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木沙罐寸步難行
“醉秀才”一心想着保衛共産黨在汪家嘴的陣地,見縫插針地利用各種機會,雖然和老頭老妞聊着天,卻尖起耳朵在聽,牌桌上那些人在言語些什麽……
他忽然聽見,“大驚妖怪”在報告新聞:“聽說,山那邊謝二爺添了一個孫子,腦殼頂頂上生了一個眼睛……是不是真的?”
她放個屁,“小驚妖怪”都要響應的。“真的,肯定是真的。”
“有可能,無風不起浪……”“哈包”傻兮兮地附合。
“麻雀飛過都留下影影……我看是真的。”“哈笑”沒有笑,眨着眼睛在思考。
“快打牌,找些龍門陣來擺……”“哈樂”沒有哈樂。
“醉秀才”微跛着、踉跄着,以他獨有的步伐快速走到“大驚妖怪”身旁,譏諷而言。“聽到別人放個屁,說是香香屁,你攆了幾溝幾岔,快攆落氣。別人告訴你——你媽曾經生了一個蛋,你相不相信?該不會也是見着封條就喊告示?”
他詭谲地睒着眼睛,順便吿訴你們這句話的出處——北洋政府時期。一個傻子回家告訴爺爺,‘街上貼告示,要殺人了。爺爺走到街上看了半天,只看見油得華奸商的房子被公安局查封的封條。回家怒斥傻孫子:‘見着封條就喊告示,影響我喝酒。’”
莊客們齊聲讪醋:“爛酒罐屙尿都想着要喝酒!”
“我媽生了一個蛋、一定是仙蛋;歡呼,熱烈歡呼!”她離開牌桌,拽着她肥胖的身軀轉圈,表演着她那一伸頸一縮脖一眯笑的三一動作,把捏着牌的手高高舉過頭頂鼓掌。
忽地,她停止轉圈,睒着眼皮說。“咦,我遭涮哼了,我媽怎麽會生蛋呢?你诽謗我媽生了一個混蛋,我是混蛋麽?趕快給我跪下道歉!”
“喔喲,說着你就心子尖尖都在痛?真是的!”“醉秀才”怪笑着,揚長而去。
下午,“醉秀才”又來到“諾爾你”的慈竹林盤裏,見着汪家嘴的“五精靈”,“呵呵”怪笑着走過去。“首先申明,我今天中午沒有喝酒。到牤二娃家耍電腦去來,嘿嘿。”
“放胡白屁,你會耍電腦,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大驚妖怪”上午受了他的蹊落,伺機反攻倒算。
“五精靈”見他如此破例,神經像眼睛一樣快速地眨動着:醉幺爸耍着花樣在向我們進攻。
“醉幺爸,有話就講有屁就放,別幹擾我們打牌。”坐在另一張牌桌上的“小驚妖怪”不耐煩地瞟着他。“我們這些人已經變成牌蟲了,鑽到紙縫縫裏去了。”
“不,我是夢蟲!”“哈包”笑眯眯地瞟着他。
“我是胡塗蟲......咯咯.”“哈笑”笑彎了腰。
“哈樂”那公母人的聲音特別刺激人,故意樂得雙腳一颠一踮,結起舌頭亂說。“對,對于我們這些蟲,醉幺爸有何、何高招?假、假如我們都不是人了......”
“醉秀才”搖着頭說:“人已成蟲,人不可救也。”他哼着鼻翼,在“小驚妖怪”身邊轉了兩個圈,停下腳步,臉上堆滿笑容。
看得出來,他費了很大的勁兒,努力壓抑着自已想教育人的本性。“不不,我是真心實意地來向你們讨教的,牤二娃說——中國的電影、電視都不好看,外國人可以打着光叉叉演節目。我就想不通:看裸體節目和吃死貓爛耗子有沒有區別?人是不是又回到了原始社會?……”
“哈樂”打斷他的話,“要得個鏟鏟,像我們幾個人坐在這兒打牌,大家都打着光叉叉……”他的臉轉向“大驚妖怪”,“你一絲不挂地坐在這兒,你說我還有心思打牌麽,眼睛會往那兒盯?”
