青峰道:
“姑母不知道天下情勢無可厚非,但連棟應該知道,小王爺司馬征是鐵杆的‘寧王黨’,而姑父大人向來堅決支持太子殿下。連棟明知如此還投靠司馬征,這不是明目張膽地與姑父大人為敵麽?”
太太皺眉問邱連棟道:
“真有此事?”
邱連棟低聲道:
“此事容兒子回頭細細講與母親,事實絕不像青峰大哥說的那樣。”
裴青峰一聽哈哈大笑道:
“我說姑母今天為何會為連棟講話,原來是新收了兒子,真是可喜可賀呀!”
太太臉色尴尬地道:
“棟兒也是一片好心,有他在,确是緩解了我對桐兒的思念之情。”
老太太也點頭贊賞道:
“難得棟兒有這孝心,一家人就該如此相互扶持,太太你有福呀。”
裴青峰聽得如此,便不好再說什麽,于是起身告辭道:
“青峰還有事在身,就不打擾老太太和姑母了。”說完沖我道:
“弟妹閑着無事,送送我吧。”
我一早就如坐針氈了,也顧不上太太冰冷到能殺人的眼神,匆匆行了禮道:
“我去送送青峰大哥就回來。”
走出院子,我雙手合十:
“感謝菩薩,可算松了口氣。”
裴青峰笑笑道:
“看你大赦一般,就這麽讨厭看見我姑母麽?”
我搖頭道:
“母親那樣對我,我早已經習慣了,只是三弟最近真是越來越古怪了。”于是把在花園裏看到的對裴青峰講述了一遍。
裴青峰聽完,皺着眉道:
“有件事,我還得提醒弟妹。自你上次跟我說了連棟的事後,我便細細觀察。我覺得連棟對你的企圖心很重,估計以後你的麻煩還會不少,要自己多加提防。”
我聽了一愣道:
“什麽企圖心?難道你是說…………”我想了想搖頭道:
“不會吧,喜歡一個人是那樣的麽?那也太可怕了。”
裴青峰笑着搖搖頭,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道:
“你呀,不是所有喜歡你的人都會象連桅那樣熱情似火一般的,每個人的表達方式都是不同。”
我懵懵懂懂地愣在當場,裴青峰笑笑告辭離去,留下我一人在原地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