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月後,我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便準備搬回正房。
正收拾的時候邱連桐過來了,我已經從秋月處得知他一早去見了老太太,見他進來,便問道:
“老太太有什麽吩咐麽?”
邱連桐只是看着我笑,沒吭聲。我納悶地看着他,嗔道:
“傻樂什麽呢?”
邱連桐過來一把抱住我道:
“老太太說已經挑選了良辰吉日讓咱們圓房了,你說我該不該樂呢?”
我一驚,頓時覺得臉紅到耳根,一邊掙紮着想推開他,一邊道:
“這青天白日的,胡鬧什麽,也不怕丫環們笑話。”
一邊的雪煙早就捂着嘴偷樂,一聽我說這話,立時拉着芳彩往外走,邊走邊說:
“奶奶公子放心,丫環們都出去了。”
邱連桐笑道:
“真是好姑娘,回頭爺好好賞你。”
我嗔道:
“丫環不懂事,你這做爺的也這麽胡鬧。”
邱連桐順勢抓住我的手,雙眼癡癡地看着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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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婉,你知道我盼這一天多久了麽?我們不但要白頭偕老,還要兒孫滿堂。你說呢,月婉,你不想麽?”
我嬌羞地點頭道:
“想,怎麽會不想。”
邱連桐高興地一把抱起我來轉了幾圈,我驚叫連連,跟他哈哈大笑的聲音混在一起,鬧出滿屋春光。
屋門外,雲翠怔怔站着,嘴唇幾乎被咬出血,手中一條真絲手絹都擰成了麻花。
老太太屋裏,太太正掩面哭泣。
太太泣道:
“別說桐兒身體尚且不大好,就是好了,我也不願意讓他跟那個秦月婉圓房。一副狐媚子的樣,怎麽看都不像咱家的少奶奶。要我說就該遠遠地打發了,另覓好的給桐兒當媳婦。”
老太太嘆口氣勸道:
“你呀,平日裏挺明白的,怎麽現在就犯糊塗了呢。別說桐兒一早就說過除了月婉誰都不要的話,就是他們成親這麽久了還不讓他們圓房,就是我們做長輩的失職。
“你想想,那月婉到了七月才滿十七,說到頭還是個孩子。孩子就是貪玩,不讓她變成大人永遠收不回心。
“等圓了房,真正成了桐兒的人,再懷上個一男半女的,知道為人妻為人母的道理,你不也不用再操這麽多心。”
太太道:
“母親說的雖然在理,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您也知道,因為蘭芬母子,這麽多年來,我受了多少委屈。那個秦月婉,居然還跟那孽子偷着往來,眉來眼去的,我……”
老太太打斷太太道:
“你又提‘孽子’,桅兒也是邱家的根苗,是遠正的親生骨肉。連桅的娘親也是邱府明媒正娶的姨娘,你身為府上的太太,怎地就不懂這個理。再說了,他們倆在一起你看到了?漣漪那丫頭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有什麽樣的娘就有什麽樣的女兒,你還真跟她們母女一般德行麽?”
太太撅嘴道:
“也不是她一人說的,底下的奴婢們都見着了呢。”
老太太不悅道:
“這府上的規矩這幾年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做奴婢的成天背後嚼主子的舌頭。你有空總瞅着桅兒,倒不如好好管管這個家,莫讓那些個不正經的壞了門風。”
太太見老太太動了怒,便不再說什麽,老太太揮揮手道:
“行了,還是趕緊去準備他們的圓房事宜吧。”
太太只得怏怏地行了禮告辭出去。
圓房的日子定的很近,就在三月二十九。老太太那邊特地讓人送來新的錦被繡枕,又請了風水先生重新布置了卧室的裝潢,太太還特地請了京城的太醫來為邱連桐調理身子。
一日,老太太派了個婆子過來,在東廂房給我傳授夫妻之道,我臉紅脖子粗地聽了約莫一個時辰方才結束。
送走了婆子,我便回到上房,剛要掀門簾,就聽得裏面“啪”一聲杯子碎在地上的聲音。
我心中一驚,以為邱連桐不小心打碎了東西,便急匆匆地往裏走,卻與跑出來的雲翠撞個滿懷。
我肩膀被撞的生疼,眼淚差點流出來。剛要責怪雲翠,一擡頭卻見她滿面淚痕。心中一驚,還沒開口相問,她就一轉頭跑了出去。
身後的雪煙納悶道:
“這小蹄子,這是發了哪門子昏,怎麽這樣對奶奶,我去叫她回來。”
我心下其實明白幾分,便攔住雪煙道:
“随她去吧。”
進了裏屋,見邱連桐正坐在床邊發呆,地上有一只碎掉的茶碗。我讓雪煙把茶碗收拾了拿出去,坐到邱連桐身邊,握着他的手道:
“其實,你跟雲翠的事情我多少察覺些。我知道,她從小便服侍你,心都在你身上,我不是不容人的。倘或為了這個,你們都不用擔心。”
邱連桐卻搖搖頭道:
“月婉,你想錯了,我跟雲翠從來沒有什麽。雲翠是個好姑娘,她配得上一個疼惜她的人,而我的心裏只有你,又怎能耽誤了她呢。”
我不解道:
“那雲翠也是這麽想的?”