“大驚妖怪”一臉緋紅,“想得美,讓你看……下輩子吧。”一拳擊在他的光骨頭肩上。
“下輩子能看得成你迷死人的地方,我也歡喜慘了、慘慘了,這、這輩子先親一下。”“哈樂”握着她的手不放,又樂得雙腳一颠一踮,結起舌頭亂說。
“哈哈……你還算半個中國人,沒有忘記祖宗文化。”“醉秀才”狂笑而去。
——他這麽開心,又得到了哪樣便宜?“五精靈”深感茫然。
“醉秀才”用盡了各種方法,試圖影響莊客們的意識,但,莊客們對于打牌還是念念不忘,情有獨衷。
他罵自已:一定要堅持下去,否則,汪木元也要扁着嘴嘲笑我——只曉得喝酒。笑話停,我未必不如你‘木沙罐’?為了守住共産黨在汪家嘴的思想文化陣地,我要死撐到底!
這天,他心平氣和地對身旁的老頭老妞說:“我們今天來唱歌,那天我看見橋亭子街有很多老哥老姐在搞大合唱,我來開頭……”
“醉哥、醉哥,唱歌做那樣?莫把黃牛吓起跑了,還攆不着呢。”“啬家子”一臉讪笑的表惰。
“二神仙”一臉地笑眯眯,“莫不是喝了早酒來的,惺爾河山,老翻花……嘿嘿。”
“醉秀才”懶得理他們,清了清嗓子,吐了兩呸口痰。唱道:
一座座青山緊相連
一朵朵白雲繞山間
一層層梯田一層層綠
一陣陣歌聲随風傳
誰不說咱家鄉好
叮喲叮喲......
“喔喲……醉幺爸的歌聲這麽好聽,就是喉嚨有點沙澀。”
“真是沒有聽見過。”
“月季花”聽見衆人誇他男人,撇撇嘴,不述叨。“難聽死了,沙澀澀的,聽得我心裏酸幾幾的,他只曉得喝酒……”大家知道她這是蝦子過河牽須(謙虛),明貶暗褒自己的男人。她不是在家看電視,再不管馬和牛打架麽,莫非商量好來的?
“安逸”聽得心裏癢癢的,”我也來唱一支歌,吼山歌我還在行。”
“大驚妖怪”、“小驚妖怪”、“哈包”、“哈笑”、“哈樂”,這幾位汪家嘴的嬉笑精英不打牌了。圍過來,瞅瞅“醉秀才”又瞅瞅“安逸”。
“噫,汪家嘴今天出新花樣啦,兩個爛酒罐在搞個人演唱會麽?”
“我們給你鼓掌,‘安逸’和醉幺爸比賽一盤。”
衆人一鼓掌,“安逸”反而不好意思,老臉憋得通紅。
太陽出來羅嘞
喜洋洋羅郎嘞
挑起扁擔郎郎采
光采
上山崗羅郎羅......
他嗡聲甕氣的歌聲把大家吓了一跳,人們還是給他鼓了掌。
“啬家子”扁扁嘴,“他這都叫唱歌?吓倒老婆婆,吓跑老黃牛,我比他還唱得好。”
這幾天,“毛子狗”的表現有點奇而怪之,悶聲默氣地打牌,大家感到他确實沒有過去那麽霸氣了。這陣兒,他也在一旁搖搖欲試。“來來,我們兩個合唱一盤:十八歲的哥哥……”
最後,汪家嘴的老頭老妞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聲中,歡歡而散。
大家覺得今天上午好快活。因為,那個時代有******思想宣傳隊,他們也是小夥子和大姑娘,正餓着肚子在高唱革命歌曲。
這天上午,“醉秀才”去西門市場買豬肉,推着自行車,逛到一條小街上,迎面有一家新開張的時裝店,門前站着兩個特別标致的美人兒。
店門有一橫幅,上書“是計歡銀”,他看了直甩腦殼。自以為是地找到店主,說:“老板,你這招牌上的字寫錯了,四個字錯了三個字。”
店主拉長着臉回答:“你老跟不上時代了,這叫諧音,也叫網絡文化,懂不懂?”
