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牢獄之災
夕陽之中最後一抹霞光蕩漾在小池裏，與水中緩緩彌散而開的藻荇融溶。
停在府外的钿車寶馬一字排開，來往皆是衣着華貴賓客，素家家宴除了宗家與分家之外，凡是京中頗具名望的權貴皆臨首輔府。
素姚站在膳房前，審查道：“二十一樣菜，十一道鮮蔬，四道冷葷，六道熱葷可準備好了？”
“回大小姐的話，鮮果、幹果三日前就已經備好。”
素姚點頭，目光掠過廚臺，眉間微微一皺道：“蔥燒海參工序繁瑣，現在發刺參時間遲了，早些沒準備好嗎？這道菜是誰操辦的？”
膳房小厮回話道：“回大小姐，是桂嬷嬷。”
聽到名字，一旁雲香便是一臉怒氣，“這婆子又犯懶，等筵席過了看我不好好治治她。”
賓客皆已入座，在等恐怕時間也來不及，素姚開口：“蔥燒海參現做，那道燴羊肉放後，煨海參時多加點水即可。”
筵席所有的事物皆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素茳雖告訴陸姨娘從旁協助，但整個筵席全由素姚一人操持，事無巨細，她是半分話也說不上。
素珊站在小院裏看素姚調遣下人，兀自感慨：“沒想到她還有這樣本事。”
站在一旁的素瑛見此，心中妒火更盛，“這有何難，不過是安排活計給下人做，又不是她親力親為，有什麽好誇贊的。”
前世在姜府，母親早亡，家中大小事務皆是她學習管教，見着這些場面的次數數不勝數。
忙碌後，素姚坐在小池亭臺邊，望水榭對岸，歌與酒的歡愉飄搖至天際，比起身處喧嘩之中，她到更偏向于超然物外的游離。
“長姐！”素昭站在對岸招手，亟不可待地朝素姚跑來。
背着行囊，素昭笑意盈盈，“長姐明日便等我提名的好消息！”
這幾日忙昏了頭，素姚竟忘了明日便是國子監科考，“好，明日一早我便準備你愛吃的桂花糯米藕，為你接風。”
其實素昭年紀比起同期學子甚小，所以素姚也不指望素昭一次中第，只要他心中歡喜便好。
“那長姐我先走了。”
“去吧。”
素姚笑着看素昭離開，随後轉身望着湖畔新柳，一年一度春光盎然，她似乎已經熟悉這個陌生之地，不再排斥，不再惦念，不再噩夢纏繞。
忽然輕緩步伐落在身後，素姚以為是素昭，“怎麽，可又是什麽忘了…”
“長姐。”有些意外，素珊難得一見的和善目光。
素家家宴，燈火輝煌耀目，卻在宅邸長廊深處闌珊，不時潋滟的水波映照二人身影，別有一番風情。
素珊倚着石欄，目光矜重地望着素姚，開口：“母親患病和陸姨娘脫不了幹系。”
素姚一向示人的微笑忽僵，随後舒顏，望着天邊奇幻瑰麗的色彩道：“我知道。”
“我以為你會去和爹爹告狀。”素珊神色略帶訝異，在她印象裏，素姚只是借嫡長女之名愛撒嬌的女童罷了。
“我無憑無據去爹爹那兒反讓人家說我空口白牙的誣陷她。”素姚拂了拂鬓角垂下的青絲，擡眸看着素珊笑道：“倒不如記她一筆，這賬來日方長不是嗎。”
“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素姚正視素珊，“這句話倒該我問你，我以為你是素瑛身邊的人。”
素珊不屑哂笑，“我誰的人都不是，從前我只是讨厭你，看不慣你那些柔柔弱弱的作态，可如今，我倒有些改觀。”
“是嗎。”素姚輕笑了笑，脫胎奪骨成了另一個人，怎會不變，“我要的東西很簡單，不與人為敵，也不讓人害我一分。”
翌日晌午，應是放榜的時間，素姚雖不殷切期盼，可素昭的才學确實出衆，如無問題理應能過。
“大小姐！大小姐！”雲香莽撞跑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
素姚手中掌着詩詞，正靠藤椅默讀，“何事讓你如此慌張。”
“是少爺！少爺被押往大理寺了！”
“快點！”
馬車疾馳于市集，素姚卻仍然嫌慢，“再快點！”
科考時考官發現考題外洩，有人夾帶小抄入場，此事牽連衆多，包括素昭在內。
路上素姚想了無數種可能，是陸姨娘暗中使計？可她絕不會冒如此風險，這招不慎，賠上的可是整個素家。
馬車剛停在大理寺前，素姚不顧傾竹與雲香，一個箭步沖出馬車，徑直朝大理寺府衙快步而去。
“何人！”衙役執劍将素姚攔下。
“我是來見我弟弟素昭，煩請官爺通禀一聲。”
“可有令牌？”
素姚眉關緊鎖，咬唇道：“沒有。”
衙役冷哼一聲：“沒有令牌也敢擅闖大理寺，你是有幾個腦袋！”
“今日國子監筆試，我弟弟遭受牽連，期間定有冤情，煩請官爺通融一下，讓我見我弟弟一面即可。”
“原來是科考作弊啊。”衙役陰陽怪氣一句道：“告訴你，這件事牽連衆多，八王爺與三王爺一起核查，如若你有徇私念頭，醒醒吧。”
殷疇…
素姚心中恍然漏了一拍，如果是他…
素茳雖是內閣首輔，但也有與他政見不合之人，其中多是殷疇門客之流，難道此次素昭卷入洩題案是殷疇有意為之？…
屢屢碰壁，雲香亦是心急如焚，“大小姐，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素姚坐在馬車裏，凝望佩戴于腰間的紫玉，素茳為避嫌，全然不能插手此事，眼下素姚能求的只有一人。
“駕車。”
“大小姐是要去哪？”
“三王府。”