邱連桐苦笑着搖搖頭,道:
“你放心,我已經對太太講了,我們圓房之後,就放雲翠回家。她辛苦這麽多年,多給些銀子,回去配個好人家,比在這府裏耽擱一生豈不更好。”
我雖然覺得這個決定有些唐突,也不是太好,但畢竟這事我也無權幹涉,便點頭道:
“你決定就好,其實我倒是無礙。”
邱連桐嘆口氣,将我樓入懷中,沒再說話。
第二天,裴青嵘聽了消息來看我。先是在家中跟邱連桐坐了一會兒,說了恭喜之類的話,送了禮物。之後便說要跟我說些女孩子的私房話,便拉着我到了後花園。
找了個沒人的清靜地方。裴青嵘問道:
“要圓房的感覺是怎樣的?跟新婚那時候有區別麽?”
我紅着臉道:
“你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這麽問也不覺得害臊。”
裴青嵘聳送肩膀:
“就是想出嫁才問的,現在都知道了,省的到時候手忙腳亂。”
我笑笑道:
“你不會的,你的夫君必是身體康健,你們圓房必定與新婚一起,不會像我這樣。”
裴青峰不由地吐舌道:
“我現在也覺得臉紅了,我們還是別說這個了。”
我打趣道:
“喲,咱們的嵘兒也會臉紅,快快讓我瞧瞧。”
裴青嵘躲閃着,跟我嬉鬧成一團。我把她逼到牆角,伸手去咯吱她,她情急之下,突然指着我身後道:
“咦?桅哥哥!”
我一愣,便轉身看去,卻哪裏有人。
裴青嵘笑道:
“看來你心裏還是有他呢。”
我沒有說話,卻暗自惆悵起來。裴青嵘看着我問道:
“你跟桐哥哥馬上就要成為真正的夫妻了,桅哥哥那邊你真的放下了麽?”
我搖搖頭:
“原本我們也沒什麽,談不上放不放下。我從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大嫂,這一點二弟也不是不知道。”
裴青嵘嘆氣道:
“唉!真是造化弄人。桅哥哥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在這上面就鑽了牛角尖。”
我低頭不語,手裏擺弄着手絹。
裴青嵘看着我的手絹道:
“你知道我怎麽察覺桅哥哥喜歡你的嗎?那日我和桅哥哥還有我大哥三人喝酒,喝到興起相互打鬧,我從他懷中扯出那條手絹。一看便知是女人的東西,便作勢扔到地上,誰知桅哥哥一下惱了。長這麽大,我做什麽他都讓着,那次卻真的沖我發了火。
“你知道當年這府裏浣朱的事情吧,自那件事之後,桅哥哥從未喜歡過任何女人。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他只是一時沖動,卻沒想到這麽認真了。”
我聽得心中難受,便道:
“別說了,我不想再聽這些。”
裴青嵘急忙道: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這些事情我不講出來,你永遠都不知道,可惜了桅哥哥一片心。”
我拉起裴青嵘的手道:
“嵘兒,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二弟身邊有你在,才是對他最好的。不管有沒有圓房,從嫁過來那天開始,我便是邱連桐的人,這輩子和連桅只能做叔嫂。”
裴青嵘嘆口氣道:
“唉!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熬過來的,要換做我,可真真是沒法過日子了。”
我笑笑道:
“所以,将來你嫁人,一定要選一個相愛的,那就不用象我們這樣了。”
裴青嵘認真地點了點頭,攬着我的胳膊。我們靠在一起,看夕陽在花園的湖泊上留下燦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