“醉秀才”攤着雙手,仰天嘆息:“老天爺,現在是錯別字發展的時代……為了整錢,老祖宗的文化都可以胡來麽?”
醉秀才”中午從城裏回家,雖然扁背簍裏裝着豬八戒輪回了幾千萬代的大腿肉,還有龍王老爺麾下的一條大鯉魚在呼救,這些東西能烹制出令你含涎欲滴的佳肴。
可他心裏仍感悶悶不樂。因為,那位年輕的店主說他跟不上時代了……
——笑話停,我醉哥從來都緊跟時代步伐。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淵源流長,豈容随便篡改其意,應該猛喝一聲:不能對祖宗文化吊二啷铛!現在處處都在嬉笑擾樂,不言正務......笑呵呵笑呵呵,硬是有那麽好笑?真正的哈笑!
他不知道自己肚子裏的哪根花花腸子在亂竄,令他如此難受。
他破天荒地今天中午沒有喝酒。下午,來到”諾爾你“的慈竹林盤裏,手中捏着報紙,顯得有些皮毛火起。
板着面孔向“安逸”發難。“共産黨說醋酸,你說——醋不酸,共産黨說蜂蜜甜,你說——蜂蜜沒有冰糖甜。居心何在?說!”
“安逸”摸不着魂頭,乜視着他,半晌無語。莊客們也一聲不吭地看着他。
只見“安逸”的臉上先是紅了一陣,又綠了一陣;突然跳起卵子那麽高,抓下頭上的灰紗帽往地上一掼,那顆紅兮兮的癞子頭也似乎閃着紅綠綠的光芒。
“呵,你說我專門跟共産黨唱反調?老子反對的是你們這些光說不幹、專門往包包頭揣錢的共産黨!”
他一付怒不可遏的神态,一步蹿到“醉秀才”身前。“醉秀才”本來就揣着無名怒火,一下子發猛威。“老子啥時候往包包頭揣錢?”
兩人一伸手就打起來,看鬧熱的莊客們先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兩人打舒服了,他們才清醒過來,上前将他們拉開。
“安逸”的牙齒打落一顆,滿嘴是血;“醉秀才”的鼻子打破了滿臉是血。
“諾爾你”和“毛子狗”在一旁幸災樂禍。
“諾爾你”“嘻嘻”一笑,鬼眨着眼。“這種事兒,只能事不關己,讓你的嘴巴吊起。拖勸其中一位,都會濺血到身上。打得贏多打兩下,打不贏少打兩下。”
“毛子狗”的表情真是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臉上笑開了花。
“諾爾你”诠釋得真好:任河時候喪失了同情心,縱然是一件小事,唯恐天下不亂,像劉家母女這樣辛酸的人,自然就會成為餓死之鬼。
“醉秀才”今天中午雖然沒有喝酒,卻忘不了他的習慣,帶了一瓶酒來。他揩幹淨臉上的血跡,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沒有頸項一伸一縮的表演,把酒瓶往地上一扔。
伸探出雙手,仰天嘆曰:“掉了、掉了,心臟果果也掉了,掉到落魂潭裏喂地龍去了。三魂七魄掉完了,掉得無影無蹤了……天啦!”嘆罷,潸然淚湧。
他揮舞着報紙,微跛着踉跄着,以他獨有的步伐走了
“他又醉了,又在說酒話,真是一個酒瘋子……”人們搖頭不已。
這一次,連“啬家子”也搖着頭附合。“哎唉......就是、就是。”
“讨口子”跑過去,撿起酒瓶晃晃。“嘿嘿,還有半瓶酒。”學着“醉秀才”的樣子,仰起頸項,“咕咚咕咚”地喝。喝罷,伸探出雙手,仰天而言。“掉了、掉了,三魂七魄掉完了……天啦!”
頓了頓,他“咂”着嘴皮問,“這是哪樣酒?真香。簡裝‘寶蓮’也這麽香?”
“哈哈……”
“嘿嘿……”
“嘻嘻……”
衆擾樂莊客嬉笑擾樂,前俯後仰;哈笑萬聲,笑倒山莊。
清晨,鳥們輕舞在樹梢、竹枝之間,在吊嗓子、吟唱、高歌、聒噪,各類鳥軍歌手在竟鳴。吊嗓子的在顯示悠揚,吟唱的妖嬈,高歌的傲視群雄,竊竊私語的尤在讀晨報,慢聲細語的如在交談心聲。
嗨,本地的鳥兒和遷涉來的鳥兒們在一起和諧、優美。
不知什麽原因,今天莊客們遲遲沒有打牌,享受着鳥們的音樂,竟然木起了。
“啬家子”的獨生兒子“打工仔”,昨晚回到汪家嘴,困惑“黃南瓜”外出打工,沒有幾天怎麽就回家了?
此刻,“打工仔”和“黃南瓜”熱烈擁抱,互訴衷腸。
原來,“打工仔”在外省一建築工地打工将近一年,特別思念家中二老,眼前老是浮現着他們省吃儉用的形象,決定回家看看。
動身那天,走到火車站附近,被四個小夥子攔住奪包,他拾起檐溝裏,一截生鏽的鐵棍,打得那幾個老幾爬在地上,有一個人昏厥半天。
在派出所,他說:“我打死人了,犯法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能給警察添麻煩……”說着說着,流淚不止。“只是,不能回家孝順我老爸、老娘……”
言罷,嚎啕大哭,“娘呀,兒再也見不着你們啦……”
哭得那麽真情、那麽悲恸,做筆錄的警察也眼圈紅紅的。“當時,你為啥下那麽重的手?”
“我只曉得他們四個人要搶我,不能讓他們白白打死……”“
打工仔”的神志好像清醒過來,“對面走來四個人,其中一個人劈手奪過我的包袱,另外三個人對我拳打腳踢,包袱裏裝着我勞累了一年的血汗錢……”
他止住哭聲,轉着眼珠子,大聲說:“我沒有罪過,他們四個人搶我、打我,我自衛反擊無罪的!”
......
“黃南瓜”聽完“打工仔”的講述,“呵呵”笑道:“我的故事比你的更精彩……”
他的臉色變了,陷入那沉痛的回憶:
“我花去幾百元車費,到了某省的一個膠鞋廠上班。昨天一到,第二天就上流水線打光滾……就是用銅鑄的小滾輪去壓膠鞋的膠邊……”他用手指指腳上的膠鞋,“就是這個位置,這可是個精細活。唉,每人只有二尺長的工作臺,動作慢一點,前一只鞋就會和後一只鞋上沾在一起,手忙腳亂,前後一條線的工序都受到影響。大家罵罵咧咧……這我都忍着……”
他臉上出現了受酷刑的表情,“最要命的是——我水土不服,頭昏腦脹,上吐下屙,裏急誰控制得了?我才不管,提起褲子往廁所跑。那個廁所是設在露天的一個坑,那個髒呀……沒有辦法形容。”
他說到這兒,不禁嗚嗚咽咽。“嗯嗚……老板知道後,對我拳打腳踢,忍着忍着,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我現在都不知道是怎麽忍下來的,哪個兒才說謊。嗚嗚……”
他真的大放悲聲。“第二天,我瞅個機會,去對老板說:有人在廁所邊商量,要毀壞機器和設備。他一聽急了,随我前去,問那人在哪兒?我說你看呀,他伸長頸項四處探尋。我罵一聲:去你媽的!一掌請他哥子下茅坑去板澡……”
“黃南瓜”臉上有些懸心吊膽的表情。“我一躺直奔車站,幸好班車到,回來了。還是汪家嘴好,我發誓——餓死都不外出打工!”他的臉上又恢複了笑容。
擾樂莊客們卻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整個“諾爾你”的慈竹林盤裏顯得異常的寂靜。很久,不知是誰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唉!”
這時候,鳥軍各部落的竟歌比賽不知不覺中己經結束。
這天過去,“打工仔”去資陽市區打工,他還沒有對象,還要供養二老,不敢在家裏嗨着。
誰知道啊,他們在這諾爾你的慈竹林盤裏大涮口水話、大涮各種感概,卻不知道汪木元在進行怎樣的熬煎。
正午已過。
“今天的運氣太不好,是幹這個行當生意最差的一天,廢紙都撿不到......”汪木元邊走邊嘟囔。
走過一家包子饅頭店,他瞟了幾眼那散發着包子饅頭香味的蒸籠,強咽下口中的唾沫,又往前走,東瞅西看,哪兒扔着有飲料瓶子,哪怕是一只也好啊。
來到一株梧桐樹下,他喘息着想靠在樹幹上歇歇,取下破草帽,一擡頭,見身前站着兩個青年,正美滋滋地喝着王老吉。
他心中暗喜:真不寃枉,撿着這兩個易拉罐,家裏人就可以吃上一口浠飯。
見他死巴巴地盯着,一個白臉青年問:“老頭一定很口渴?我這半罐給你喝。”
“不,等你們喝完,撿這兩個罐子,能讓我撿麽?”
又走過一家饅頭店,他覺得餓來确實有些惱火,不自覺地伸手去摸那一元錢,汗潤潤地舎不得拿出來。“算了吧,再忍一忍,餓過這陣兒就好了。今天真的沒有撿到有多少破爛......”
又走過一條長街,什麽破爛也沒有撿着。那只背簍好像也餓了,在他背上左一下右一下直甩。
他感到雙腿在抖嗦,膝蓋那兒像棉花似的柔軟,額頭上的汗水一粒比一粒大,眼前一片星星亂飛。他怕自己倒下去,急忙扶住身旁的行道樹。向前張望,街口轉角處,有一家不大的包子店。舉步慢挪,許久才挪到這家小店的門外。
這陣兒,随着淸風飄來的不僅有肉包子的香味,還有那不知從誰的喉嚨裏吟哦出來的聲音:
想哭還是想笑想笑
任憑淚水在漩着流
任憑那無數的譏諷
任憑那無數的挖苦
我一靸一趿昂着頭
堅持着想做的亊情
我不哭我不想大哭
想笑我在笑想大笑
悄悄抹去臉上的淚
躲到一旁去偷偷哭
堅持着想做的事情
雖然餓得趴在地上
想笑我在笑在大笑
不是嬉笑是放聲笑
盡管有些迷迷糊糊
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多多去撿些垃圾吧
才有我們活命的路
汪木元啊,還是想法吃點東西吧。
搖晃着走上臺階,汪木元覺得膝蓋軟得更加難受,急忙退下,又去扶街邊的行道樹。唉......
小店老板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胖女人,見他走得一搖二晃的姿态,又是一個拾破爛的人,知道他是餓急了。急忙走出來,扶他坐在一只靠椅上,端過來一碗熱湯。
“先喝喝熱湯。老人家,餓成這樣,怎麽不吃點兒東西?”
“掙不到錢喔......”
“這麽節省,家裏沒有其他人?”
“有呵,有兩個等我拿着東西回去供養的......”他遲疑着、猶豫着,“是兩個比我還慘的孤兒寡母。一個還小,一個是齁包婆......”
“咹,你餓成這樣,去供養別人?”老板娘驚得跳起來。“現在而今還有你這樣的好人?唷喲,我的先人老子......”
她趕忙端上三個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吃、快吃,這幾個包子我不收錢。”
汪木元只吃了一個肉包子,一個勁兒地喝熱湯。最後,摸出那張皺而又皺的一元紙幣。“很不好意思,我只有這一塊線,欠下的錢緩幾天補來。”
“不收你的錢......噫,你把那兩個一起吃呀.”
“我帶回去她們吃......你做的肉包子太好吃噢.”
老板娘又拈了幾個肉包子,用食品袋裝好送給他.汪木元感動得疊聲“謝謝”。
“唉唉......唉唉!”在他的身後,留下老板娘一長串的感嘆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